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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踪影无际,远行难离白府

两人两骑在篁竹林间走走停停了三天两夜。日日朝伴晨光而醒,夜和暮色入睡,林间的露水不时沾湿衣襟,为二人添上些许自然的气息。

这三日来,秦英已略见回复,脸上又见生色。或也正是经过了三天的旅程,徐清与秦英之间的话语慢慢地多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你不太会笑,谁成想,你也会笑得如此自然。”

此时二人不知讲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直引得徐清发笑,秦英看着他的笑容,一声轻叹。

“嗯?我为什么不会笑呢?”徐清笑容不减,歪过头来看着秦英。

“当初我们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侠客一般,任性而来率性而去,洒脱自然却又好像拒人千里之外。你冷的就像一块冰山一样,高傲又厚重。”

“哦?”徐清笑笑,“对我又不认识的人为何要表露出我的感情呢?”

“嗯,是。”秦英很惊讶于眼前这个少年的思想竟如此单纯,他现在开始怀疑,少年到底是不是属于这个事乱繁杂的帝国,“那你认识的人应该不多吧。”

“是啊,加上你,就只有老爷子,枫哥,还有集市的一些大妈们了。”徐清纳罕的看着秦英,难道每个人不都应该仅认识自己身边为数不多的人么?

“是这样啊。”难怪了,秦英顿时释然,原来如此,那这个徐清一定是某个隐士高人的弟子,“噢,对了,也不知少侠这一身功夫是出自何人调教。”

徐清就好像全然没有听到一般,眼神随意看着周遭浓郁的绿意,也不回答秦英的发问。

秦英见少年不语,自在意料之中,像这种高人行事,又哪能让他这种人知晓呢…

“我有个问题。”

自片刻沉默之后,徐清打破聊无的寂静。

“恩?”

“秦兄为何近日出恭的频次还有时间怎么都愈来愈长呵。”

“少侠取笑了。少侠知道,我龙虎门为北方大派,秦某也是北国之人自也不奇。近日突至江州,想罢是有些水土不服的缘故吧。”秦英也是随声一笑,从容答复。只是面对这随意的一问,那从容的答复中竟还杂着其它的意味…

……

“有人跟踪我们。”

正说着南北门派的同异,徐清忽然觉察了什么,对着自己的伙伴沉声说道。

“什么?”听到这话,如平地惊雷,直惊得秦英额头之上沁出层层细汗。莫不是又是什么仇家寻觅过来,这…“少侠,你快走吧,来人很可能是找我的。你为秦某所做的已够多了,秦某不想因自己一身而误了少侠…”

秦英焦急的看着少年,一连串说了一堆。最后,脸上竟有决绝之意,生出了一丝黯然,“少侠大恩,秦某只盼来生再报了…”

徐清静静地看着秦英面色惨白的像个怨妇一般絮叨个不停,并没有打断他,只是在他终于了结之时缓缓吐了一句:“说完了?那赶路吧。”言罢,便不再管那呆住的剑客,只自催马向前走去,“驾!远处有人家,今晚你我想必不用再睡这毡被了。”

那马鞭所指,分明是有着炊烟袅袅。顿时,蹄声轻起,不见扬尘往复…

……

风,隔着阵阵篁竹吹过,泛起林间百年的落寞哀伤。那斜辉下的昏沌,似是受着晚秋的影响,不比昔时暖洋和熙,只显一袭无人可懂的萧索寥寂…

感受这压抑至死的氛围,流云圮塌的打着响鼻,并不时震起马蹄已宣泄自己无聊的如今。而此刻,他的主人正和那殊遇的剑客一起,在不远的岭旁与一户未知的人家攀涉交谈。

“大嫂,我们二人是赶路的客人。您看这时候不早了,这荒郊野岭也别无人家,我们…”徐清和那正从一个仅开门缝向外看的眼睛对话着,秦英就在一旁,默不出声。

“哎,大嫂!”眼看本不大开的门缝有要和的趋势,徐清那若水的语调似浮起层层涟漪,“哎!”

这时只见一单手臂握着三两银粒绕过徐清的身形,并伴随着一道沉稳有力且在旅途之中不曾听过的声音:“五两银子,够么?”

门,开了,就像秦英预想的那样,甚至更加的恭维。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和着吱呀的开门声响起:“外子有要事出门,不便迎请,还忘贵客另谋他处。”

“哎!”秦英伸手拦住转身要走的徐清,又另取出点星碎银,“十两。你做妇道人家的可想清楚了,这十两可够你们家过半年的好日子了。想必,你丈夫一定也会同意。”

闪烁的银两在妇人眼中映出一片雪白,她咬着牙,仿佛在做个异常艰难的决定。终于,在过去了半个王朝之后,她点了点头,轻微的浮动恐怕她自己也是不知。

徐清看着妇人将门户完全的打开,双手颤巍巍地接过秦英手中的钱物,轻笑。他知道,在这战争中,自己的伙伴为他们赢得了不必露宿风野的一夜,虽然,只有一夜。

……

仰望星辰如同江河般流动,其中背后难以穷尽的奥秘似乎嘲讽着地面蝼蚁的无知渺小。秦英靠在妇人临时搭起的草席之上,回想这短短几日发生的种种,不禁一阵慨叹。他又看了看此刻沐浴在月光下正摩挲双手的徐清,只感造化弄人,到底是什么让本应是对手的二人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呵…

“你叹什么气啊?时候也不早了,睡吧。明天就要到墨苏了。”徐清从座子上站起,看着这个好像一直在叹气的男人,“到时,你我缘分至尽,两人就此形同陌路。”

已背对徐清的秦英想着说话少年此时的表情,他很纳罕,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把一个人变得如此这般冷漠…

“呼——”徐清并不清楚那剑客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吹灭了手中灯,室内便见黑暗,唯剩几丝遗落的夜色从户枢间费力的挤了进来:“睡吧。”

“砰——”“呼——”

忽然响起的撞击声伴着爆裂而出的火光,如龙般搅动静谧的夜空,将这一切,拉向不可测的未知…

徐清最先警觉的起身,他推着还是睡眼惺忪的剑客,提醒他这将是个注定难眠的夜晚。

“怎么了?”秦英含糊不清的说动话语,看来,人还未醒。

“收声。”徐清皱眉低呵一声,把秦英一震,旋即便将食指搭在自己唇边,矮身挪动到窗棱之下。

可方探出头去,徐清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一束火箭夹着劲风呼啸而来,明显是用足了力道。

“当——”这徐清是什么高手,怎会让这等伎俩贴上身子。就在那羽箭扣来的一刹,剑已出鞘,横在内外之间,生生挡住了汹涌之势的一箭。只是那迸溅而起的火星却着实让还在神游的剑客吃了一惊。

“什么东西!”话说着,人已经慌乱的滚下了床铺,卧在徐清脚边。手颤巍巍的想寻着自己的剑鞘。

“给你。”徐清轻瞥一眼蜷缩的剑客,将那本就属于那个有些不趁手的剑还给了它的主人。

“哎,你干嘛去?”握住自己的剑,秦英心中终于感到有些踏实。可他见到正贴着墙背缓缓站立的徐清,还是禁不住的问了一句。

“是找我的,我去会会那帮人。”声音比之那夜风也更显阴惨。

“你……”

“我是生是死,与你无关。”

秦英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影便凌窗而出,剩下的,是少年回荡的声音不绝。

站立在一片旷野之上,徐清并非觉得有什么孤寂,可他却是从黑暗中闻出了浓烈的杀意。

是谁?这些天一直跟踪的人么?或是?他是找清霄?绝不会的,知晓清霄的人本就不多,而且早已出手。可如果不是,那又会是谁呢?

“徐清!你杀我弟,此仇,不共戴天!”

一阵爆喝打断了少年的卓异探寻,却理清了徐清的思绪。是了,是他,白震,白府大公子,白路的大哥。他倒是不舍,一路追到这里。如此一来,事情倒简单了。

“在下徐清。还请白大公子赐教。”徐清踏前一步,朗声拱手道。语气平静的,像是在和老友叙旧。

“徐清,我已查清你的来路,我知道你师承何处。你莫要仗着你武功高强便胡作非为。帝国管不了你,可在淮陵,我白家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杀人者,我白家必已血还!”一个精瘦的汉子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他浑身上下并无出奇,可那一双眸子散出复仇的火焰,却足以将这片黑夜点燃。

“令弟无礼太甚,若是他有其兄的素养,想必此刻正在贵府酣睡,可如今…”听到师承,徐清只觉得一阵好笑,难道老爷子是随随便便就让人摸清行踪的?

“畜生!”白震看到徐清这无所谓的态度,心头火起。见他将手一劈,黑暗中不知怎么又出来一群身影,他们渐渐的合拢,将那中间的少年困在其中…

杀气越来越重,几全压迫在了徐清肩上,可他却轻巧的呼啸起来,并不曾将来人放在心上。

“杀!”疯狂的近乎嘶哑的声音仿佛来自炼狱一般,声起,那无数的恶鬼便听从了主人的号角,向那本是猎物的猎手袭去。而徐清,也在等这一刻的来临,那握紧的拳头更发的有力,青筋暴起,只待出手。

“我看谁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