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唐朝中叶时期,自开元盛世以来,朝野上下,一片歌舞生平,行商走卒,遍布市井,渔樵耕读,各个行业,欣欣向荣,尽享天下太平之福,武林之间,随着唐玄宗李隆基大行道家古典学论,引导无为而治的修行之道后,更有道玄门护国法师太玄真人,闭关苦心专读道家典籍十余载,终得清明顿开,浑然天成,史无前例的开创出了以十二经,八奇脉为基础的武学体系,使得在玄宗年间,习武之风达到了一个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巅峰,中原大派,江南富户,西域宗门,天下盟会,一时之间,民间众多能人异士纷纷如雨后春笋般纷纷自立门户,可谓百家争鸣,但随着年头的久远,繁华的背后,同时也埋藏了太多各大派之间不为人知的恩怨情仇与腥风血雨。
江南,三月的扬州城,春光明媚,高大的城门上,书写的扬州两个大字,城中,以一条繁忙的古运河为中心,横切两岸,码头的两边,屋宇鳞次栉比,纵横排列,其间茶坊,酒肆,肉铺,庙宇,比比皆是,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走商行贩,看卦算命,江湖游医,各行各业,吆喝之声,络绎不绝,过往的街市行人,接踵摩肩,川流不息,富贵者,腰缠万贯商贾,儒雅秀气的士绅,骑马而过的官吏,八抬大轿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小民者,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问路的外乡游客,听说书的街巷小儿,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少,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好酒,好诗”
此时,在河畔边的花柳亭中,醉醺醺的唐千愁,正一手摇晃着早已见底的葫芦,一边歪在庭前的有些破旧的石梯上,沉醉在江南的绿茵美景下,纵情的吟唱着坊间流传的古诗,自小土生土长于扬州的他,受养育他的恩师影响,五岁闻酒香,七岁尝酒味,至今二十岁的弱冠之龄,却与他师傅一样,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酒鬼,日日与酒为乐,游荡市井之间,看尽烟雨江南事,路遇不平拔刀助,时间久了,自然知道他的也多了,扬州城中,人人都为其名为醉千愁,名贯扬州,经常出现在那些闲平民的闲言碎语中,他那醉汉师傅,到是也乐的徒弟性格与他愈发相像,每当有仇家找上门时,权当两眼摸瞎,看不见,那些贼人也知他厉害,不敢相争,只是,总会象征性的警告下唐千愁,算是对他的教诲,但扬州城就这么大,惹的仇家多了,有时也会难免的会碰上一些难缠的,比如现在。
“唐千愁!可算让我找到你了,你还敢躲在这里喝酒,你说,大上个月,你砸了我的赌场,上个月,你又毁了我刚刚打好架子的庄子,这个月,你居然还打了我的管家,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吧,这些帐,我们是不是得好好的算上一算了”
酒到浓时,唐千愁模模糊糊的眼前,忽然气势汹汹的着涌出了一堆手持家伙的壮汉,为首的那挺着肚子的乡绅,指着唐千愁的鼻子气急败坏的骂道,大有一副要将唐千愁乱棍打死的气势,唐千愁无视了那些难听的语言,在脑中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方才记起来,这人应该是前些日子被他教训的那名管家的主人,也是他砸的那家赌场及富庄的老板凌大海,只见的唐千愁不急不慢的打了个哈气,摇曳的站起来,润了润嗓子后才露出一副不耐其烦的表情,悠悠的言道。
“哈哈,我砸赌场皆因你们出老千骗人财产,毁庄园是你们强拉苦力,不结工钱所致,至于你刚刚说的那狗杂种,街头强抢民女,我打他个手短筋折的都是轻的,怎么,有意见,凌老板?”
唐千愁摊了摊手,油嘴滑舌的态度,那凌大海本就在气头上,这一来,更是气的满脸通红,当即手脚并用的大喝起手下的壮汉家丁抄起了家伙。
“来人,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小子,我要让你知道我十里富绅凌大海可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凌大海的一声令下,身边的五六名壮汉当即手脚麻利的手持着棍棒,吆五喝六的冲向了唐千愁,对着看似醉的神魂颠倒的唐千愁一顿乱拍,面对夹击,唐千愁将葫芦塞进了裤腰,微微一笑,双脚原地变幻步伐之间,身形宛如鬼魅腾挪起来,那五六名壮汉本就只是寻常人,自然手下的棍棒毫无章法,只是胡乱的砸向唐千愁,或是横劈,或是横切,一道道圆弧棍影鞭长莫及的滑过唐千愁的衣襟,总是差那么一点,当不知,唐千愁这自他师傅那小成的醉仙步奥妙正在于此,所谓迷踪身法,在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虽不及他师傅,但也是到了大成的火候。
耍了许久,玩累了,酒也醒了,看看天色,离他离家之前的应许师傅的时辰已经快到了,唐千愁也不想在继续的纠缠下去了,趁一次俯首之时,唐千愁顺手捡起了地上几枚小石头,在乱棍拍击所留的空当中,纵然鱼跃而出,滞空的一个翻腾,臂上暗中生劲,手上几枚小石子,顿时如炮弹一般滑过指尖,飞了出去“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那五六名家丁霎时倒栽的飞了出去,灰头土脸的滚落到了凌大海的身边,见这阵势,凌大海一慌,骂骂咧咧的踢了下捂着肚子的家丁,等回过神来,再一看唐千愁,早已踏着湖面的一汪清谭,跃去了湖对岸。
“在下还有事,就恕不奉陪了,不过,还是听在下一句吧,多多行善吧,千万可别到最后落得一个人人唾弃,人人咒骂的下场“
“后会有期,凌老板”
唐千愁的笑声响彻湖边两岸,引的过路之人,纷纷探头观望,纷纷拍手叫好,出丑的凌大海的脸色气的通红,甚至变成了一味猪肝紫,大门牙咯吱咯吱的咬合出了响声,却拿唐千愁没有办法。
“呸,小子,不要太嚣张,爷有的是钱,总会有让你哭的那一天,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凌大海是什么下场”
瞪着渐渐消失在眼中的唐千愁,凌大海暗暗的骂道,敢明面上得罪他凌大海的人,在扬州城,唐千愁是第一个。
“惨了,这回惨了,又要被师傅骂了,哎,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跃到了扬州南岸,顺着屋宇,唐千愁一边纵跳飞跃在屋檐房顶间,一面心中暗叫不妙,师傅在临走前叮嘱他过在未时前回去,现在以接近未时,以他的脚力,恐怕回去被师傅骂一顿不说,可能还要继续走那该死的梅花桶阵,再说,今日不比往日,他师傅的六十大寿,误了可不好,可是,好事不成双,祸事却不单行,就在心急如焚的唐千愁眼看着就要到了家门的那道屋顶,忽然惊险的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在他的正前方,一个粉袍粉衣,手持秀剑的妙龄少女,硬生生的不知道从哪杀了出来,挡住了他的脚步,只见的这少女唰的抽出了手中秀剑,剑指唐千愁。
“大胆小贼,光天化日之下,踏人屋梁,可让我逮到你了,看你这身手,最近传闻中扬州盗贼追星就是你吧,哼,要不是本姑娘眼尖,还不让你无法无天了,我八派子弟,行走江湖一向行侠仗义,岂能容你这小贼放肆,玷污了这扬州百里繁华”
少女一番义正言辞,唐千愁也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把他当贼了,屋上这条路,他自小也是踏过无数次了,连街坊邻居都不怎么在意了,不曾想偏偏赶在了今天碰钉子,遇到了晦气,唐千愁略微焦急的解释起来,虽说这少女有几分姿色,但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谈天说地的时刻。
“什么八派,九派的,我在扬州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过,还有,我也不是你说的那什么追星贼,妹子,快快让开,我是真的有急事”
“油嘴滑舌,小贼,让本姑娘教教你大唐律怎么写”
那姑娘看来是一条筋,铁了心的认定唐千愁就是贼,任唐千愁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那手中三尺青峰寒光一闪,直直的刺了过来,无奈的唐千愁侧身一闪,姑娘剑使得不错,不过,在他眼里终究是些花招而已。
“妹子,继续?”唐千愁笑笑,他决定戏耍一下这姑娘。
那姑娘见得被唐千愁嘲笑,脸一红,恼怒的又攻了过来,唐千愁不急,见得他丹田气运,脚下腾挪踏跺,开始以掌对剑,以柔克刚,那姑娘剑法虽厉,但刚猛之中却少了一分温婉的婉转,几个回合下来,唐千愁发现这剑法很明显是一套男人所用的剑法,这姑娘开始的时候耍的到有几分意思,但毕竟女儿家,时间一场,后劲不足的弊端逐渐暴露无遗,狡猾的唐千愁抓住这一要害,手上掌法越发的柔起来,不直面锋芒,只是侧面推拿,说来也好笑,这巧妙的一招,竟然只是曾经唐千愁那醉汉师傅强行逼着他学来修身养性的。
二十余个回合下来,那姑娘呼声渐重,剑法再不似方才伶俐迅猛,迟钝了下来,招式也用到了头,但相反的,唐千愁则是越战越猛,手不留情,并似有似无的以掌推剑,暗中指点了下那姑娘。
“可恶的小毛贼,若是众师兄在,岂容他这么放肆“姑娘心中暗骂。
一时三刻,拿不下唐千愁,还渐有败象,那姑娘一时羞红了脸蛋,唐千愁见她这样子,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险些失手。
“明明是只小猫,却偏偏要扮老虎,妹子,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就此罢手如何,我这失了手可不好”
唐千愁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说道,那姑娘一听,原本就红红的脸蛋更加的红润起来,一介小贼,竟然敢羞辱于她,正当她恨不得宰了眼前这人的时候,忽然,东南方向传来的一声炮仗的响声,两人同时应声看去,只见在东南方向的天空,一道五彩的烟花晴空炸开,从中心处,化成了一个大大的念字,那姑娘一见,当即恨恨不甘的收了手,在瞪了唐千愁一眼后,冲着那烟花的方向,轻盈的施展着轻功赶了过去,只留给了唐千愁一句口头战书。
“小淫贼,这次算便宜你了,如果你有胆量,明日中午,河畔古断桥边等你,我们在来过”
人就这样消失的不见了踪影,唐千愁也是一时傻了眼,自己既然被说成贼,那么哪有人会跟贼约战的。
“这小丫头,真是傻的可爱”唐千愁笑到,他对这姑娘没有反感,反而觉得她很不一般。
忽然,他看到了天上西去的日头,这时方才想起来,他误了正事。
“师傅,师傅,千万别醒,千万别醒,好徒弟这就到!”
呼嚎着,唐千愁连跑带奔的向着家的屋顶赶了过去,顺便祈求着他那醉鬼的师傅没有酒醒。
城南,一处偏僻的农家杂院内,归来的唐千愁悄然的落在屋顶,蹑手蹑脚的踏过房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良久,没有声音,唐千愁不禁的窃喜起来,却不知背后,一个老醉汉早已腾跃到了他的身后,喝着女儿红,看猴戏一般的看着做贼心虚的唐千愁。
“咳,咳,千愁,你还认得出家里的房盖啊”
听到背后传来的那声熟悉的声音,唐千愁刹时间激出了一身冷汗,弓着的背也在一瞬间跟着直立了起来,慢慢的回过头去,勉强的给了老醉汉一个笑容,颤颤巍巍的言道。
“嗯,不孝徒唐千愁贺喜师傅六十大寿,祝师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寿无疆…。。”
看着唐千愁的熊样,那老醉汉板着脸,冷哼了一声,又闷了一口小酒,忽然,甩手之间,一葫芦盖脱手而出,直直的飞向了唐千愁,下意识的,唐千愁反手一挡,但耐不住那葫芦盖出手力度实在不小,即使是打在唐千愁的手上,造成的冲力也是直勾勾的将他从房上打了下去,失足的唐千愁跌落在房下松软的黑泥土上,摔了一个灰头土脸。
“今为师心情好,就不予追究了,下回记住了,长长记性”
老醉汉盘着腿,一屁股做到了房檐上,摸索着掏出了个鸡腿,一边吃着,一边笑呵呵的对着屋下疼的呲牙咧嘴的唐千愁悠然自得的教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