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在墙根处拴着两条麻绳,上面晾晒几件衣服,前院,几只鸡鸭悠闲地在院中散步,屋前有一口井,不远处就是灶间,灶间好像是后来加盖上去的,黄泥房,茅草顶子,昨天下晌下雨,天色灰暗,青璃没仔细打量这刘小花家的小院。
“这两天,应该就会回小凤县镇上,现在特别想吃小时候爹爹给我买的桂花糕。”
青璃对着刘小花吐吐舌头,调皮地道。在京都之后,家里有糕点铺子,可以说想吃什么样的点心都能做出来,辅料也越来越多,不过吃腻味了之后,还是觉得原始的滋味最好,桂花蒸糕,不需要什么别的,加点白糖就可以,甜滋滋的,出锅的时候为了好看,上面撒点红绿的果脯,是她一直怀念的味道。
“哦,镇上那家铺子啊,也不晓得还开着没,以前我大哥在打铁铺子上工的时候,一个月有一天休沐日,也会买上几块回来,那会我最喜欢的是枣糕。”
刘小花眯眯眼,不在避讳从前的日子,青璃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两个人晒着太阳,说起往事,唏嘘不已。
“有人在家吗?刘家大闺女,在不?”
院门紧闭,门外传来拍门的声音,让正在说话的青璃顿了一下,和刘小花一起向门口看去,听声音是个大娘,昨日小花姐说来平阳几年,家里根本没熟识的人,平日她都是锁门闷在家里,和邻居也不说话。
“我在呢,大娘,等我给你开门啊!”
刘小花瞬间想到一种可能,赶忙站起身,拍了拍衣摆,又用手顺了一下头发,脸上带着兴奋对青璃道,“八成是媒婆上门喽,前段时间我背着我二哥托人说媒呢。”
院门打开之后,进来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涂脂抹粉,穿着一身红色的绸缎花纹的衣裳,裙摆还绣着鸳鸯,浑身上下带着香风,一进门眼睛就贼溜溜地四处打量,看到青璃之后,摸了摸鼻子,“刘家闺女,你家这是有客啊!”
“张婆婆,这是我家亲戚,不是外人。”
刘小花攥着帕子,面色紧张,生怕听到什么坏消息,二哥也快到了弱冠之年,人家邻居家小哥和二哥同样岁数,孩子都快打酱油了,大哥在战场上厮杀,无心亲事,二哥可不一样,她就是盼着有个新嫂子,让二哥有个知冷热的贴心人,这么多年她疯癫,二哥照顾她,太苦了。
张婆子微微张大嘴,诧异了一下,刘家是外来户,家里有个当兵的哥哥,听说还是个小官,但是没家底,也只有这么一所院子,还是无父无母,平阳本地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到这样的人家,主要原因也是刘家闺女以前疯过,谁知道这病有没有去根,万一以后再犯病,嫁进来遭罪喽。
看这位小姐穿着素淡,头上也只有一根镂空银钗,张婆子眨眨眼,心里暗道,绝对不能小瞧了去,就这副容貌,做皇后娘娘都使得,她活了这么大年岁,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呢。
“张婆婆,家里也没啥好的,您喝茶,吃点心。”
刘小花很是热情,手脚麻利地沏好茶水,放上点心,这些都是昨日青璃带来的,早上给二哥用帕子包了几块绿豆糕,剩下的放在那里,她还没舍得吃。
“恩,好茶好茶,刘家闺女,别忙,坐下说。”
茶汤冒着热气,张婆子吸吸鼻子闻着淡淡的茶香,看着青绿的茶水,她几乎可以肯定,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她不住点头,心里又对刘家有新的认识。
“这位小姐真真美貌,有没有定亲?要是没有的话,让张婆子给你说个。”
张婆子把目光转向青璃,她把茶杯放在唇边,吹了吹,这才眯着眼睛又道,“不是我吹,老婆子在平阳有口皆碑,给人做的媒十有八九都能成,姑娘更是喜嫁。”
“我们小姐已经定亲。”
麦冬站在青璃身后,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以前就在鬼罗刹,大家不需要交流,一个点头或者摇头都明白对方什么意思,自从跟在自家小姐身边之后,发现接触这些人超乎她的想象,比皇宫大内还要复杂。
“老婆子就说么,这么美丽的小姐,家里门槛都要被磨平了!”
张婆子不住地盛赞青璃,刘小花也点头微笑,心里那点紧张顿时没有了,看张婆子的面色,二哥的亲事没准有门,所以她也不着急插话。
青璃低着头,掩饰嘴角边的笑意,家里门槛被踏平?她倒是想,也想体验一下京都第一美男云家少主被人追逐的感觉,结果这个想法基本被淳于魔头扼杀在摇篮里,爹娘刚去了京都,她的亲事就尘埃落定了。
“刘家闺女,你之前委托我的事,有了消息。”
张婆子终于想起自己上门的目的,喝了一口茶水,又吃了两块绿豆糕,很细腻,一看就是老字号的点心,她赶在今儿来,还真的对了。
“是什么样的人家?张婆婆,你和对方说我家什么情况了吗?”
刘小花从来不隐瞒自己疯癫过的事情,她怕隐瞒之后,嫂子从外人口中得知,会以为自家欺骗,这样和二哥有矛盾不好,再说她是个实诚人,也不想撒谎,只求一个不嫌弃自家的嫂子。
“你放心,刘家闺女,老婆子当了三十年媒人,就是不会信口开河,咱有啥说啥。”
张婆子拍拍胸脯,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成不成的都要看缘分,所以啊咱也不能唬人不是。”
“对,张婆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对方有啥要求呢?”
平阳嫁娶的习俗和凤阳差不多,这边都是男方出聘礼,还有聘金,一些糕饼布料,鸡鸭鱼肉等,有条件好的人家,再加上金银之物,闺女出嫁准备嫁妆,家具,床单被罩纱帐等。
“刘家闺女,老婆子也不瞒你,对方家里条件不咋好,唉。”
女方家里姓董,小名大丫,今年十六岁,家里穷的要揭不开锅了,就在附近住,在市井中生活,她家原来也是殷实人家,她爹是小有名气的泥瓦匠,前几年冬日里给人家盖房子,房顶有冰,从房子上摔下来,从此身子就不大灵便,也干不了体力活,她娘给人家缝补洗衣,勉强操持家里,她是老大,底下还有三个弟妹,没有壮丁,家中日子艰难,每年天寒,他爹还要喝上点汤药,不然下不去炕,以前也是苦苦支撑,这丫头是个要强的,刺绣缝补都是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