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玉绣山庄的两名弟子已将利剑架在寂远的喉间,牡丹仙子怒道:“没用的东西,此时倒精神起来了!”两名女弟子被责骂,也不敢做声,更不敢撤了利剑,否则定会被骂得更惨。
牡丹仙子瞧了瞧彭远山和襄州四虎的尸体,吩咐道:“来人,去后山寻个风水好的地方,将这五人好生葬了。”大厅之内的众多弟子一听,忙上来八九个,七手八脚的将五具尸体抬出了大厅,朝后山而去。被申屠沙打伤在地的四名女弟子并无大碍,已被其他弟子扶去医伤去了。
风清玄、陆长风和牡丹仙子三人站在寂远面前,又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陆长风问道:“尹庄主,你说这人是咱们要的那个和尚么?风某怎么看都不太像,就这双大耳朵倒是颇为相似。“牡丹仙子道:”这人也未免太过脏兮狼狈,先将他洗了干净再说罢。来人,将这人抬去洗了干净,再带来见我。对了,顺便将他的头发也剃了。”牡丹仙子早听得消息说寂远在少林寺打败了顾剑成,而顾剑成又曾打败步擎苍,可见寂远的武功高深莫测,若此人真的是寂远,怎可冒然将他穴道解开?是以并未解开寂远的穴道,而是吩咐弟子为寂远梳洗。
玉绣山庄都是些年轻的女弟子,同男子见面说话都是少之又少,此时却突然要给个男子梳洗,不免个个面颊发热,犹豫不前。牡丹仙子见状,喝道:“要造反么?连本庄主的话竟也不听了!”喝声过后,两个年纪稍长的女弟子忙上来将寂远抬了下去,虽年纪稍长,也不过是二十八九岁而已。
两名女弟子将寂远抬走之后,牡丹仙子没好气道:“其他人都下去罢,站在这里碍手碍脚!”其他女弟子一听,忙出了大厅,心中倒是恨不得早走半刻。
寂远被两名女弟子扶到一处厢房之中,打来一大桶热水,将寂远脱了个一丝不挂,放到水中,从头至脚洗了起来。寂远自六岁入少林寺之日起,除了在断尘谷中同冷孤月相处十余日外,其他时日里同女子说话亦是有限,可此时却赤身裸体的叫两名女子给洗涮,虽是“福缘”不浅,可寂远哪里还有心情想这些?早已羞臊得无地自容,可又苦于被点了穴道,动不能动,言不能言,只好闭着双目不停的默念经文。
两位女弟子也是从未见过赤身裸体的男子,此时更是手慌脚乱,心中狂跳不已,不敢正视寂远,只是将寂远的身子胡乱洗了洗,倒是将寂远的脸洗了四五遍,才算是洗了干净。
二人洗罢,将寂远扶了出来,正准备给寂远换上干净的衣衫,忽地想起山庄之内并无男子的衣衫给寂远换上,又急匆匆跑去风刃柳那里讨借衣衫。匆忙之下,竟也忘了先用甚么物事给寂远遮罩,将寂远赤身裸体的留在厢房之中。寂远心中叫苦不迭,心念道:“人生最尴尬之事也不过如此了,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足足过了大半晌,方从风刃柳那借回了衣衫给寂远穿上。两位女子在给寂远脱洗之时,自是发现了寂远怀中的《残页经》和玲珑攒玉珠棋子,两位女子只当是出家之人的平常之物,再加上给寂远脱衣之时早已心如奔鹿,哪里还容多想?待给寂远穿上风刃柳的衣衫后,又随手将两件物事放到了寂远怀中。二人又将寂远的头发也剃了,这才扶着寂远返回大厅。
待寂远入得大厅,虽脸上的淤青尚在,多处伤口也未痊愈,但样貌却是还本归原,牡丹仙子和陆长风登时认出了是寂远。只是此时寂远穿着风刃柳的红绿相间的锦缎长袍,却又剃光了头,俨然成了一个花和尚。而风清玄从未见过寂远,自然不识得。
陆长风霍地跃到寂远身前,说道:“果然是你,快说,那锦盒到底在哪里?”说罢,伸手去解寂远的哑穴。就在此时,牡丹仙子人影一闪,伸手将陆长风拦住,陆长风颇感疑惑,正要言语,牡丹仙子道:“陆大哥,这里人多耳杂,若叫旁人听了去,岂不是坏了好事?”陆长风闻言,说道:“尹庄主所言正是,陆某莽撞了。”
牡丹仙子道:“陆大哥,风大哥,刚刚忙了大半晌,大家也都累了,正好天色已晚,不如咱们先吃过晚饭,稍作歇息,再至密室之中盘问于他,岂不更好?”陆长风道:“就怕夜长梦多,时间一久,那四煞寻来,咱们便难以成事了。”牡丹仙子道:“那申屠沙已受重伤,那丑陋女子看来武功较申屠沙要弱,也不足虑,至于那吹哨之人虽内力不凡,然貌似有何缘由而未现身,今日不肯现身,他日也未必肯现身。再者天色将黑,若是黑将下来,那幻影迷踪阵就算是我也难以走得出来,更何况是他们?我料那几个人即便要来,最早也要明日了。”
陆长风点头道:“尹庄主分析的正是,那风大哥,你意下如何?”风清玄道:“客随主便,正好老夫也饿了。今日虽死伤了几位兄弟,可毕竟收获不小,先填饱了肚子再说。”说罢,同陆长风朝后厅而去,风刃柳和他的师妹紧跟在后。
牡丹仙子叫过一名弟子,在耳边耳语了几句,又吩咐各人打起精神,加强巡查戒备。方转回身瞧了瞧寂远,倏地伸手又将寂远的各处要穴一一点过,命人将寂远押往密室好生看守。牡丹仙子将一切安排妥当,方快步朝后厅而去,同风清玄和陆长风一同吃喝去了。
寂远被四名女弟子抬着,在玉绣山庄转了大半圈,走了近一盏茶的功夫,方来到一处书房模样的房间。一名弟子伸手将书架上的一部书轻轻一扳,听得吱吱呀呀声响,整个书架向右侧移出,后面现出一扇门来,女弟子又将门上的八卦图案左右转了几转,单掌一推,将门打开,抬了寂远入了进去。
入了密室,寂远又被戴上手链脚链。未过多时,又有一名女弟子送来稀粥,给寂远一勺勺喂下。寂远这许多年来倒是第一次受此待遇,记忆中自己还是出家之前,母亲倒是经常这般来喂自己,触景伤情,眼下虽周身被锁,深陷密室,可心中倒是颇感幸福,不知不觉中竟滴下了几滴泪水。
待女弟子给寂远喂完稀粥,几名弟子出了密室离去,密室之中只剩下寂远独自一人,此时一静下来,又不免胡思乱想起来,不住的长吁短叹,唉声叹气,时间没多久,便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寂远惊醒。借着昏暗的灯光,眼前已站了一位衣着艳丽的女子,正是牡丹仙子。寂远左右瞧看,却没瞧见风清玄和陆长风。正自疑惑,听得牡丹仙子道:“来人,将这和尚的铁链解开。”身后一名弟子忙上前将手链脚链解开。牡丹仙子道:“没你们的事了,都回去歇息罢。”几名女弟子一听,纷纷退出了密室。几名女弟子走后,牡丹仙子扶起寂远,出了密室,径直朝玉绣山庄的后山而去。
此时已入戌时,夜空之中并无明月,只是布满了繁星。星光灿烂之下,牡丹仙子带着寂远行了大半晌,来到了后山。借着星光,寂远一瞧,四下里草木丛生,偶尔传来几声令人悚然的怪叫之声,寂远心念道:“这女施主将我带至如此荒僻之处,莫非是要杀我不成?只可惜方丈和师傅交待的两件事都没办好,更不知冷施主有没有练那害人害己的遁阴功。唉,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
寂远正自思索,牡丹仙子陡地将寂远放下,又四下里瞧了瞧,转回身对寂远道:“小和尚,我这就解了你的哑穴,你若喊叫,本庄主便一刀杀了你。”说罢,将寂远的哑穴解开。寂远并不敢正眼去瞧牡丹仙子,只是余光瞧了瞧,也未做声。
牡丹仙子道:“小和尚,想必你也心知肚明,我带你来无非是要你告诉我日月宝盒的所在,你若说了,我这便饶你不死,放你离去,你若不说,这后面便是玉绣山庄的万毒谷,里面荆棘遍布,毒虫怪兽横生,我便将你丢到这下面去。”
寂远心知这牡丹仙子并非慈善之人,所擅长的两项武功也是颇不光明。遂道:“女施主无须多问,小僧即便是死,也不会告知那宝盒的所在。”牡丹仙子道:“你当真不怕死?为了个和你不相干的锦盒,又何苦搭上自己的性命?我劝你还是快快说了,免遭折磨。”寂远也不再言语,闭上双目,兀自念起经来。
牡丹仙子一瞧,顿时火起,厉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你不识时务,那就休怪本庄主了。”说罢,倏地伸手将寂远的哑穴封住,从怀中取出一粒红色药丸给寂远服了下去,说道:“小和尚,这噬骨丹是本庄主精心所制,可令人生死不能,你若想说出锦盒所在,就眨眨眼,我便把毒给你解了。”
牡丹仙子刚即说完,寂远忽觉五脏六腑之内炽热难当,有如火烤。没过多久,身体各处好似有千万条毒虫在体内乱咬乱噬,当真是奇痒难耐,奇痛难当,比之申屠沙的毒打更为痛苦难熬了数倍。
牡丹仙子紧紧盯住寂远的眼睛,就盼着寂远支撑不住而眨眼,口中更是不停的劝说。寂远参禅悟道十余载,定力已是不弱,可此时也难以抵挡,几欲要眨眼求饶。正当此时,忽觉丹田之内一股纯和之力奔涌而出,冲向身体各处。片刻功夫,痛痒之感渐消,可胸中却是越来越热,越来越涨,似欲裂开一般。寂远的口鼻之中已然渗出血水来,忽地寂远双目圆瞪,身子一挺,昏死了过去。
牡丹仙子见寂远的忍耐之力竟如此之强,连自己精心研制的噬骨丹都奈何不了他,心念道:“这小和尚如此刚毅,恐怕再加强逼也是徒劳,万一他支撑不住死了,那可就麻烦了。看来,只有想方设法令他大发慈悲之心,才能有机可乘。”遂从怀中取出一颗黑色药丸给寂远服下,又顺手解开了寂远的哑穴。
寂远服下黑色药丸不久,渐渐苏醒过来,此时只觉五脏六腑之内的痛痒之感已消,只是略有闷胀而已,迷糊之中竟听得女子哭泣之声。寂远睁眼瞧时,见牡丹仙子早已哭成泪人,寂远心中疑惑道:“这女施主当真奇怪,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要打要杀,此时竟又哭的如此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