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废都后院:道不尽的贾平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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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吹土为声

我曾在《曲苑杂坛》的“绝活”栏目中,看见过他多才多艺的展示;我也在大山深处的河中巨石旁,聆听过他如泣如诉的吹奏;我还在恬静闲适的茶楼包间里,与他进行过诚心诚意的交流……他,就是被誉为“华夏吹埙第一人”的刘宽忍。

平凹和刘宽忍的相识,是在一个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平凹说过这件事:“我第一次听到埙声也就是认识刘宽忍的时候,那是上个世纪的1992年。整整的一个秋天,我的苦闷无法排泄,在一个深夜里,同一位朋友在城南的一片荒地边溜达朋友并不是个好的倾听者,我才要返回家去,突然听到了一阵很幽怨的曲子,当下脚步便站住了,听过一段就泪流满面。朋友骂我太脆弱,说那是音乐学院的人在练习吹埙的,差不多的夜里都要来吹一阵的。埙?埙是什么?隔着苍茫月色往荒地的南边看去,地头上是站着一个人,我走了过去,这就是刘宽忍了。他有着和我一样高的个子和一样憨厚的脸,但比我年轻。我们的谈话极少,他似乎并不欢迎在他练习吹奏时被人打断,只是对我说了:谢谢你喜欢埙乐!就走开了,身影消融在月色里。我的朋友嘲笑我自讨没趣,一块踏着坚硬的土地已经折回有二百多米了,埙声又在远处响起,如泣如怨,摄魂夺魄,我说:我一定会和他交上朋友的,因为这埙乐像硫酸一样能灼蚀我!”

不久,平凹去音乐学院寻找刘宽忍,他们从此便成了好朋友。他们后来还组织了一个“废都国乐社”,隔三差五地在一起闹,用泥巴捏埙,到处观赏和购买笛箫和古琴,随着心性乱哼哼着记谱作曲……但是,埙乐那种幽怨悲怆,凝重深远的曲调紧紧地久久地萦绕在平凹心头。他突发灵感,以古老的埙乐为基调,开始构思和起草了一部长篇小说,这就是后来引起文坛大地震的《废都》。可以说,是古老的埙乐,催促了一部伟大作品的诞生!

还在《废都》印刷的过程中,平凹和刘宽忍,孙见喜又商量着制作一个大型埙乐盒带,自己作曲,也请一些名家如张晓峰,张列,邵华,饶余燕,崔炳元作曲,全部埙乐由刘宽忍独奏,由陕西省歌舞剧院乐队协奏。他们几乎是走火入魔了,在炎热的夏天里,几十天没黑没明地劳作,等盒带录制好了,平凹先住进了医院,刘宽忍和孙见喜都大病了一场,可以想像他们这一伙人对艺术的狂热,对埙乐的酷爱!这就是当时广泛流传的被国内外众多艺术家喜爱和珍藏的埙乐曲专辑《废都》。

盒带开头,有平凹一段深情低沉的独白——“我是贾平凹,当你听见我的声音,我们就应该是心领神会于废都的城门洞里了。不要以为我是音乐家。我只懂一二三四五六七,并不识‘多来米发索拉希’。我也不会唱歌,连说话能少说就尽量少说。但我喜欢埙,它是泥捏的东西,发的是土声,是地气。现代文明产生的种种新式乐器,可以演奏华丽的东西,但绝没有埙那样蓄涵着一种魔怪,上帝用泥捏人的时候,也捏了这埙,人凿七窍有了灵魂,埙凿七孔有了神韵。我们录制的这盒音带,原本是我们几个人夜游古城墙头的作乐,我们作乐不是为良宵美景,也不是要作什么寻根访古,我们觉得发这样的声响宜于废都,宜于身心。好啦,我不再多说啦,口锐者,天钝之;目空者,鬼障之。《废都》是不用说废话的,还是听埙的土声地气吧。”

除此之外,平凹还为刘宽忍的《埙演奏法》写序,对刘宽忍吹奏的埙乐情有独钟,大加赞赏。这些都为宣传刘宽忍,推广埙乐曲,使埙这古老的乐器在中国普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刘宽忍是我国第一位获民族管乐硕士学位的青年演奏家,早在1991年就举办了个人独奏专场音乐会,获得了成功。他出版了多套演奏专辑,如《刘宽忍笛子独奏》《刘宽忍贾平凹埙乐》等。他为《红高粱》《千古一帝》《窦娥冤》《神禾塬》等多部电影、电视剧配乐,先后获得第四届全国民乐展播优秀作品奖,“1995年国际民族器乐大赛”自选曲目优秀奖等。1996年8月,刘宽忍在中央电视台《曲苑杂坛》“绝活”栏目中,一人演奏了骨笛、管子、古琴、笙、箫、埙等11种乐器,尤其是一曲埙独奏,赢得了亿万观众的喝彩。他将传统的六孔埙改进制作成十孔埙,十一孔埙,增大了体积,优化了形态,扩展了音域音量,使古老的埙成为可以自成一体,独立演奏的乐器,填补了古老乐器与现代乐器相结合的一大空白。他的专著如《笛子演奏法》《箫演奏法》《埙演奏法》陆续出版发行。

由于刘宽忍在民族器乐演奏艺术和理论研究方面的突出贡献,以及出色的组织才能,他刚37岁时,在2000年被任命为陕西省文化厅副厅长,2001年挂职国务院文化部,任艺术司副司长。这在文化艺术界,也是绝无仅有的。

在我与宽忍的诸多交往中,我深有感触:从艺,他艰苦努力,精益求精,硕果累累;从政,他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政绩斐然。

他和平凹,都是我敬重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