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李映香虽然在二十年前就和卢安远结婚了,可是不知是因为他们两夫妻两地分居、适孕期难以碰得那么准还是什么原因,她到了和卢安远结婚八年以后,才生下了头一个孩子。
又过三年后,才又生下了另一个孩子。
头胎是个男孩儿,起名叫卢庆生;二胎是个女孩儿,起名叫卢彩丽。
这一天,李映香一家四口都在店子里。
卢安远开的是日杂店,主要卖些家庭用的锄头、拖把、盘碗、雨伞、鞭炮、塑料桶之类。
他的店子位置又好,价钱又公道,所以生意从一开始就很红火。
现在他已经是有四个铺头打通的大铺头了,常年固定请八个临时工,每月给他们几百块钱工资,还包两餐饭吃。
作为九十年代中期本地公务员都普遍只有几百元工资的时候,他给工人们的工资是不低的,每个人每月至少也有五百块。
因此这些工人给他干都干得很久。
除了有个别因特殊的原因只干了一两年之外,其他都超过了五年。
不象他附近有些店子,工人象战时流水的兵一样,一年要换上好几次。
此时有人正好买帆布,是附近工地的的材料员,一买就要买上百张,数千块钱。
卢彩丽还不会做生意收钱,但她却象很有兴趣似的一直站在旁边看着。
她也不说话,就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天真地望着跟顾客谈价钱、算帐的父亲,看他怎么做。
卢安远在跟顾客谈价钱、算帐的时候,是不会分心的。
可是收到了钱,顾客离开后,他就笑着去抱女儿了。
“彩丽,彩丽,我的好女儿,你可真是好可爱啊!”
他抱起了女儿就拼命地亲她、吻她。
可是现在的女儿已有九岁了,不是那种只有三五岁、再任由父亲抱的女孩子了,她马上就叫起来:
“我不要抱!我不要爸爸抱!”
“怎么,嫌爸爸衣服脏,不给爸爸抱啊?”
卢安远笑着问她。
“不是,不是。”
卢彩丽说,却不告诉他什么缘故。
卢安远虽然想得到她是什么原因,却又不能不为她这么快就跟自己“生分”而感到有些失落。
卢彩丽走到了一边去,坐到一张桌前去做作业。
卢庆生比妹妹淘气,不大爱学习,也不大爱呆在店子里。
在卢彩丽望着父亲跟顾客谈价钱、算帐的时候,他就自己从抽屉里拿了两张十块的钱跑了出去。
卢彩丽才做了一会儿题,就遇到了拦路虎,她想了一下没想出来,便高声叫:
“爸爸、妈妈,我这道题不会做,你们教我做!”
“自己的功课哪能随便问人呢?想都还没多想就要别人帮你做了,这么依赖人,那可怎么学得好呢?”
卢安远说。
“就是,不会做的题要自己多想,多思考,这样才能学得好的。”
李映香也说。
“我就是不会做,我就是不会做嘛!”
卢彩丽又高声地叫着说。
卢安远和李映香互相对望一眼,都没再理她。
卢彩丽见爸妈不理自己,只好自己继续做了。
她对着那道难题苦想着。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卢庆生买了一大包吃食回来了。
她一见哥哥回来了,她就更不去下功夫了,直接就把作业本送到了他面前说:
“哥哥,你帮我做,你来帮我做。”
“我才不帮哩,我干啥要帮?”
卢庆生撇撇嘴说。
“你干啥不帮?你不是我的哥哥吗?”
“我是你的哥哥我也不帮!”
卢庆生高声说,然后就走到旁边去,有滋有味地吃起他买回来的东西了。
也是的,卢庆生既然比妹妹淘气,不大爱学习,那他贮藏在心中的知识根脉就可能比妹妹的还细,还更挤不出什么有用的汁液来。
即使他想帮妹妹,他也帮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