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怎么办！救救我……我……我还！”洛语紧紧地攥着洛言的衣角，眼泪花从她的眼睛里往外不停地滚。后者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等陈叔回来……”
“但……但是！”洛语的眼泪珠子越滚越大，“陈叔叔他自己……！也……”
“不要说这种话！小语！”洛言的表情在那一瞬间突然严肃了起来，“……陈叔叔不会有事的，相信他，好吗？”
“呜……呜，嗯……”少女像是终于妥协了一般，松开了洛言的衣角。两个小孩子静静地依偎在狭小，黑暗的衣柜里，互相安慰着。
洛言其实也很害怕，不过在洛语的面前，他是哥哥，如果他表现得不镇静，那么一切都完了。他们不过也只是想活下去，洛言想，为了活下去，才一次一次的欺骗自己，一次一次的将同伴的血肉咽下肚，一次一次的……用语言蒙蔽着洛语的双眼。
不过事已至此实在也是不行了啊。还没有被杀害的同伴察觉到了危机，才联手制造这场****，企图除掉他和小语，还有陈臣的吧。
人之常情，下面只要祈祷陈叔叔会平安无事地回来就好了。
“……哥哥，”洛语把头埋在洛言的胸前说道，“……我们，究竟吃了多少同伴呢？”
“……！”洛言有些着慌，洛语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哥哥一直骗小语很久了吧，小语知道哥哥是为了我好。”洛语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她的声音开始发颤，同时洛言感到自己的胸前被再一次浸湿了，“我都知道啊……！我全部都知道……每一次哥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时候，每一次……那些照顾我们的人……呜……”
说到底自己还是没能防止这样的事态发生。洛言有些悔恨地闭上眼睛，轻轻地抚摸着洛语颤抖的后背，试图平静她的心情。
“……每一次吃掉它们的时候，哥哥难道没有一点感觉吗？”洛语哭着抬起了自己小小的脑袋，看着洛言。洛言有些尴尬地别过了视线，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怎么可能没有啊！那个人！……每一次，每一次啃食他们的骨肉的时候……！每一次……每一次将它们握在手里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关于同伴的回忆啊……！
“……小语啊，都没有吃。”洛语突然闷闷地说道。
“……！”洛言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不饿吗？”
“饿。”洛语说，“但是我下不了……口。倒是哥哥，是怎么做到的呢……？”
“……？！”对啊，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呢？！每一次……陈臣在料理尸体的时候，自己都在一旁看着，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却能克服自己的……！
不对。
不对。
这不对！
并没有克服，并没有克服这种恶心的感觉！只是，只是在一味地逃避罢了！洛言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没错，自己没有克服他们，自己每一次都只是给自己催眠，自我催眠来试图逃避它们！
“……我啊，不想出去以后，看到的是一个没有人的第六军区。”洛语说，“我想，和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一起生活……！我想……我想和爸爸，想和哥哥一起……！”
“嗯。”洛言摸了摸洛语的脑袋，“没关系，没关系，等我们三个人出去以后，哥哥就重建第六军区，好吗？”
“那爸爸呢？”
“当然……爸爸还是伟大的区长哦。”
“那说定了？”
“嗯，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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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臣靠在衣柜的门边听着两个孩子的谈话，透过衣柜门的缝隙，他能看见两个孩子白净的睡脸。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见他们，凭借着自己这样的身体，不，也许已经不能称之为身体了。陈臣想着留在楼底防空壕的“陈臣”，这副样子，可不能被两个孩子看到吧？
小言，小语，你们的愿望怕是不能达成了。陈臣一只手轻轻扶着衣柜的门，不过在靠近的那一瞬间，他的手便从衣柜门上穿了过去。
“……这两个小鬼，这么睡着会不会缺氧啊？”陈臣有些自嘲地笑笑，他努力地想要为两个孩子敞开衣柜的门，不过无奈于他根本碰不到，也只好在衣柜旁边蹲着了。
他自己很清楚，他已经死了。陈臣的武力在掌管情报的第六军区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不过要以一对十六，即使是他也还是有点勉强。
哈，这可不是有点勉强的级别了？陈臣想，干掉了15个人，然后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在哪里……希望不要对两个孩子下手就好了。不过自己还能以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还是因为放不下区长的两个孩子吧？
“洛文啊洛文……这次你丢给我了个大任务，结果你自己走了，我也来了。”陈臣自言自语道，“咕哈……这算什么啊……结果我们俩到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没剩吗？不过……”
我能在这里，还是因为你吧。
“……没有完成照顾这两个孩子长大的任务，不许我上天堂，吗……”陈臣坐了下来，靠在衣柜上面，不过在他们接触的瞬间他就从衣柜里穿了过去，同洛言和洛语靠在一起。“不过我这种人大概是去地狱吧。你也还真是狠心啊老文，不准给我一个安乐死。即使是我也想过个安稳日子，就算是在恶魔的油锅里……啊，执念体不会穿过活物还真是太棒了，还能碰到两个孩子。”
就算我们无法再相见，我也要用我的眼睛去保护你们。
“……嘿，如果我还能再多活几年……就能再多陪这两个小家伙几年……”陈臣抚了抚洛言和洛语的发梢，同时眼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的眼眶中滑落，“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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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言是比较早起的类型，被洛语压了一个晚上肩膀的他，不愧是身体有些酸痛。他轻轻地推开了衣柜的门，略微亮堂一些的空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过，没有陈臣。
“陈叔？”洛言将还在梦中的洛语轻轻搁下，一个人蹑手蹑脚地出了衣柜，轻轻唤着陈臣。在一连几声的呼唤之后依然没有回应，即使是洛言也有些许察觉到了，只不过他的内心还是不愿意承认。
“大概是……太累了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睡着了吧。”洛言轻笑了两声，“陈叔一定没事的，一定。因为我还做了一个和他有关的梦啊……梦里我，小语还有陈叔一起在第六军区，等着爸爸回家……等着爸爸回家……然后爸爸回来了，我们一起吃西瓜……”
“陈叔……”洛言突然捂住了脸跪在地上，“梦是真的……我知道的……！没办法啊陈叔你也知道我……眼泪，不争气！你要是，要是在哪里看到了，也不要告诉小语……要是她知道哥哥都哭成这样了……小语……”
……小傻瓜，梦是反的。
陈臣捂住了嘴，虽然他知道自己无论闹出多大的动静，他身边的两人都不会注意到了，但是在见到洛语的睡脸的时候，他还是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声音。默默注视了一晚上孩子们的他，此刻真正感到了悲伤，不过好在执念体也不需要休息。
陈臣，一个第六军区武力数一数二的大男人，在两个孩子面前，对着其中一个孩子的话，泣不成声。
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