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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绣阁设盟联坦腹 花营锦帐遇生狂 (1)

愁过七夕观牛女,遥盼行云蔽远山。

珍娘吟罢,兰玉瑶齐道:“句中思母,哀哀难舍。追思忆之心,念生身不忘,大有含蓄。”玉娘又道:“到俺了,有僭二位妹妹。”遂咏道:

高堂乘驭赴西关,遗下青鸾影自单;

两行血泪潸潸落,几点疏星片片山。

玉娘咏毕,若兰随吟道:

父母双双返玉关,依稀姊妹苦身单;

望断镜台音杳杳,猿啼肠碎溢家山。

若兰吟毕,珍娘等齐道:“大有诗翁之派,可羡!可羡!”若兰道:“笑献大方。”瑶娘道:“如今轮至我,取笑了,有污诸耳。”亦吟一首道:

昨夜梦母赴天关,梦里相逢醒后单;

泪滴竹根声杳杳,痛思萱草隔山山。

瑶娘诗就,三姊看毕,泣咽哽哽,泪如珠未,泣若猿啼,大恸一场方止。及悦生庄上回家,下马入内,珍娘忙迎道:“吾弟辛苦。”忙唤桂瓶捧茗。四个姊妹相陪而坐,悦生道:“列为姊妹在此,弟来半载,意欲回扬。又虑列位姊妹无人代为料理奈何?”珍娘道:“表弟来此,老母多亏你维持,今已归仙,表弟可还少伺,有事相商。”悦生道:“吾姐情深如海,今姑母弃世,所主者在汝。愿四中当求其一,以缔百年,望赐允之。如吝不诺,弃姑母临终遗言,愚弟明早速回,去别选婚娅,也是归著。在此无益,空延岁月耳。”这珍娘因三妹同坐,不便孟浪,忙道:“吾弟请归卧室,有字奉覆。”悦生闻言道:“谨遵鸾示,恭俟好音。”随出内室,回于书斋。想道四女若得一人,何愁不一网而收,岂至洛浦之珠、湘江之玉,落于他人之手乎?这悦生自揣不表。

却说珍娘将悦生请出小斋,忙同三妹绣阁裁笺,推砚研墨,搦管在指,浓染霜毫。又言:“你三人可作一律以复喜郎,就是七夕联姻为题,我先起一句,你们三人依次序而赓,以图同谐佳耦,百岁良缘,遂写道:

云雨绵绵七夕天,蓝桥再渡是前缘;

临溪洛浦休称羡,莫负高堂报后言。

四人共和,写于雪涛之上,句佳字工,各各写毕,藏于匣内。令桂瓶接匣,捧送书斋。悦生一见,忙开匣取笺而视,字句新奇,再四精解,颠来倒去,念有数番之再三,想是今年七月初五日,明辰过去,后日七夕。又在诗中第二句,寻究“再渡”二字,原来是珍娘再醮于我。“休羡”二字,有如许含蓄在内,后必有遇。遂亦取出笺纸,依律和韵附回,忙取兔毫,亦挥一首绝句,写道:

巫云楚雨障江天,海誓山盟信有缘;

鲰生幸入天台路,忍负西归别后言。

悦生观诗,已知珍娘于七夕相会,答诗就姻之句,亦复如命,写毕藏于匣内,付桂瓶持回内宅。珍娘等开匣取笺同看,看毕心中大喜。到了次日,珍娘致尊母亲灵前,同姊妹大恸,秋波血涌,莺喉哽咽,半晌而止,入于内阁。悦生这日,独坐斋头无事,遂作一词,名曰“忆家园”。词曰:

广陵三春柳,欲蠲难释手;默见洛阳花,知是含香蔻。新秋七夕天,鹊桥结彩联;非因千重遥,怎谐百岁缘。

悦生吟毕,心中喜悦,静候来夕,以赴佳期。过了一日,正是穿针之夕,家家乞巧,户户举觞。这日珍娘盛服美妆,六朝无赛,丰姿娇媚、宛若西施。三妹代珍娘,高掠云髻,淡描蛾黛,眉挽秋月,脸衬春桃。柳腰纤纤,金莲半楂,樱桃点点,旖旎悦人。微笑闭月,独坐绣房以俟,悦生这一夕换了衣服冠履,打扮得齐齐整整,要去消完前生夙债,自称我是风魔色怪。只见星辰布列,秋月升空。悦生趋赴灵前,泪噎哭拜而起,踱入内室,步进绣房。珍娘慌迎道:“消魂于今日,果得和你偕百年之愿,真千里姻缘,浑如醉里。”悦生笑道:“俏丽的人,到如今真是月老配定前生之姻,诚信流业之奇,好似华胥。

”桂瓶陈卮于几,正是灯儿下一对新人,锦衾中两般旧物。三姝自入自室,谈笑相谑。珍娘忙掩罗帏,与悦生举卮共饮。你恭我敬,相叙旅舍相逢,正望永蹄欢娱,今日青鸾同跨,岂非三生之缘。二人饮了些时,酒兴微狂,私情顿起。牛郎已渡于鹊桥,织女携归于鸳帐。珍娘故意罗襦不解,留待郎寝。悦生兴炽,代珍娘卸却罗绮,玉姿全露,抱欹栅枕,俯就交欢,紧贴柔条,两情兴炽,鸾颠凤倒,二心同合,雨狂风骤。佳人自得,四肢乱摇,才郎畅美,一身相震初交欢,山誓海盟今重会。契合情投,两下里恩深义重。此时同床,有无限的倾心吐胆,百样温存,美中益美,亲上更亲。悦生体不动,而龟形自运。珍娘肌难稳,而情穴相迎。百般恩爱,千样哼呼。不表。

却说玉娘若兰瑶妹,共入绣房,坐论相谑。玉娘道:“俺珍姐姐,此时已入醉乡,不复于人世矣。”若兰道:“姐姐这一件事,我们不知怎样有自得之趣。”玉娘笑道:“要知山下路,须问去来人。我怎么晓得?”瑶娘道:“玉姐姐,我们明日等姐夫出外,须问大姐姐便知何如?”三人谈了一会,怀疑不决,时已更阑,解裳脱绮,上床而寝。三人各想起珍姐与悦生交媾戏谑,如何有趣,想了些时,不觉情如火炽,兴若酒狂。牝内津津作养,遍身焰火如烧,遂并枕共嬉。瑶娘年小,越外风骚,忙伸玉腕,下探若兰之牝道:“兰姐姐,我们与你这般丰满,一个小缝的牝儿,不知何日被那风流种来笃刺哩。一经过那活东西,就不会整了。”玉娘道:“呆了头,经了物件,里面空了,必定叫木匠砍一木榍塞了,不可须臾离也。”若兰道:“姐姐妹妹,此物不离,岂不是,乐在其中矣。”三人共笑,言倦而睡。

却说珍娘,喜贪麈柄太过,久硬快美,有自得天然之趣。不耽受惊怕,宽心舒意,被悦生操至四更,漏响铜壶,珍娘力怯魂消。悦生欹枕相搂,一同睡去。次日天明,玉兰瑶三人,早起离枕栉沐,吩咐桂瓶送几件食物于珍娘之室,两人方才别枕,对镜临妆。自此同行坐守,两不相离。

这悦生与珍娘朝朝共宴,夜夜同枕,不觉丹桂飘香,秋英吐艳,重九将临,小春又至。悦生被王世充相邀于御乐楼冯好好家。仇春、方盼盼随命小七去请缪十娘赴席,时十娘卧床,不思饮食,因慕悦生,成了想思之症。卧枕堪怜,无人可诉。这日闻王世充、仇春、封悦生说在好好处饮酒,令人来邀,忙忙与来人道:“快快与俺请了三位爷来,有一言相告,有劳你千万为我传语,你说俺不能起床,特来令转请。”小七得语,忙走来回语。亦如此如此,详细言毕。世充、仇春、悦生同好好、盼盼随踱至十娘楼上,世充先登,继而仇春等陆续上来,世充道:“数日有事,未知你有采薪,怎么病得虺羸之极。”仇春道:“十娘如何贵恙,苦侵盲腑未得看你。”悦生道:“十娘,小弟因姑母去世,事冗未暇来探视,得罪!得罪!凡事还要看破,勿要劳心。如若家下少欠,王兄、仇兄与弟处,取来接应,何必自苦?”十娘道:“可怜人,遇可怜宵,心病还将心药医。

”好好道:“十娘,你有不遂心之事,须当向我二人言,亦可料理分忧。”盼盼道:“十娘,勿要堆积于胸,愁烦在念,还当自解。”十娘道:“三位爷,二位姐姐,俺命须臾,眼前只为百年终身之事,不能得就,止不住泪如泉涌,大恸莫噤。”五人一齐道:“毋得自损,当宜静养。”只见小七来请赴席,五人方辞,言再来看你。王世充先下扶梯。仇春随对,好好、盼盼向十娘道:“改日再来相看。”十娘道:“有劳二位姊姊雅爱。”二位下梯,悦生立后。十娘望著悦生道:“狠心冤家,我病因你,死了也不放你。”悦生闻言著忙道:“姐姐休得如何,我去就来会你。”随下楼来,五人同回,上好好楼中,饮酒多时,悦生道:“二位盟兄,二位芳卿,且宽坐一坐,小弟舍下有不得已之事,故此告别,改日再来相叙。”仇春道:“兄弟既有事,何必回之太早?”世充道:“他令姑母去世,凡事皆倚托他,也罢,可立饮四锺,方可回府。”悦生道:“谨当领命。”各各奉酒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