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厦台关系史料选编(1895—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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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后藤新平文书厦台关系资料(9)

且论清国虽名义为国家政府之存在,其实质并非近世所谓国家政府,不过是一种民族团体。故我帝国处理对清问题之方法亦自然应异于其余纯粹国家政府,此为鄙人迩来屡屡上陈之处。而于对岸经营问题之上,则甚有必要遵此主义,尝试同当地主要民间士绅建融合之交,且利用融合之力应对其之所谓政府。近来我国,尤其欧美各国对清国之觉醒多有评议且称于急转直下形势之下,法治清国行将出现,然其所谓觉醒究竟是为清国国家所为,抑或是民间士绅各自特别利益所为,当下尚不能判定。更何况北京朝廷所采取之诸多改革与清国特有国情多生冲突,最后以有名无实,徒有其表而终了之改革比比皆是。究竟何时能实行改革尚不易知。近年,欧美各国生产力发展已超其度,而作为其供给过剩之结果,各国则不惜搁置百事以求商品销路,一改往素强权粗暴之态度,一心欲买清国之欢心,夸清国之所长,外交方面亦呈恭谦互让之风。彼等将屈服于清国不可思议之处理至何时甚有疑念。想来,现今单凭各国对清态度便立马论断清国将除内忧外患未免过于草率。倘若事态真至如此,则须借三五公司素来从事之樟脑业务接近福建民族,且借铁道业务融合部分南洋民绅,并持续维持与其之关系,鄙人深信此事绝非无用。清国本不足为惧,但支那民绅之经济聚集力实属可畏,故而是与之为敌、抑或与之同道乃为事关帝国百年大计得失最为重大之事。鄙人以为三五公司在实施对岸经营及建设南洋设施之时,当牢据此理行动,且置走马灯般之政府处理方法于度外,紧扼其民族咽喉,深入其肝肺,不论事之大小及我帝国政府如何变更方针,亦将伸缩自如且符帝国利益,绝无半点损失。希冀早日实行如上旨趣之方针。

上述爱久泽之所言可谓直截了当地击中了当时清国社会构成之要害。事实上,厦门事件后日本对岸经营的大方针即是在此认识之上树立起来的,三五公司也正是作为其实行机构而设立。而爱久泽同三五公司的关系则可由其在如上意见书中的下列表述而清楚探知:

后藤男爵阁下:

下官于明治三十三年承蒙阁下举荐掌管总督府对岸经营事务以来已有八九年时日,期间虽因才疏学浅,而多遭批判诽谤,但将军及阁下乃予以下官无尽恩遇与支援,祝、中村二君亦多费劳心于其中进言斡旋,始终未渝,故而时至今日仍未铸成大过,(每每念及于此)下官仍是感激涕零。然虽得如斯宠遇,得如此厚援,却依旧未能奏功,期间亏损巨款数次,所得反不及所失,终招致极大之流言误解,下官乃惧牵连不测之累于恩人挚友,又觉自身才识不足,不堪惭愧苦闷之情,且数度产生举贤身退之意,然知遇之恩及事务性质不容下官中途挫折退出,遂自我鞭策,夜以继日尽下官之所能,以期重整庇护者面目之日早日到来。

三五公司表面上虽然是日清合办的事业会社,但正如前述所言,事实上它是为实行台湾总督府对岸经营方策而带有强烈国家色彩的机构。而其事业中心则是樟脑事业、潮汕铁路的经营,另外还涉及新加坡植林事业、法属东京采贝业务、源盛银行、东亚书院、龙岩及福建铁路、汕头水道事业等,如若顺利发展,则可像满洲的“南满洲铁道”般成为殖民会社。

那么三五公司是怎样的公司呢?又开展了怎样的活动?由以下作业报告书可知一二:

三五公司作业报告书

(明治三十九年十二月至同四十一年五月)

一、樟脑业务作业

在清樟脑业务本季盛衰最为激烈,于公司作业收支之上亦带来甚大影响。明治三十八年年末脑价渐次高涨,当时公司观脑务作业基地——福建省以外地区之脑务亦渐趋发达,遂于明治三十八年四五月之交,派遣负责人至广西、广东、湖南、江西、浙江等地,调查当地实况之同时,制定各地脑务作业创设之计划。福建省内之脑商、脑丁亦遣其一同前往分配至产脑各地。其后脑价依旧奔腾飞涨,香港市价百斤樟脑已超一百七十元,及至明治三十九年末四十年三月之交,其月产出已达二三十万斤,行将动摇台湾及日本内地专卖制之基础。期间公司于上海设立收购所总部并配以脑油再制所,且于江西省赣州府、吉安府、建昌府、九江及浙江省石浦、海门镇、温州府、处州府、衢州府等设置收购所,其间又增设代办所十数处,同福州总部遥相呼应,使各省所产樟脑尽数收于我手。然同年四月初,伴随美国商界惊惶报告之一度散播,脑价一时狂跌不止,每百斤约跌落七八十元,台湾专卖局亦不得已调低收购价格,而其结果则使脑价愈加暴跌,几无停止之势。非但实况如此,因总督府下达抑制生产之密令,公司遂暂时中止往素以来之积极方针,于地方则详陈生产过剩之危机,减缩制脑者产出额;于市场则细说清国产脑之一时情形使其周知。

迩来至今,樟脑状况极为沉静,销路不尽如人意,脑价亦未曾停止跌落,以至于最近已有提议百斤樟脑以八十元左右收购。将之与昨年最高价格相比,约差百元,此落差之大甚为惊人。想来此次脑价大变动应是欧美各国见本国商况不振及清国产脑一时剧增而深感惊惑之所为。假以时日虽必然渐次恢复如初,但近一二年清国制脑年产量应仅为两百万斤左右。

望公司尽快收整福州、上海两主要部门以专理脑权。

公司服务从业者中有日本人五十八名,附属清国人百十余名。

本季公司收支状况已示于试算表及明细书内。明治四十年度公司损失达十八万五千余元,其中自该年度起征收营业资金利息,而该年度四万五百余元(营业资金利息)亦已计入试算表收入之中。另,因脑价漂浮不定,为谋下年度之安全,故而折旧出售二十五万余元之一点五成残留品,最终增加八万元左右之损失,而余下十万余元损失之中,汇兑差额、社员薪资、及诸项杂费三万余元已计入新加坡植林账目,故而该年度樟脑作业纯损失约为六万余元。

一、潮汕铁道作业

潮汕铁道建设作业自明治三十七年六月初着手以来,已历经两年半之长久岁月,并于明治三十九年十一月告称完成。竣工迟来之理由已于日前报告,故容下官不复重申。

该公司财政及建设费如附页公司报告书所示,建设费及附属诸费总计达三百零四万八千余元,因超出既定资本额二百万元,故而实为一百零四万八千余元。现将其主要增资项目列举如下:

用地费:四二八、零零三、七一四

收购用地诸费:二三九、零零五、二二五

葫芦市暴徒事件费用垫付金:一五一、四九四、七二二

护兵费:五七、一一四、五八三

政府派遣技师詹天佑一行之解职补助

暴徒事件北京费用及完工慰劳金:一五五、一二二、三九零

用地总面积约为一千三百亩(一亩为一百七十六坪),故一亩平均为一百三十元。且说汕头之地,成功移民外国之人归来后竞相购置田园,其地价之高,比邻虽多但未见可与之相较者。一亩上田大致二百元,下田亦不下百元,故而平均每亩一百三十元实属甚为妥当之价格。然为购求该地所花用地收购诸费二十三万九千余元则多用于支付用地所在都市村落之数百名缙绅及差旅官吏、吏员、兵员等赠贿强借及铁路公司本支局总理负责人所用诸经费及其特殊收入。其性质虽并非正当,但如若不予支出,则势必无法展开事务,收购土地一事不能决行,铁道施工亦将半途而废,故此乃无据之经费项目。

而关于葫芦市暴徒事件费用垫付金,政府当局虽约定令铁路公司暂时垫付该费用,尔后再从暴民处索取赔偿,但政府自暴民处掠取巨款之后,至今尚未偿还款项于铁路公司,且日后其是否将交付此款亦甚为可疑。本项费用一如护兵费、北京费,皆为暴徒事件所生款项,且同政府派遣技师解雇费一般,于铁路公司而言可谓甚为悯然之亏损。总而言之,因无拥有铁血谋略及翻云弄雨方策之政府后援,于清国现状之下,若欲遂行本种事业,则势必须料及此种冗费。而先前未料及此费用则实为下官毫无经验所致,甚是惭愧。

铁路公司所增加之支出情况如上,乃生一百余万元之缺额,其间虽曾进行募股,但仅募得四十四万余元,其余不足之处则凭总理张京堂之信用,由银行或他处筹得借款填补。其金额实已达六十八万余元。

营业作业则于此种状态之下于明治三十九年十一月十六日开始,举全体营业,每年给以银十五万元而将之托付于三五公司,且铁路公司总局及香港支局亦规定每月预算约为三千元。除去公司营业之外每月竟须花费三千巨额款项实在有失妥当,但无奈公司还须供养清国政府所命兵员,且遵从清国一般惯例、完备公司董事。然公司非但身背此种扶持纯粹营业所用人员外之形式冗员之义务,近日因利权回收热之流行,(清国政府)竟欲令公司行此装弄之事。该经费项目详见附页预算书,现正逐步尝试于下年度(将此项费用)节约至二千元左右。

营业概况较为良好,最初每里平均收入九元左右,年度末——明治四十一年十一月则已然达到二十五六元,货物最初全无,年度末则可见百吨以上。详情已附于别页报告。

铁路公司本季(光绪三十二年十一月至光绪三十三年十二月)营业收入为二十二万三千零九余元,其总支出为三十九万零九百四十一余元,相减可得十六万七千六百三十一余元之缺额。此部分缺额如别页明细书所示,乃为意溪支线费及其他新设工事所需费用。

本季新募股票三十二万余元,如别页明细书所示,股金已达二百七十七万二千七百七十元,借款方面虽有新建事业费用之支出已降至四十七万三千三百七十元。眼下仍颇费苦心致力于募集新股以削减借款金额。

次年度,铁路公司乃思有必要完成意溪支线,遂于明治四十一年五月令三五公司着手工事。想必本工事落成之后,取得往返潮汕货物约四十万吨之四分之一亦将为期不远。

铁路公司同三五公司日本员工关系颇为圆熟。惟利权回收之风潮驱使局外清国国民或官宪动则欲兴排斥日本之事,就如何防御一事,下官甚为困恼。想必早晚皆须采取果断处理方法。

一、新加坡植林业务

关于本业务,迩来已就其实地完成种种研究,且自昨年明治四十年度始,遵照附页所示收支预算备忘录开始作业。所见支出增额主要源于所购用地,内未开垦地一千二百八十英亩之伐木开拓,而收入减少则因预料将来橡胶市价跌落,原为一担三百法郎之物,保守估算为二百法郎,且肉蒄树之根因杂草而日渐萎缩以致产果锐减,不得已削减产出预算,但眼下就其改善一事,业已摸得头绪。本业务之明细已详述于别册收支表,故而不在此赘述。而就同地所在金矿一事,至今未得余裕以充分调查,且如若他日着手发展该业务,则恐失橡胶林作业之统一,故而眼下止于权利确认即可,充分搜索及试掘之事且容日后再谈。

一、法属东京采贝业务

明治三十九年末便已令日本潜水器及日本潜水员从事采贝业务,及至明治四十年末约已进行一年试采。而当初法国驻在官宪投以猜忌之目,多加干涉并带来种种不便,其后法国人又借“麦耶”之名成为采贝名义人,并多雇佣东京土人,多少得以减轻妨害。而实地探查之结果证明确实存有珍珠贝及黑唇贝,但其所在区域为东京十八马岛至安南沿岸绵延百数十里海域,簇生于诸处,故若欲从事贝壳采集之事业则须首先于事前探查其大部分簇生区域,尔后再行计划。然此项事业终非仅凭些许资金便能成之事,言语转译不便又增大作业经费,恐难致收支相抵,遂暂且中止此项事业并派遣负责专员从事土语风俗之研究,待三五年后,准备齐全之时,便可再行着手采贝。本项事业收支明细已添附于别表。

一、源盛银行

该银行业务渐趋盛大,主要交由吴理卿料理。光绪三十一年至光绪三十三年间每年均有一成分红。

一、东亚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