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度玉门
9508000000008

第8章 万里长空,银袖且为忠魂舞

第八章万里长空,银袖且为忠魂舞

几人没走多久,便远远见到前方一颗干枯的胡杨树,无力站立在苍茫的大漠中。紧靠着这颗树边上建了所破败的土房子,瓦砾参差,茅草随风摇动,倒不像房屋,反而成了陈旧的遗物。

已经是傍晚时分,老者回到家中招待了些茶水,便立马赶到灶台生火熬粥。随后炒了些野菜,一同捧出来放于桌上,笑道:“老朽招待不周,还请二位大人见谅。”韩朔摆手邀老者一同坐下,便一同吃起来。灵、朔二人尝了口野菜,便感到生涩难咽,只喝起粥来。却不知这粥淡而无味、水多粮少。如此食材,哪是韩灵韩朔二人能吃得下的。韩朔思道:“我在朝为官,每日都是珍羞美味,从未吃过这等食材。一位渡船渔夫是如此,那么普天之下又有多少渡夫?又有多少较之渡夫生活更加悲凄者?居高位而不知百姓之疾苦,是我这辈子的大错误啊。”想到此处,不禁长叹一声。

老者见状,忙问:“大人这是……?”韩朔忙道:“没什么。只不过还得请教老人家如何才进得了吴家寨?”老者道:“今日听说李贵钟几名亲信要到吴家寨,想必吴家寨会大摆筵席。二位大人也可趁着嘈杂,混入寨中,也是容易。毕竟马贼窝子不及正式军方防守,何况我也熟悉些路径。”“老人家熟悉路径?”韩灵惊讶道。“正是”老者答道。韩朔道:“得请老先生帮帮忙了。我二人去往吴家寨,便是为了帮李牧林李大人办一件要事。”随后,便将玉门关的变故仔细说了一遍。

“能帮上李大人那是最好。”老者答道:“渡葫芦河毕竟只有此处才能渡,匈奴的信使也得依靠老夫的渡船。虽然葫芦河渡口是双方分界之处,但实际上却是玉门关的范畴。边塞凶险,时常一场风沙便天地大变。信使也会偶尔请老朽帮他们带路,故而老朽才认识吴家寨的路径。”

韩灵不悦,道:“老先生居然也会帮着匈奴送书信?”老者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只不过……哎!”老者侧目望向远方,只见暮色时分,天地之间一片昏黄。

老者喃喃说道:“那也是好些时候的事情了,我本是有个婆子和个儿子。那儿子年少气盛,便去往玉门关投军,当得个玉门关士卒。老婆子则同我一起在这渡口摆渡,过个平平常常的日子。不过我那儿郎却甚是不得了,在一次与匈奴会战中,奋勇冲锋。匈奴敌不过我大汉,本有退兵之势,却见我儿同众士卒紧追不舍。我那儿被敌军斩断一只左手,依旧持矛奋战,在敌方大乱之际,刺死了匈奴狗上将的坐骑。而后待到众士卒赶到,活捉了敌方主将。”韩灵道:“我似乎记得在几年前的战事中,匈奴强行攻我玉门关,还派遣首领的亲儿子做主力,却被我大汉活捉了。”

“正是正是,我儿在那场战斗中可是立了大功劳呀!”老者微笑道:“那些时日,吴家寨尚且未投靠匈奴狗。可是好景不长啊,吴家寨发生叛乱,那群马贼走狗为了表却忠实,就打起了我儿的主意。”老者长叹一口气,却是吐尽了无限愁苦。老者憔悴的面容变得更加憔悴,继续说道:“等到我儿归家之日,那群马贼既然暗中埋伏,将我们一家三口捉起来。可恨啊!用我这老头的命作要挟,非逼着我儿做玉门关的内应。我儿忠心有嘉,一头撞向木梁,以死报国……可怜我儿而立之年,忠孝两全,却先走一步离我而去了。”说道此处,老翁枯竭的面容流出两行清泪。灵、朔二人亦是被其感到,眼角湿润。

老翁提起伤心事,久久不能平静。忽然面容愤慨,道:“不久,那老婆子也先走一步。老朽本是想陪着她一同归去,但李牧林大人托老朽为玉门关的物资运输过渡。至于为那些信使摆渡,也全是为了熟悉吴家寨的地形。二位大人,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与人。但玉门关地势为重,固然忍留残烛,还请大人勿怪。”

韩朔接道:“的确,物资运输从葫芦河过渡是要省下不少的徒劳。而且我们也得拜托先生指引,才去的吴家寨呀。”韩灵听罢,后悔道:“真该死真该死,实在抱歉,老人家。是我不明事理,错怪了老人家。还请老人家不要怪罪。”老翁忙道:“大人万万不能这么说,毕竟大人也是一心为国。若是能够除去敌患,老朽也就知足了。”说罢又欲跪下作拜,灵朔连连阻止。三人向外看去,却见月色藏于云雾之中,四处寂静,单单有七八个星闪烁天外。老者起身拱手道:“二位大人,时候不早了,老朽还得去渡口看看有没有人渡河。二位大人出们向西,不走多远可见一片胡杨林。那胡杨林中有一颗无比之大,二位找到后便见其枝干特别。那枝干所指之处,就是吴家寨的去处。吴家寨地势奇特,而且防守严密,二位可以稍稍等候老朽到来。老朽给那些狗贼引路,每次信使一到,寨主便会亲自迎接。而且在寨内的巡逻喽啰也会出寨。吴家寨的围栏不高,二位可以趁机入内。”

灵、朔二人道谢之后,老者似乎一惊,继续道:“还有件事儿。吴家寨房屋错在无比,有一座甚是华美,但却不是寨主处理内务的地儿。老朽记得那寨主长得骨骼精干,面容消瘦,跟只野猴一般模样,而且时常背着一把大刀。如果是处理内务的时候,还会带上一个镖头大马的野汉,满脸胡须。信使来到时,二位得看仔细咯。若是带着那野汉随从出来,那所房子便是办公所在,二位大人便可去那儿寻找信函。”韩朔拱手道:“老先生恩德,晚辈没齿难忘。若是能够给李大人洗除冤情,晚辈定然再来谢过先生。”老者连连摆手道:“万万不用,万万不用。老朽只愿国家安定,除去奸贼便是最好。”说罢,便准备片刻,朝渡口去了。

韩灵一直望着老人走远,便向韩朔道:“哥哥,这些东西,我实在是吃不下。”韩朔笑道:“哈哈,吃不下?这些东西可是美味着呢。”韩灵辩解道:“怎么会是美味?苦涩难下咽,黏糊不能食。”韩朔听罢,正色道:“你这家伙,便是不懂了吧。百姓通过自己的劳动得来的食物,才是最最上等的食物。我们居高官所享受的厚禄,却是最下等的。这些食材虽然粗糙,但无不凝结着那位老翁的辛勤付出。怎么到你嘴里,这变得苦涩黏糊了?”

韩灵听罢,思索小刻,似乎略有所悟。于是夹起野菜来尝了一口,忽然急忙放下筷子,将口子野菜吐出来,摆出一副生涩的表情。韩朔见状,笑骂道:“你这潦倒不通事物的!算了算了,准备准备,我们前往去吴家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