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轻轻地拂过他的额头,似是无意,卷起了他额前的发丝,却惊扰了有意的他。他收回了散乱的思绪,任风儿将他的额头抬起,久久的凝视着前方连珠九峰之一的某峰,似是要看透这峰顶的一切。
良久,他微微地扬起了嘴角,纵身一跃,便是乘风而起。
“怪不得这上面会有他的气息。有趣!”
他腾跃而上,似扶摇北鹏,瞬息之间,便与万仞千仞擦肩,掠过苍云朵朵,停落在半山某处,离诛绝峰顶,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
他盯着前方的一个山洞,似是瞬息间便看尽了潮起潮落,最终无穷心绪化作一声叹息。
他缓步走入洞穴,站定,将两手置于胸前环抱,微微屈膝,沉肩,坠肘,闭目。
嗖地一声,一只幽魂自幽暗的洞穴冲出,带着无尽的悲号,张牙舞爪向前扑去。
他神色如常,淡漠地看着眼前的无尽罪孽,待那幽魂离他身躯不过一寸之时,方才一个侧身,堪堪避过幽魂的无尽怨气,那幽魂冲势太猛,来不及站定,正要继续往前冲去,他的手自后方抬起,触及那幽魂的后脑,似是勾起了幽魂的无尽回忆,引得幽魂一声尖啸,响彻在他的心底,却未在他的心底掀起一点波澜,转瞬消散,只是惹得那幽魂淡了几分,再无前冲趋势,而他的手却是未做片刻地停留,继续向前挥去,自幽魂的后脑,似是手抚炊烟,穿过幽魂的大脑,停至幽魂的额前,一个翻腕,手心朝向幽魂的脑门,便是轻轻一拍。
“嗷呜……”
那幽魂似是瞬间解脱了所有的苦痛,宛若云烟的眉目轻轻舒张,一声舒爽的呼号,便是消失在了天地间。
他摸了摸鼻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站定,静看面前越来越多的幽魂。
那些幽魂一个个地向他扑来,悲号声在整个洞穴回荡,似是饱含了无尽的不甘,如绵绵江水涌向河岸,在这狭小的洞**越激越烈,却是未曾掠起他心中的一点波澜。
他脚迈圆步,手划圆弧。脚迈圆步,步步侧身避来凶,手划圆弧,掌掌轻抚鬼额前。一个又一个的冤魂忘却前生,轮回往生,一声又一声的呼号消散无踪,潮落水平。
他站定,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空无一物的空穴,抱拳,礼敬方才洞中的乱舞群魔。
“我觉竹真,在此替众生谢过,一切,都将结束了。”
他转身,走出洞穴,屈膝,正欲腾跃而上,至诛绝峰顶,猛地脑中灵光一现,然后消失,再也抓不住一丝一毫。
他闭上眼睛,皱紧眉头,两只手放于后脑猛烈拍击,冥思苦想,渐渐地感觉自己似乎灵魂离体,飘飘然不知往何方,又猛地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于识海中窥见画卷一幅。
画卷之上,一男子正于半山,手拍后脑,闭目而思。
蓦地,那画卷上的男子动了。男子伸出双手,放在空中,似是胳膊架着那本不存在的窗户,头往外伸着,似是挣扎着,要看到窗外面的风景,画外面的世界。
猛地画外面的世界光芒暴起,一点色彩涌入那男子的眼中,便似有无数个小世界砸入了他的脑海,他忙垂下手,闭上眼睛,双手放于额前,轻敲脑门。
觉竹真睁开了眼,眼中流出两行鲜血,眸子黯淡无光。
他干脆闭上了眼睛,迈步前行。虽然闭目不见,却是在曲折的山路上走得如鱼入深海,鸟翔万丈,渐渐地,身影越来越淡。
……
平淡的阳光不偏不倚地撒向云州城的每一个角落。一个平静的小院中,一个平凡的老太婆拄着拐杖,艰难地挪向面前的那个正在摆弄着皮影儿的老头。
“哎呦!”
那老太婆忽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揉着脚踝,大口地喘息着。
那老头听到声音急忙放下手中的小玩意儿,转过身来,那布满枯黄的老脸依稀和柳老有几分相似,似乎只是多了几分憔悴而已。
老头颤颤巍巍地挪向老太婆,一脸关切地嘲笑着:“你看看你,再过一段时间就得入土了吧。”
“入土就入土!你老家伙也好不到那里去!”
那老太婆盯着老头子道:“不过又是一段轮回罢了!”
那老头叹了口气:“舍弃了神通法门,割断了千丝万缕,方才知道一世一轮回,一日一柴米,才是真正的生活!”
“可惜!”
那老太婆摇了摇头,“那些孽缘仙力虽然割舍,却还是在这尘世间,幻化人形,自以为人,久久难以散于天地间。时间若久,恐怕生变啊!就在刚才,你褪下的一身仙力还不满于那弼马虚衔,要给自己久留于天地间找个借口呐!”
“找什么借口!本来就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要证明自己什么?”
老头摇了摇头,艰难地扶起了老太婆,转而耳朵一动,呵呵笑道:“无妨!无妨!”
老太婆皱起了眉头,本就布满了皱纹的脸上终于连眼睛也彻底看不到了:“什么无妨?”
“那些垃圾,有人扫喽!”老头一指门外:“那些孽缘,自有孽缘处理。”
……
“咚咚咚!”
觉竹真敲起了门。他从那画中人的眼中,看到了这个庭院。却没有想到这个庭院是如此的平凡,平凡的连这片地方灵气的散落都是如此地自然。
“进来吧!”
觉竹真听到声音,轻轻一推,这才发现这门是反锁着的。他有点惊讶自己居然连这个门的状态都感应不到,于是缓缓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眼中的伤痕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复原地差不多了,便打量了一下四周,走进了这个庭院。
他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又一圈,这才发现前面那对老人。那对老人是如此的平凡,平凡的和这个庭院完全地融入到了一起,平凡地使他之前完全没有发现这对老人。
他屈膝下跪,拱手至地,以头触地,恭敬地对着这两个老人行了一礼。
“晚辈觉竹真,见过两位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