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梦游人说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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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诗的情境与二度“创世”——关于《华夏创世神歌》的通信摘要

志宏诗友:

你好!谢谢给予我的信任,多次催促我写出点关于大著《华夏创世神歌》的评述文字,评是写不出的,只能尽力写点读后的感想。下面就将我想到的一些写下来,供你进一步思考。

先谈两点。首先,读者如进入了诗的情境,并不觉得这是写荒古年代神神怪怪的事,没有时间的隔膜和距离感(我是读了诗的大部分之后才生出这个感觉的),因此没有陈旧和过时的那种先验性的预感。这也许正是你这部长诗的一个成就,它不是仅仅转述尽人皆知的那些虚幻而神奇的故事,而是一次创作,将那些符号—般的三言两语的神奇话语,变成为具有生命感的诗意的完美境界,一切都仿佛是第一次的出现,显示出原始的神奇与伟大的创造生命的氛围。本来是混沌的遥远的飘忽不定的影子,经过创作变得敞亮明晰了起来,有了可触可视的形态与动感。这点感悟不知说明白没有?第二点感想或感悟是,即使写的是代代相传的已成为经典的神话寓言(有文字记载),诗人也不应当只作为高明的讲解员与史实的记录人,而必须以自己的崭新的审美观点与情趣去进行诗意的开创性的写作,在这一点上,也可以说是一种二度“创世”。其实,创作任何一首诗都是一次“创世”,或创造一个诗美的生命-这几年我痴迷地写作童年,就不是只凭回忆可写得出来,并不是回返到童年,而是进入一个永恒的童话的童贞的世界。你的《神歌》的境界,也不是仅仅让人回归到那个神话的已逝去的境界,而是一片新的世界。它不在时间的背后,而是在前面,在我们的周围。这点感悟不知有否道理?经过以上这些思考,我认为诗的新与旧(题材更不必说)主要看诗人创造出的意象和境界,以及诗人自身的情操来决定,绝不是写神话或历史境界写出来一定是陈旧的,或者写当今的人生,写出来的一定是新的诗。

30年代废名先生就有过这个观点。

牛汉

1996年6月21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