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唐甜的到来,终究打破了两人过了午夜十二点去河边放烟火的大计,因为唐甜看起来海量,可一杯酒喝完就彻底不省人事了,好在没吐,否则又真够两个小子再一阵忙活了。
俩人辛苦地把烂泥似的唐甜从椅子上搀扶起来往隔壁卧室走去,只听她嘴里呢喃地说着听也听不清楚的醉话,一会儿喊着爸爸什么的,一会儿又叫着一个叫皇莆的名字,就是在醉梦里,两行清泪从她光滑如丝的脸容流了下来。
唐甜第二天醒来,只感头痛欲裂,当她看清她所在的地方时,着实吃了一惊,还好发现自己和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床一看就知是廉价的踏花被,被子上传来一股强烈的异性味道。唐甜很快想起昨夜的种种,不由柳眉轻皱,一丝动人的羞涩一闪而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夜还做出了什么更丢人的举态呢?
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唐甜爬起身来,见到自己的鞋子整齐地摆放在床下,会心一笑,移步走到窗前,掀开窗帘,推开窗户,午后强烈的阳光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来,可真是个好天气。
一楼小院里,四五个最多也就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院中石桌旁围成一堆,压低着声音正在玩扑克牌,石桌上还扔满了五毛一块的零散钞票。
唐甜眼珠子一转,轻轻下了楼来到石桌旁边的枇杷树后,韩贵五人正在扎金花,聚精会神,谁也没有注意到唐甜的到来。
“吓鬼啊,告诉你,我可是豹子,跟到天黑也不会开你牌。来来来,继续。”韩贵手里紧紧揣着三张牌,嘴里叼烟,被烟熏得眼睛似闭非闭,翘着二郎腿还一抖一抖,十足一副老赌棍模样。
“嘿!我还不信邪了,每把你都说是豹子,偷鸡的吧。”军哥输红了眼,已经输了三十多块了。
韩贵嘿嘿邪笑,一手丢掉烟头,一手趴在桌上,谁都没有注意到,韩贵丢掉烟头一手往桌上趴的那一刹那,已经换掉了手中的一张牌,这一切,唯有一声不响站在枇杷树旁的唐甜看见,嘴角挑起丝微笑:耍赖鬼。
“来啊!不信邪就继续跟啊,兄弟们,咱们今晚又得大鱼大肉咯。”换了牌后的韩贵胜券在握,好不得意。
何建军貌似输怕了,猛跟了几把后,台面上换来的几十块零钱已经一毛不剩,看着前面堆的像小山堆一样的零碎散钱,把三张牌往桌上一拍道:“开牌,我也是豹子。”
“哈……啊!!!”韩贵笑声嘎然而止,像一只正在打鸣的公鸡被人拿刀突然砍断了脖子,瞧了瞧手中的牌,笑脸就成了苦瓜模样,他手里拿的是三个七,军哥是三个八。
看到这里,唐甜掩嘴笑着从树后走出,手对韩贵点点点,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道:“赖皮鬼还是赢不了。”
韩贵心虚,老脸一红,瞪眼道:“瞎说。”
其他人在唐甜现身的同时则都像被武林高手点了穴道一样,四对眼珠子直愣愣盯着唐甜,军哥昨天有酒意壮胆,能视仙子为凡人,可今儿个不还没喝酒嘛。唐甜一叉腰杏眼一瞪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面对这些人,唐甜没来由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就像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一样,毫无拘束可言。
四个大男人这会儿却像个娘们似的,在唐甜杏目圆瞪下,竟然一个个都脸红了。
唐甜才像是这里的主人,手一挥道:“我又饿了。”
韩贵会意,赶紧站起身道:“那容易,菜都切好了,就等你大小姐起床后下锅。”
吃过午饭后,唐甜就匆匆离开了,她不是不想多待,而是不敢。她害怕如果内心深处那种情感再度发展下去的话,她会忍不住天天往这里跑,因为,这个简陋的小院居然莫名其妙有点像‘家’的感觉。
走时,韩贵在门口叫住了她,说:“有时间能不能请你跟那个姓张的吃个饭?”
唐甜想了想道:“为了把你从看守所救出来?”
韩贵很当回事的点头道:“救命之恩呀!必须当涌泉相报。”
唐甜笑着说:“你已经报过了,别放在心上。在山里的时候,你跟建军不也救过我一命。”
和几个伙计跟在韩贵身后的何建军听到自己的名字,马上从后面挺身而出道:“那算什么救命,唐唐唐小姐放心,咱们不差钱的,林远街上的酒店随便挑,这顿饭咱们必须得请。”
其实唐甜的推脱让韩贵有点不舒服,难道眼前这个女的真如军哥所说,是别人的情人玩物?可这也不关他屁事,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唐甜哪能猜的到韩贵心里的想法,见一帮人站在门口不肯走,又认真的想了想道:“好吧,时间你们来定,地点呢?要不就在这?”
韩贵还在考虑是不是太寒酸了,那边今天还没喝酒却就胆大包天的军哥已经拍胸脯道:“成,那就这么定了。”
停在小楼院门旁的白色桑塔纳一加油门没了影,路上站了傻不愣登五个人。
……
正月十五一过,外乡人逐渐返城,这几天来,林远冷清好久的街道明显热闹起来。韩贵的烤吧已经开始营业,不过生意并不理想,好在也不至于血本无归,赚的也就够应付工资水电,面对这样的情况,韩贵也无奈,唉声叹息,没有进账,心里便堵得慌,每天睁开眼来,便是接近二百多块的付出,工资水电等等,于是只好做了从不屑为之的甩手掌柜,干上了副业,骑上了摩托车去拉客,美其名为补贴补贴家用。烤吧里的工人放心的很,不怕会合起伙来黑掉了营业额,一是摊上有多少货能赚多少钱他心里有数,二是如果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韩贵也只能怪自己瞎了眼,怪不得别人,一天的营业额值不了几个钱,相处这么久,如果还不能将心比心,韩贵也就早叫他们滚蛋了。
至于军哥,韩贵好些天都没见到人影了,打拷机,军哥回是回,不是在游戏厅就是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在一起玩耍,确实也没什么事,韩贵也不好去干涉他人自由,再说军哥的经济来源他一清二楚,都是他亲手交到何敏手上,所以也不怕军哥那群‘好兄弟好哥们’当了军哥是凯子,至于何敏会否出手大方让军哥腰揣万票去街上显摆?韩贵第一个不信。
天气虽冷,不过这段时间摩的生意起死回生,也难怪,一大批批的外乡人口向着林远市涌来,到火车站去瞧瞧,那是人如蚁啊。韩贵之所以找军哥,也不外是想叫他来赚点外快花花,可惜军哥每次都是吞吞吐吐说是应酬繁忙,韩贵能说什么?不论是按年龄按辈分算,他还得叫何建军一声哥呢,连他老爸老妈都没去过问,他韩贵还没这么让人讨厌吧。
临近傍晚,天寒地冻,林远火车站旁,韩贵包裹得很是严实,骑在摩托车上是里三层外三层像个棉婆婆似得。今天收成不错,两百来块进账,恰好跟烤吧每天付出相抵,那烤吧今天营业额就是实打实的赚头。有点意思,韩贵打着如意算盘,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这鬼天气莫要把人给冻死,钱是赚不完的,人要知足啊。发动了车子,开往了回家路,半路上顺便拐了个弯,去了趟力秀广场,烤吧这时已经开张,虽然音乐震天响,可吃客却三三俩俩,几个伙计都围在火炉子旁,闲得蛋痛。韩贵愁眉苦脸,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上后面去自己动手弄了点吃的,顺便自斟自饮了半瓶白酒。酒足饭饱后,韩贵安嘱了几句,骑上摩托车回了租房小楼。
小楼里黑暗一片,韩贵停好摩托车,正待进房去拿几件衣服上澡堂子去泡个热水澡,经过军哥房门前,却听到里面有声响发出,从来都是自己做贼还没有逮过贼的韩贵顿时精神一震,马勒戈壁,哪来不长眼的小毛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翻了天了。黑灯瞎火下韩贵轻手轻脚在走廊里找了根扫把当武器,一脚踹开了房门,嘴里骂道:“****娘咧个逼,看你往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