书城古言重生之谁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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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佩服

元明修现在最佩服的人,莫过于他在江东的同行了。萧老二竟然能够老老实实忍下来,金尊玉贵地养了萧南十年。

他怎么能忍得住不杀他?这简直是千古难解之谜。只要一想起那张脸,元明修就觉得满肚子都是苦水:拿饵钓鱼,饵被吞了,鱼脱钩而去,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鱼脱钩而去之后还能回来给他吐了一串泡泡。

这都什么事啊。

昨晚报上来就是形势一片大好:安溪死了,死得透透的,脉搏都没了。但是王惠死了——怎么就人人都以为他就这么喜欢兔死狗烹,过河拆桥呢,特别在河还没有过的情况下?他人品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好吧元明修自个儿反省一回,确实不太值得信任,但是他萧南就值得信任么?这个见鬼的帛书——见鬼!萧南都养了一窝什么人呐,王惠投诚,也不是没有交过投名状,临受命了却来一句“空口无凭”。

这种时时刻刻担心死于非命的人终于死于非命了——该!问题是他死于非命怎么就还给他挖了这么一大坑呢。

姜舒那个蠢货,看到个可怜兮兮的小娘子就忘了人心险恶么?还是那句话,萧南那府里都养了一窝什么人哪,这种事、这种事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做得出来的吗!爹死了,妈死了,还能给萧南效力?

元明修嘀咕了一句“色即是空”——不然呢,不然萧南拿什么引那个小娘子上的钩,还不是他那张脸。

他要生了那么张脸……元明修叹了口气,觉得这事儿不能再想下去了。人不能跟天斗,不对,人不能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元明修喝了点酒,他承认是自己低估了萧南。萧南在洛阳这么些年无所作为,让人印象深刻的无非风度与学识,一直到正光五年,南平王世子大婚上的意外,才让人惊觉——这货竟然会打仗。

之后接手宜阳王北上平乱让洛阳又惊了一回。但即便如此,在元明修看来,他的这个计划原本是万无一失:王惠是萧家父子的心腹。之前他再三试探过他投诚的真假。再厉害的人,也不会时时提防身边人。

如今看来,王惠的投诚是真的——谁料得到他有这么个女儿呢。不对,更早,到底是谁卖了他,让萧南能够先下手为强,他眼下也还糊涂着,照理不至于此,他布下去多少眼线,萧南可都是照单全收。

元明修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酒不知不觉下去半壶。幸好萧南并不敢与他撕破脸皮,他还得在洛阳呆着呢。

也给了架了下楼的梯子——不知道是不是和安溪商量好的。想到安溪,元明修又一阵头痛。唯一的收获就只剩下那个自投罗网的南平王世子了,想到这里,元明修心里方才好过一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真的,南平王这等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一对情深义重的兄妹。他虽然不知道昭诩之前人在哪里,但是好不容易脱身,不赶着出城,却跑去妹妹的婚礼——他不知道李十一郎怎么做的吗?

人李十一郎当初也有妹子在城里,他回头看过吗?就不说萧南不会亏待了兰陵。

瞧,今儿来见他,绝口不提被算计,倒是求他许昭诩回南平王府养伤,说是世子妃临盆在即,放世子回去,南平王定然会感激——算了吧,南平王要知道他一开始就打算让兰陵做寡妇,估计能活剥了他。

这下可好,兄妹俩齐齐落在他手里,几乎是绑住了南平王的手脚——早知道,就该把兰陵成亲的事办得更盛大一些,没准连南平王妃、六娘子……特别是六娘子都能哄出来。元明修不无遗憾地想。

“这么好的天气,陛下为何一个人在此喝闷酒?”嘉欣妖妖娆娆走进来。

元明修仗着醉意摸她的脸,涎着脸笑道:“你哥哥就要回来了,你说我这酒闷不闷?”

“我哥哥……”嘉欣一怔,脸色就有些发白,“我哥哥——”她那日放火烧了南平王府的药材,可是受了她嫂子一记耳光。

元明修捏住她的下巴,凑近了吐一口酒进去。嘉欣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元明修满面笑容,说道:“十九娘,你总说自个儿没有娘家……没人撑腰,如今可算是有了,我问你,你欢喜不欢喜?”

这是要抬举她哥哥的意思,她懂。但是她仍然犹豫了一下,方才曲身行礼:“欢喜的……陛下。”

她哥哥得了她的好处,兴许、兴许会顾念她一点?嘉欣心里全然没有底。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她对她哥哥的信任,还不及对她嫂子多。手足什么的,她从前就没有信过。她从前还指着自己能嫁个良人。

便纵是这一阵子得封了公主,即便在李十二娘面前也能抬头挺胸,压她一头,待提到元钊,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悲怆。

心里头悲怆的也不止嘉欣一个。

穆昭早上起来,听说宋王府被堵了,心里还一阵痛快:该!他和阿玉谋划了小半个月,人力、物力丢进去不少,图的什么,结果呢!一场空!到下午堵住宋王府的兵就退了,他这心里就堵上了。

连续两次押错注。

之前是先帝,好端端春秋正盛的先帝,就这么……没了;然后这次。他倒不是对元明修有什么意见,元明修登基之后,并没有薄待穆家,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而对于太后、特别是太后的母家来说,皇帝总是越年幼越好。不然,之前他们这么费心费力谋取这个皇后的位置图什么。

从这个角度,南平王府的三小子当然是强过他元明修。

当然这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如果南平王府能再弱势一点就更好了。

谁知道——

这样下去,恐怕穆家在朝中会越来越边缘化。虽然元明修如今还没有立后,也不是没有希望再出一个皇后,但是元明修那模样……也就只有元十九娘和李十二娘这等走投无路的人才睡得下去吧。

穆昭觉得自个儿就该去庙里算一卦,没准是流年不利呢。

正想着,有人来报,说:“冯翊长公主来了。”

穆昭沉默了片刻。平心而论,他是有点喜欢冯翊的。冯翊虽然年长他几岁,却生得艳丽。他是见识过美人的,能把紫色穿这么好看,她算是洛阳城里独一份了。说话也爽利——虽然嘴皮子厉害了点。

其实是个外中强干,欺软怕硬的,他知道。有时候想想未尝不怜惜。

她喜欢他,他知道。他当然是仗着她喜欢他,即便他不娶她,她也离不开他,所以才不把她当一回事……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

他当然知道宜阳王最近态度不对劲,不过他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如今洛阳城里这乱象丛生,妻子他只能娶一个,总要娶个能帮得上忙的。婚姻不就是图这个吗,不然还能有什么。他府里又不缺美人。

因说道:“就说我出城了。”先晾着她,看看宜阳王的底牌。当然他也清楚,宜阳王不是南平王,没有这样的底气。宜阳王膝下儿女也多,冯翊也不是最受宠的,能得到的终究有限……也是可惜。

“出城?”冯翊艳若桃花的一张脸气得通红,“往哪个门出的城?”

那回话的婢子暗暗叫苦,这当口却不可能再折回去问郎主,只得苦着脸道:“郎主从哪个门出城,婢子实在不知道——”眼看着冯翊握住鞭子的手腕一紧,忙忙跪倒,曲臂护住脸面,叫道,“公主饶命!”

冯翊“啪”地一声,鞭子甩在屏风上,四分五裂的山河图。她今儿能出来见他不容易,她父亲已经下了死令,不许她再与穆昭往来,眼看着、眼看着这桩婚事……就要冷下去。他还不见她。

他敢不见她!

一股气直冲脑门,冯翊叱道:“你回去问他,他从哪个城门出的城!”

那婢子被唬得昏头昏脑,竟应道:“是、是……婢子这就去。”

连滚带爬往屋里走。

冯翊见了这情形,越发坐实了穆昭就在屋里,他就在家里。他不见她而已。心里又是酸又是涩又是气苦,一股脑儿都涌上来,不知不觉手上一松,软鞭落地。冯翊呆呆看了落地鞭子片刻,心里忽然就灰了去。

既然是这样、既然是这样,她苦苦坚持还有什么意思。这个念头生出来,就像是野火过境,烧出一天一地的灰。

也许父亲说得对……阿昭其实也和他娘一样,其实从骨子里看不上她这个买来的公主。可惜了阿弟费心,父亲费力。

这时候想了又想,也没有去捡那根缀着宝石的鞭子,就只淡淡说道:“如果你家郎君出来,就和他说,我来过,我走了。”

穆家一众婢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应话,当然更没人敢拦她,就只眼睁睁看着她扬长而去。

穆昭从内室出来时候,厅中已经空无一人:“人呢?”他问。

没有人。地上扭曲瘫着一根软鞭。鞭子上缀了七颗宝石。穆昭恍惚想起,他像是什么时候提过想要这么一条鞭子,兴许是太久了,他也记不起来了。当然他这时候还不知道,这原本该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