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桃花皇后笑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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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临松。”

雪落柏惊叫一声,掩不住浓浓的关心与爱怜。

马上少年双手被人反剪,被粗大的绳索一圈圈前胸后背捆得牢实。

绿衣如春水,玉颜如明花。风临松星眸横睇,媚态天生,虽然发丝凌乱,然而神态之间颇为沉稳,只是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临松,他们折磨了你没,告诉我,我替你报仇。”雪落柏一下站直身,绝美容颜扭曲,字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从萧紫岚手中将十几步之遥的爱宠抢夺回来。

“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干啥,婆婆妈妈!快点动手,将这些人都给我杀了,我反而欢喜些!还不动手!”风临松神情倨傲,声色俱厉,对天潢贵胄的雪落柏蛮横命令道。

见之情景的雪国众人,心里全都拔凉拔凉的,心中暗想如果真让这雪落柏端坐雪国天子宝座,那雪国天下还不是这不知哪里蹦出来的**的天下。毕竟是皇家丑闻,知道雪落柏好龙阳的人只有极少数,如今大白于天下,众人心中自然开始唾弃雪落柏。

雪羽翼无言低下头,心中隐痛。落柏,自古好龙阳不会从你开始,也不会从你结束,我只想你能在我的庇护下,自由自在,逍遥一生,你又何苦将自己送上这人心的鞭笞台。

“好,临松,我答应你,挡我者死,逆我者亡!”雪落柏回身端坐那张特制的银色木琴前,伸出修长雪白的手指一阵急促紧抹琴弦,琴声奏起,急急如律令,尖锐凄厉直冲云霄,如百鬼嚎哭奔丧,直达人心魂。众人血脉随琴音突突直跳,急速奔涌,无法自控,一腔热血哇的一声喷射,许多人倒地不起。

“天魔残音!”萧紫岚刚来得及高喊一声。雪落柏的琴座四周盒盖纷纷下落,机关启动,竹箭如牛毛漫天飞射,随音波越来越强劲,一批又一批近前的兵勇惨叫倒下,他美容妖异,化身夺命厉鬼,不论银甲军还是他自己的松柏营,他全都射杀,只为救一人。

雪羽翼看着狂性大发的雪落柏,见母后首当其冲,危险异常,端起白色长枪,不顾一切向太后柳氏冲去,母后,你一定不能有事。北庭部也随他一块同生共死,拔出大砍刀一阵乱斫。北庭孟浪的大嗓门响如雷鸣:“伪君雪落柏忤逆杀母,我们快去保护太后!”

这声声呼喝,传得老远。让战场上的松柏营兵士心中惶急,自觉心虚,便不再全力阻挡雪羽翼,让他能够迅速靠近太后身畔。

妈呀的一声惨呼,风临松马前牵马军士中箭身亡,这狡猾的少年双腿一夹马腹,无疆的马驮着他就朝雪落柏冲去,他心中暗喜。萧紫岚一眼看见,不想失去他这个人质,心中焦急,只好先放开太后所乘黑马的马缰,眼疾手快拉住了风临松的马缰,回头他傻眼了,电光石火之际,黑马就被竹箭射瞎一只眼,马身上也是一排竹箭,烈马受惊,仰天长嘶一声,驮着太后狂乱远遁。

母后一生安享荣华,哪里受过这等惊吓,都是为了自己,雪羽翼心痛如绞,不顾一切撞开潮水封堵的人流,朝远遁的烈马飞快奔去,枪林箭雨他全视而不见,眼中只有母后随风飞扬的白发,他拼尽全力,纵身飞扑过去,一把逮住马尾,牢牢抓住,不动如山。受伤疯狂的烈马,后踢一阵乱刨,往前奔扯的力道不下千斤,雪羽翼的双臂似乎快被扯脱,胀痛酸麻,他汗出如浆,湿透重衣,依然死死拉住马尾不放,母后您不能有事。

烈马见后刨不能摆脱雪皇,长嘶一声,悲愤人立,两个前蹄伸向半空疯狂乱踢,太后柳氏猛然被摔下马背。雪羽翼心急如焚,不顾一切放开疯马,合身就朝落地的太后扑去。

柳太后被摔下地那一瞬间,暗道,先皇,我一把老骨头总算折腾完了,我这就来见你。白发飘飘,她双眼一闭,只等头破血流,骨头碎裂,魂归地府。

她沉重落在一具肉垫上,垫背的人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只觉肋骨生疼,也不知断裂没有。

后面赶上来的兵勇赶紧扶起二人,雪羽翼翻身一把抱住太后双腿,想到刚才太后遭遇的险境,心有余悸,痛叫:“母后,孩儿不孝,连累母后受惊!”

柳太后脸上含笑,双眼含泪,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一把抱住雪羽翼的头,“好皇儿,你是母后的好皇儿,有儿如你,母后死亦瞑目!”欣慰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热烫热烫落在雪羽翼脸上发上身上。

不管世事沧桑,天道循环,史书镂刻住这一事件,雪皇救母。孺慕之思,人人都有,雪皇羽翼将它做到极致。

萧紫岚见雪落柏丧心病狂,连太后也要射杀,心中大怒,这雪落柏真是猪狗不如的人渣。心生一念,秋影剑一挥刺向风临松大腿,顿时血流如注,这个兔子爷惨呼痛叫,迅即他想到萧紫岚的用意,立即忍住不再叫,额上汗涔涔,从牙齿缝挤出几个字:“萧紫岚,你想扰乱柏郎心神,你痴心妄想!”

萧紫岚也懒得搭理他,只顾拿剑往他身上招呼,只是让他受痛苦,并不要他的性命,没想到这风临松倒有几分骨气,虽然豆大的汗不停滚落,湿透满头满脸,脸色苍白,就是不再吭一声。

但只要吭出一声就足够,雪落柏在马嘶人沸,山呼海啸中,偏偏就耳尖听到心爱的松弟的惨呼,斜眼望去,大吃一惊,心慌意乱,只见萧紫岚毫不留情一剑剑刺杀风临松,他感同身受,痛苦异常。琴声大乱,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雪白衣襟开出朵朵红梅。

柱国大将军一直紧张关注战场上的一举一动,这时一见机会来到,手中红旗子往外一挥,白甲兵士迅速后退,狡黠一点的松柏营兵士也跟着侧退。萧老将军手中白旗子跟着往下一点,红衣大炮猛然打响,飞沙走石,火光冲天,准确命中雪落柏的银色步辇,步辇底盘下早被人埋下的火药被迅速引燃,轰然巨响,浓烟翻滚,蘑菇云蒸腾升空,银色步辇碎为齑粉。

众将士引颈观看天空,只见一白色身影笔直随气浪弹高十余丈,然后就如白鸟朝风临松扑下来,妄想抢夺此人。萧紫岚手起剑落挥向风临松,雪落柏浑身血污飞身落地,只来及抱住一颗迎面飞来的头颅,一腔子热血喷射他一身一脸。他愤怒至极,他悲痛至极,一掌震飞萧紫岚。风临松一颗大好头颅青丝如墨,娇艳如花,数滴污血飞溅那玉雪面皮,双目大睁,面上一片惊慌之色。雪落柏简直痛断肝肠,伸手小心翼翼擦掉风临松面上血珠,抚掌合上那大张的双眼。

“松弟,你走了,我怎么办?谁来陪伴我漫长寂寞的人生?”他哈哈狂笑,又自卑自怜,觉得自己一生都是一个悲剧,是一首华丽又苍凉的哀歌。自幼母妃不爱,父皇不理,一直生活在寂寞之中,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冷知热的松弟,让这贫瘠的人生充满温情,如今,如今,一切又毁灭了。玉树后庭花,花开不复久,自己不过是希求那一点小小的温情的可怜虫。

他不顾形象浑身污秽坐在地上,紧紧抱住风临松的断头,狂笑不已,直笑出满脸的泪水,点点飞溅,他满怀怨毒瞪视朝他走来的雪羽翼母子两。

“逆子,你可知罪?”柳太后厉声喝问。

“哈哈,我有什么罪?成则为王败则为寇。”雪落柏笑得张狂,“我只恨老天不公,凭什么我就比雪羽翼晚生三个月,我们的母妃同为父皇的正二品妃子,母后你却将他收归名下,不要我!你与父皇好偏心!我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我怎能甘心?”事已至此,雪落柏再不用顾忌,也说得痛快淋漓。

“万般皆有因!落柏,所有的一切原也怪不得你。你是你父皇最大的心痛,你怨你父皇不爱你,却不知你父皇临终念念于心的就是你。你母妃端逸贵妃,本是战败国和亲公主,她国破家忙,了无生趣,在你出生之后,就将满腔怨毒发泄在你身上,将你隔绝,让你寂寞。她甚至毒害本宫,令本宫无法生育。你虽年幼,却十分恋母,你父皇看在你面上,无法斩杀你母,只好将她打进冷宫,你父皇选择漠视你,以为这样她会对你好一些,毕竟母子天性。可是她却更加变本加厉,花言巧语让你恨上你的父皇,让你父皇抱憾终生。你放荡不羁也罢了,最后居然发展到抢夺你皇兄皇位的地步。本宫知道,你不在乎皇位,你只是心头有怨。”柳太后长叹一声,结束了这个长长的故事。

“人都死绝了,你随便编一个故事来骗我,当我三岁小孩哇!”雪落柏两眼一翻,便不再理会任何人,独自坐在地上,抱住一个血淋淋的头颅。

柳太后瞧着万般颓废坐于地的三皇儿,再次叹息一声,真是冤孽,端逸贵妃看看你做的好事,如果你地上有知,定会为你皇儿日日伤心难过,追悔莫及吧。默默从衣袖中拿出两张黄卷,扔到雪落柏面前。

“三皇儿,这是你父皇母妃分别留给你的遗书,你细细看,看母后是不是欺骗你?”

雪落柏徐徐捡起地上的黄卷,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先是放声狂笑,几近疯狂,后是默默流泪,浑身颤抖。他的一生拥有太多谎言,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谎言之上,错得离谱。

“端锐王,三皇弟,你去狸穴山父皇地宫反省吧!”雪羽翼沉痛宣布旨意。雪落柏不再言语,跟随押解兵士默默走开,背影萧索,茕茕独立。

这就是雪国历史上有名的端锐王之乱,在雪国君臣上下齐心之下,以牺牲最小的代价,落下序幕。

“皇儿,本宫虽然有你父皇临终遗诏,但还是违背太后干政的祖宗遗训,哀家这就回狸穴山向列祖列宗请罪。”柳太后温和地对儿子说道。

“母后为救皇儿,有何罪?倒是居功甚伟。”雪羽翼知道柳太后言出必行,行之必果,心中恋恋不舍,也没有办法挽留。

“皇儿,哀家希望你寻到月儿,一定要谅解她!算是哀家最后对你的叮嘱。”

“母后!”只有母后最知他心意。雪羽翼不禁黯然神伤。

月儿,你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