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头上受过两回伤。有一回头上缝了五十七针，还说，他背上被二百三十七块弹片中伤。谁晓得是真是假？海明威似乎欣赏自己的伤。
我的头颅受过伤，没有留下伤痕，可颅内有看不见的创伤和淤血。我的生命，还有灵魂，也有许许多多的伤，从外表上看不见；伤害我的那个行凶者手段高明。我用一行行血线般的诗句，缝缀这些只有痛感没有痕迹的身上的心上的伤口，但一直缝合不住，越缝越大，越缝越无从下手。我缝缀了几十年，缝得满身是新的创伤，生命的里里外外是血。人悲壮而美丽了，比那些光洁的人的生命美好十倍百倍，如一个被纹身纹心的人。
上面这几百个字，是记我的一次恶梦中所感所见。海明威或许也是写的梦境。有时诗里的梦境比现实还要真实。有些魔幻境界的诗我异常喜欢，如着了迷一般。真想当一回真正的牛鬼蛇神，面孔纹得像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