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青少年应该知道的香文化(阅读中华国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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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香文化史(1)

第一节香烟始升:萌发于先秦

传统文化的许多部类都可溯至先秦,香的历史则更为久远,可以一直追溯到殷商以至遥远的新石器时代晚期。距今6000多年之前,人们已经用燃烧柴木与其它祭品的方法祭祀天地诸神。到春秋战国时,祭祀用香主要体现为“取萧草与祭牲之脂,爇之于行神之位和馨香”(《毛诗类释》)。在生活用香方面,品类丰富的芳香植物已用于香身、薰香、辟秽、祛虫、医疗养生等许多领域,并有熏烧、佩带、香汤沐浴、饮服等用法。此外,以先秦儒家“养性论”为代表的“香气养性”观念已初步形成,为后世香文化发展奠定了重要的基础,也为西汉生活用香的跃进创造了十分有利的条件。

远古的香烟

考古发现,在6000年前的湖南澧县城头山遗址,以及上海青浦崧泽遗址的祭坛都发现了燃烧柴木及烧燎祭品的“燎祭”遗存。距今6000-5000年前祭坛规模更大,燎祭遗存更多,可见于红山文化晚期遗址。从东山嘴到牛河梁的数十公里之内绵延分布有大型石砌祭坛、女神庙、积石冢群等规模宏大的祭祀遗址,位于山梁上的东山嘴祭坛发现了大片红烧土、数十厘米厚的灰土、动物烧骨等燎祭遗存物。可能这即是“取萧祭脂以和馨香”的前奏。

第一炉香:5000年前的薰炉

从直觉上说,薰炉似乎不应属于遥远的“新石器时代”。可令人惊叹的是,考古发现表明,四五千年前的先民们的确已经开始使用这种“奢侈品”了。

红山文化晚期遗址曾出土一件之字纹灰陶薰炉炉盖(距今5000多年)。山东龙山文化遗址曾出土一件蒙古包形灰陶薰炉:夹细砂灰陶,高17厘米,腹径14厘米,顶部开圆孔,炉身遍布圆形、椭圆形、半月形等形状的镂孔。上海良渚文化遗址曾出土一件竹节纹灰陶薰炉:高11厘米,口径9.9厘米,呈笠形,斜直腹,矮圈足,腹外壁饰有6圈竹节形凸棱纹,炉盖捉手四周有18个镂孔。距今都已4000多年。这几件薰炉真实的记录了国人生活用香祡的历史。

商:柴祭、燎祭、香酒

殷商甲骨文已有“祡(柴)”、“燎”、“香”等字。

“祡”字,形如“在祭台前手持燃烧的柴木”,指“手持燃木的祭礼”,堪为祭祀用香的一个形象注解。“燎”字,形如“燃烧的柴木”,指“焚烧柴木的祭礼”,有单独的“燎”,也有“燎牢”、“燎牛”等烧燎其它祭品的方法,也就是烧柴燎祭上天的活动。

“香”字即源于谷物之香。《说文》:“香,芳也,从黍从甘。”如《尚书·君陈》有:“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指道德圆满的人身体出现的香气,是最高级的,是黍稷之香气无法比拟的。约自东汉开始,“香”也用来指某种香药(香料),如苏合香、鸡舌香等。也用来指“香药制作的香品”,如香膏、香丸、薰衣香等。

商代有一种香气浓郁的贵重香酒,名为“鬯”,多用于祭祀,也常用作赏赐品或供贵宾享用。鬯酒是商周时期最重要的祭品(礼品)之一,使用频率很高。西周还有专职的“郁人”和“鬯人”负责鬯酒的使用和管理。

西周春秋:燔柴、燃萧等祭礼

西周春秋的祭祀用香主要体现为燔烧柴木、燃香蒿、烧燎祭品及供鬯酒、谷物等祭法。

燎柴升烟的祭礼细分有“禋(yīn)祀”、“实柴”、“槱(yǒu)燎”等,皆是积柴燔烧,在柴上再置玉、帛、牺牲等物,燔烧的物品有别,但都要燔燎升烟。

《周礼·大宗伯》:“以吉礼事邦国之鬼、神、祗,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风师、雨师,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岳,以埋沉祭山林川泽,以疈辜祭四方百物。”(疈辜:pìgū,剖开、掏净牲体。)

燃“萧”也是一种重要的祭礼。“取肠间脂合之黍稷,实之于萧,乃以火烧之和馨香”,并用郁鬯之酒灌地,认为萧与黍稷之香属“阳”,郁鬯之香属“阴”。天属阳,用属阳的物品祭奠;地属阴,用属阴的物品祭奠。

《诗经·生民》也有焚烧香蒿的记载:“取萧、祭脂,取羝以軷。载燔载烈,以兴嗣岁。”

香蒿常被视为美好之物,如《诗经·蓼萧》以“萧”比君子:“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在荆楚一带,举行重要的祭祀前常沐浴兰汤,并以兰草铺垫祭品,用蕙草包裹祭肉,进献桂酒和椒酒。如《九歌》:“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三月春禊有浴兰的风俗。春秋两季要在水边举行修洁净身、祓除不祥的祭礼,称“祓禊(fúxì)”,王羲之《兰亭集序》即写此风俗。

佩香、薰香等生活用香·战国薰炉

先秦时,从士大夫到普通百姓,都有随身佩戴香囊的习惯。香囊也称“容臭”(臭:xiù,气味之总称),或“佩帏”。香草、香囊既有美饰、香身的作用,又可辟秽防病,在湿热、多疠疫的南方地区,人们佩戴和使用香草的风气更盛。

古代少年人拜见长辈时,先要漱洗,整齐发髻服饰,还要在衣服上系挂香囊,以香气表示恭敬,也可避免身上的气味冒犯长辈。《礼记·内则》:“男女未冠笄者,鸡初鸣,咸盥漱,拂髦总角,衿缨皆佩容臭。”

《离骚》:“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扈:hù,披带。)

用香草装饰居室,用香木搭建屋宇。《九歌》:“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以桂木做梁,以木兰做屋椽,以辛夷和白芷装饰门楣。

用香汤沐浴。《大戴礼记》:“五月蓄兰,为沐浴。”

以香物作赠礼。《论语·东门之枌》:“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薰焚草木祛辟各种“虫”物

先秦的薰香已在一定阶层流行,而且已有了制作精良的博山薰炉,雕饰精美的铜炉、瓷炉、玉琮薰炉。

如陕西雍城遗址曾出土这一时期的凤鸟衔环铜薰炉,江苏淮阴高庄出土了铜盖早期瓷双囱薰炉,河南鹿邑出土了战国鸟擎博山炉,陕西干县梁山宫遗址出土了秦代薰炉,江苏三里墩西汉墓曾出土“银鹰座带盖玉琮薰炉”(玉琮是西周前的重要礼器,古代常将玉琮改造,制为高档香具“玉琮薰炉”。)

品类繁多的香药

先秦时期,所用香药以各地所产香草香木为主。但所用香药品种也已较为丰富如:

兰、蕙、艾、萧、郁、椒、芷、桂、木兰、辛夷、茅香、芸香、零陵香、高良葁、麝香等。

《诗经》、《楚辞》、《山海经》等都载有很多芳香植物。如《山海经》有:“(升山)其草多蕙。”“(天帝之山)有草焉,其状如葵,臭如蘼芜,名杜蘅。”“(翠山)其阴多旄牛羚麝。”

歌之咏之·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人们对香木香草不仅取之用之,而且歌之咏之,托之寓之,喻君子,喻美人,寄情思,言志节,由此也形成了先秦文学的一大亮色。

“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尚书·君陈》)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诗经·采葛》)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离骚》)

对“兰”(包括兰花和兰草)的赞誉更多: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易经·系辞》)

“时暧暧其将罢兮,结幽兰而延伫。”(《离骚》)

“兰有国香”(《左传》)

据蔡邕《琴操》记载,孔子周游列国,郁郁不得志。在从卫国返回鲁国的途中,见幽谷之中有香兰独茂,不禁喟叹:“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遂停下车弹起琴来,创作出了《幽兰》这一古琴名曲。

《孔子家语》中说:“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

对幽兰的香气,黄庭坚还曾有精彩的注解:“士之才德盖一国,则曰国士;女之色盖一国,则曰国色;兰之香盖一国,则曰国香。”

香气养性的观念

传统认为香物乃聚天地纯阳正气而生,先秦时期,人们已十分重视香气的助阳扶正功能,以及对心性健康的作用,并初步形成了“香气养性”的理念。

如《荀子·正论》言,“居如大神,动如天帝”的古天子重于安养,出行车驾也要饰以香草,“乘大路趋越席以养安,侧载睪芷以养鼻,前有错衡以养目”。

百姓以香草香囊为美饰,君子士大夫更用香物陶冶、修明情志与身心,借外在的佩服,修为内在的志意。屈原《离骚》即明言,自己以香草为饰是效法前代大德,“修能”与“内美”并重。“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先秦的这种观念发展至汉初,儒学、中医、道家学说俱盛,无论是内圣外王的儒家、羽化登仙的道家还是应天延命的医家,都倡导“养性”。遵“净心、养德、养性”为养生之本。薰香既芬芳“养鼻”,又可清心养性,且香气轻扬,上助心性修为,下增世俗享受,加之上古就有以香气享神的传统,得到推崇和流行也在情理之中。人们以鬯酒来比喻圣德,鬯“取百香之心”,“择于身者,尽为德音,发于事者,尽为润泽,积美阳芳香以通之天”,“淳粹无择,与圣人一也”。(《春秋繁露·执贽》)

香气养性的观念发掘了香气在日常生活中的价值,讲究“芬芳”、“养鼻”,有别于祭祀中的“燔柴升烟”;同时又不只是一种享受,而是强调香气对身心的滋养,故又引导了对香品的使用。“香气养性”的观念对于后世香文化的发展有深远的影响,也成为中国香文化的核心理念与重要特色。

第二节博山炉暖:初成于秦汉

汉代,是香文化发展的第一个高峰。秦及两汉时,薰香风气在王公贵族阶层已极为昌盛,既用于庙堂之上沟通人天彰显尊贵,又用于颐养情志、祛秽致洁等许多方面。博山炉、薰炉等香具的制作不仅有了严格的规制,其工艺也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产于边陲及域外的沉香、青木香、苏合香、鸡舌香等高档香药大量进入中土,成为和香的主要原料,并形成了影响后世至今的和香组方原则。

王族流行薰香·宫廷礼制

香在汉代地位突出的标志,即用香进入了宫廷礼制。据《汉官仪》记载,尚书郎专有“女侍执香炉烧熏”,还载有汉桓帝赐侍中刁存口含鸡舌香的故事。含香因此也成了著名的典故。人们常以“含香”指在朝为官或为人效力,如白居易“对秉鹅毛笔,俱含鸡舌香”;王维“何幸含香奉至尊,多惭未报主人恩”。

除了薰香、香囊、香枕、香口,汉宫的香药还有很多用途。皇后居室称“椒房”。即以花椒和泥涂壁,取椒之温暖、多子之义,后世便常用“椒房”代指皇后或后妃,昭仪居舍號曰椒风。王族丧葬也用香药防腐,如《从征记》载:刘表棺椁用“四方珍香数十斛”,“苏合消疫之香,莫不毕备”,挖开墓葬时,“表白如生,香闻数十里”。《水经注》亦记之:“其尸俨然,颜色不异”,“墓中香气远闻三四里中,经月不歇”。

长沙马王堆一号墓随葬品有薰炉、竹薰笼、香枕、香囊等多种香具,内盛各种香药,如辛夷、高良葁、香茅、兰草、桂皮等。

广州南越王墓也出土多件薰炉,已经发掘的西汉墓葬中几乎都有薰炉、薰笼等香具及香药等。

如陕西茂陵陪冢出土的“鎏金银高柄竹节薰炉”,炉底座透雕两条蟠龙,龙口吐出竹节形炉柄,柄上端再铸三龙,龙头托顶炉腹(炉盘),腹壁又浮雕4条金龙,三组饰九龙,是典型的皇家器物。这座薰炉曾为汉武帝宫中之物,后归卫青和阳信长公主,可能是两人成婚时汉武帝的赠物。再如河北满城汉墓出土的“错金博山炉”,炉盖山景优美,炉柄透雕三龙,从底座到炉盖山石,通体以“错金”(鎏金或嵌金)饰出回环舒卷的云气。雕镂精湛,华美端庄。这两件薰炉都是国宝级文物。

汉成帝时有“五层金博山香炉”、“九层博山香炉”(《西京杂记》)。东汉末期,汉献帝宫中用“纯金香炉一枚”,“贵人公主有纯银香炉四枚,皇太子有纯银香炉四枚,西园贵人铜香炉三十枚。”(《艺文类聚》)

香药的增加·沉香、青木香、苏合香等

汉代开始,边陲及域外出产的多种香药,相继进入内地。

自前110年,出产沉香的两广、越南北部等已进入西汉疆域,沉香也随之进入了西汉宫廷。来自边陲和域外的香药中,沉香进入植物文献的时间也是最早的。《西京杂记》也有西汉使用沉香和青木香的记载:汉成帝永始元年,赵飞燕封后。其胞妹,宠妃赵合德送贺礼35种。其中有“青木香、沈木香”及“五层金博山香炉”。书中另记赵合德喜欢薰香:居处有“绿熊席,席毛长二尺余”,“坐则没膝其中,杂熏诸香,一坐此席,余香百日不歇。”

青木香是道教最重要的香药之一。汉时曾产于云南永昌。东汉《黄帝九鼎神丹经》载有“沐浴五香”,道家常将此“五香”释为青木香、白芷等5种香药。

苏合香、鸡舌香、枫香至迟在东汉时已进入内地。如班固给班超的书信中即有“苏合香”记载。《后汉书·西域传》则记载大秦盛产苏合香:大秦“合会诸香,煎其汁以为苏合”。

曹操曾嘱家人“烧枫胶及蕙草”,为居室辟秽,“枫胶”即枫香。(《法苑珠林》)

生活用香

汉代用香多属于生活范畴,是先秦薰香佩香风气的延续,少有祭祀和宗教色彩。如居室薰香、薰衣薰被、宴饮薰香等,被视为一种身份的象征,生活享受或是祛秽、养生、养性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