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魂牵梦圆:老兵笔下的新中国故事
8937500000090

第90章 不拘一格选人才(1)

编者导读

岳丹市、军分区和预备役师的领导干部相互交织,在班子配备时,迟迟不能统一意见,上级派工作组指导选拔,捷舟等三人也参与其中。工作组按照年龄、学历、经历和民族成分的标准,通过领导提名、机关推荐、听取群众意见等方式,让党委拿用人方案。但是,不管使用什么方式,三种力量提出的人选都势均力敌。工作组要求每位成员都要提出自己的办法,捷舟的一番话,引起了大家的沉思:用干部是为了干事业,谁的德才最适宜这个领导岗位的要求,选谁来干,才能促进事业的不断发展。我们党历来主张德才兼备、不拘一格选人才,战争年代,不唯学历、不唯年龄、不唯经历、不唯民族,谁能打,就用谁。如果不是这种唯物主义的态度,我们怎会出现那种将星璀璨的局面?也就不可能赢得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胜利,书写出世界军事史上那么壮丽恢宏的史篇。过去,干部老化,强调年轻是对的,但后来有的单位唯青是举,认为选出的干部年龄越小,越有成绩,这就出现了偏差;过去干部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强调要有文凭也是对的,但是后来只看文凭、不看水平,也有偏颇;用干部强调经历也是对的,但是后来过分强调经历,而忽视不拘一格,也不符合用人规律。

不少人听捷舟说得有些道理,不禁问道:你的评论不错,有什么办法能解决?捷舟回答:引入第三方协助考核机制,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他讲的究竟是种什么方法?能不能解决问题呢?

第五十二节选干部重在看能力

“放下手头的工作,速到机场,去岳丹!”省委副书记尤魁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拿着电话,催促组织部长。

“什么事这么急?”电话里传来对方的询问。

“唉!这次换届,其他地市班子都很顺利,可岳丹市,到现在还没报上来呢!这个班子是地改市后组成的,老地委的冀追星等领导,唯恐老地委的干部用少了;新市委的韩怀让等领导,也希望组建市委后进来的干部多用些,几个主要领导争成一团,省委和指挥部商量,派我们带工作组速去帮助考核拿方案。”尤副书记说。

“怎么还与指挥部商量?”对方电话中问。

“这个市地处边疆,十年动乱,派性严重,为维护稳定,军队三支两军干部撤出的晚。之后,地委书记及地改市后的市委书记兼军分区第一政委,市长兼预备役团第一团长,分区政委为市委常委,再加上这几年,灾害多,动用预备役部队和民兵分队多,军地双方工作联系紧密。所以,双方的干部、老干部相互商量,争相推荐干部,反映问题。为全面了解情况,省委和指挥部领导研究,共同派得力干部,组成工作组,听取各方意见,帮岳丹拿出班子配备方案。”尤副书记放下电话。

一小时后,指挥部的宫义男、甄玉望等人和省委机关工作组的同志,一同乘车赶到机场,发现尤副书记早已在那里等候。

“早听我父亲说,您从盛丰市政法委调来河西了,几次去看望您,都因为您外出了解情况,没有见到!”甄玉望凑过来,笑着敬了个军礼。

“哎,我也听说你和捷舟、义男都在指挥部工作,到任后忙于换届、熟悉情况,也没找你们好好聊聊。”尤副书记握了握玉望的手。

宫义男也走近前与尤副书记打招呼,接着不解地问:“这些年,岳丹是我们省灾害最多的地区,年年春末夏初抗旱,夏末秋初抗洪,领导干部参加救灾的多,立功的多,配个班子,人选不成问题,能有什么难处?”

尤魁点起一支烟,叹口气说:“岳丹原来是我国有名的林木茂盛、草肥马壮的地方,现在,成了多灾区,领导干部不仅立功受奖的多,认为自己该提拔了的多,有意见的多,群众对跑官要官、买官卖官、任人唯亲的反映也比较多。”

这时,捷舟走进候机室,他是奉命去岳丹看望一位老红军的。尤副书记热情地拉住捷舟的手说:“当年剿匪,你帮着出过不少点子,既然同去,也给我们工作组当个成员吧!我给易司令打电话!”

捷舟想推辞,尤魁已把司令电话要通了,易司令表示同意,还要捷舟接听电话,嘱咐他关照岳丹市委一个叫贺静儒的干部。

“请各位领导登机!”听见机场工作人员的提醒,捷舟匆匆结束了与司令的通话。

两个小时后,银鹰落地,市长冀追星在机场迎接,他热情地与每个成员打着招呼,当和宫义男、甄玉望、捷舟三人握手时,不禁想起草原上战斗的情景,格外亲切。

工作组来到招待所,组织部的同志把市委、市政府、军分区、预备役师领导干部花名册给每人送了一份,捷舟翻到第三页,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他的眼帘:“韩扬!”,职务是“丹北马场副书记兼常务副场长(正县级)”。

“嗨!碰上熟人了!”往事像过电影一样闪现在他的脑海——

那是当年在戈壁滩设防时,部队要为核试验基地修个水库,由于不了解地质结构,特意申报上级批准,从地方借调来了一位叫韩扬的工程技术人员,见了面才知道,他就是图恬大叔的外甥拴柱。多年不见的一对伙伴,兴奋地搂在一起。韩扬向捷舟介绍了他跟随图恬、张宏援疆后的经历,有三个情节给捷舟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一个情节是:韩扬十六岁那年,一位老教授来到草原考察,韩扬热心地给他带路,一天他望着稀疏的草场对韩扬说:“这个草原已经几千年了,草也有退化的规律,需要进行品种改良,才能不断茂盛,可惜当地人缺乏这方面的科学知识。希望你报考林牧专业,将来为改造草原和森林出点力。”

在这位教授的鼓励和图恬叔的支持下,韩扬报考了林牧专业学院,老教授专门给他讲国外改造草原的课程,并领他参加培育新草种的实践。毕业后,韩扬满怀信心地回乡改造草原,发展牧业、林业和农业,很快培植了一大片新草地。

第二个情节是:韩扬对改造草原正干得入迷时候,国家地质队来这里找矿,为工作方便,需要一位有文化的当地人。那时,边疆的知识分子凤毛麟角,地区领导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便临时把韩扬调了过去。地质队一位老专家,很喜欢韩扬的执着精神,经常带他野外作业,韩扬也很热心地照顾这位专家,俩人成了忘年交。老专家重病弥留之际,特意派人把韩扬找来,从枕下取出一张图说:“孩子,我看你挺热心家乡的发展,在你们的南山,有两道金矿矿脉,每吨矿石含金量高达十九至二十克,个别地方已经形成了天然金块,有些小溶洞里就能找到,但是,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一经发现,必然出现淘金热,山上的土壤和植被本来就薄薄一层,如果无数的人群蜂拥到山上狂挖滥掘,会破坏植被,雨季来临时,洪水泛滥,水土流失,你们家乡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景象,也会随之消逝。只有当这里的领导有环保意识、能够确保绝对有序开发时,才能干这件事。这个金矿,既是你们的财富,也是你们的灾难。看你是个有良心、有发展的孩子,我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第三个情节是:侯庭凯专员一次下基层时,韩扬陪同。他的学识、人品、经历引起了侯专员的浓厚兴趣,通过各方面的了解,认定韩扬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到了部队,韩扬全身心投入水库地质勘察,部队领导深深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水库建成后,想留他入伍。但是,侯庭凯几次打来电话,要韩扬回去。那是年轻人最喜欢当兵的时代,韩扬不愿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他也忘不了侯专员和两位老教授的嘱托,思虑再三,最后下决心回去,部队只好放行……

忆起这些,捷舟十分感慨。晚饭时,他提出先去丹北马场,看望老红军栗仑。尤魁嘱咐冀市长:“栗仑老红军是当年西路军流散人员,上级领导特派捷舟专程探望,你找俩熟悉的人陪他去。”

冀市长答应下来。饭后,捷舟看机关找人需要些时间,便先到街上散散步。

改革开放后的岳丹,市容有了很大变化,过去低矮的平房不多了,一栋栋两三层高的楼房整齐地排列在街道两旁,但是规模毕竟不大。

捷舟信步走出招待所,没一会儿,走到了城市的尽头。郊外的天空,月光如银,秋风阵阵,挟裹着沙粒,拂面而来,远处古柳下,一个人羌笛横吹,乐声悠扬。

捷舟走到跟前,人影一回身,好熟悉的面孔啊!

捷舟看清了,他就是韩扬。十几年不见了,他还是老样子,不过,背驼了一些,人比过去瘦了,圆圆的脸庞上一双大眼有些黯然,眼角上的鱼尾纹印证着岁月的沧桑。

“啊!终于见到你了!”捷舟热情地握住他的双手。

“原来是捷舟啊,你怎么来了?”韩扬也惊奇地问着。

捷舟向他说明来意后,两人各自谈起了分别后的经历。从谈话中,捷舟了解到,韩扬从部队回来后,由公社一般干部做起,很快当到公社党支部副书记,这时,“文化大革命”开始了,韩扬也几经批斗。后来,“支左”干部看到他有部队工作经历,觉得是个依靠力量,经过再三动员,造反派同意他参加“三结合”的领导班子。十年动乱后,他担任了公社党支部书记,后来,被提升为副县长,又调到州农牧局当了副局长、局长。丹北马场原是中央企业,副厅级单位,占地面积约为岳丹的四分之一,是着名的军马场和粮油丰产区。后来,军马不养了,下放给了地方,但是场区内有的企业,国家某部委机关没舍得全权下放,一位副司长仍挂着书记兼场长的头衔,市里只好派韩扬来任副书记兼常务副场长,司长只是偶尔来谈谈企业利润分成,场里的工作,一直由韩扬全面负责。

捷舟问:“史书上记载,岳丹是水草丰茂、牛羊成群、农牧皆宜的好地方,从汉朝起就是中国的马场和粮仓。后来,森林虽被战火和无休止的砍伐破坏,但是,绿草、沃野一直是好的。第一次路过这里时,我还看到蓝天碧水、绿草茵茵、牛羊遍野、稻谷飘香,为什么现在山也秃了,河也干了?”

韩扬叹了口气,向捷舟讲述了原因。原来,农业学大寨时,在山上修梯田,大批植被遭破坏。几年前,有人在山上放牧,捡到了几粒金块,大的像核桃、小的像花生,于是山上有黄金的传说,不胫而走,人们扛着锹镐到山上四处乱挖,消息像风一样越传越远,淘金的人群潮水般赶来,虽然找到了点金块,但山坡几乎被翻了一遍。第二年,山洪一来,植被被冲了下来,“大跃进”时修的几座水库被淤平。有人看到石质好,又来采石料,植被毁得更快,再往后,洪水就顺着光秃的山坡一泻而下,冲毁了草原、冲毁了树林、冲毁了农田……

两人在韩扬的叙述中,唏嘘着、眺望着远处光秃秃的山坡、杂草稀疏的草原,久久地陷入沉思和感叹之中……

“当年侯专员请你回来,是因为你有两位老教授的嘱托。”捷舟打破沉寂说道。

“两位老教授的嘱托,除了你和候专员,我没向任何人谈过,可惜老专员‘十年动乱’后去世了。现在有些领导急功近利,这件事,我真不敢轻易说给他们,眼前的局面更证明了老专家预见的正确。”韩扬的回答透出一种无奈。

“捷舟,和谁在这里聊天?”市委组织部张宏奎副部长匆匆走近来。

“是宏奎啊!我在这里又碰到了一位熟人。”捷舟答。

“是韩扬啊!真巧,工作组尤副书记让我陪捷舟去你们那里,看望老红军栗仑,你陪我们去一趟吧?”张宏奎说。

“好啊!”韩扬答。

不一会儿,一辆面包车开来,市委苓副秘书长打开车门说:“诸位,走吧,我也陪同,走快点,明天能赶回来参加工作组的会。”

几个人登车,向西奔去。荒凉的原野、山坡从窗外闪过,捷舟在车里和他们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几位,这位韩扬年轻时,我认识。这些年,好多年轻干部走上了领导岗位,他有没有过机会呀?”捷舟冷不丁提了个他想知道的问题。

“唉!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主要是韩扬机遇不好。第一次市里一位副市长到龄,几位老领导对他很器重,认为他对当地情况熟悉,有地质、矿产、牧业、农业方面的经验,当过公社书记、副县长、农牧局长,曾领导改造草原、发展畜牧、不少牧民因此致富,是进班子的好苗子。但是上级通知强调年轻化,要求这次进班子的干部不能超过三十五岁,按规定,他这一年出生的干部,生日在七月一日之后的算三十五岁;之前的,就过杠了,他是六月二十八日出生的,算三十六岁,因为这两天之差,把他砍下来了。”

张副部长最了解这段历史,便说道:“嗨,为了找三十五岁的市级领导干部,可让党委犯了好大的难!”

苓副秘书长也是个老资格,他说:“市里找不出三十五岁以下的正县级干部,碰巧镍矿过去是中央企业,年轻化通知传达得早,他们刚提了一位三十五岁的车间副主任当副厂长,于是把他提进了市委班子,就是现在的魏副市长。”

“韩扬的运气真不行!”张副部长接过话题,“后来,又有位市领导到龄,韩扬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当时上级正强调学历,要求各级班子中一定要有一至两位大学本科毕业,他是大专,正好又差一点点。”

苓副秘书长没等张宏奎说完,就又来了插话的兴致:“那时,干部队伍本科毕业的少,领导干部中找不到,只好从地区医院找了个心血管科医生进了市委班子,就是现在的钟淑雅副市长。”

“哈,还说呢!过去真没往这里细想,韩扬可真是把几个坎都碰上了,曹副市长到龄时,不少领导建议提拔韩扬,可上级正强调,用干部要讲究任职经历,尤其要有乡长、县长的经历。”张宏奎像发现了什么似地讲起来,“韩扬就差了个县长的经历,所以又没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