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惶惶之日
苏离看着身前的黑影，望向阴影之外的天空，星光璀璨夺目月色却黯淡无光。我就要死了吗？苏离闭上眼想要回忆一下过去，却只看到大雪纷飞红衣飘舞和满地枯骨。
黑夜笼罩了整个大地，星光一直洒到了东方的乡野小径，星光下一行人正策马飞驰。为首的是一名白衣少年，身负两柄长剑，其中一柄用灰色的布裹了起来，少年长发飘飞稚嫩的脸庞显得焦急不安，在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人，左边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一身褐色短衣，背上一柄黑色鎏金双手刀，刀身狭长刀尖微翘，腰间两柄乌金短刀插在皮鞘里，寒光隐现，少年脸上新伤初愈几道淡淡的白痕，额头上还有一块未脱落的血痂。右边是一名健硕的中年人，着一身黑色绣金软甲，背负两把和黑色环首大刀，刀身比普通大刀略窄，无鞘，腰间一把微型手弩一个小箭筒，马背上一柄黄杨木弓和三筒长箭，后边跟着十一人，每人身着黑色绣银软甲配备一柄长刀一柄短刀一把手弩，还有换骑用的骏马，每匹马上都绑着木弓和箭筒。一行十四人，四十二匹马，沿着官道一路向西，马蹄下踏出滚滚烟尘。
……
黑雾在夜幕中渐渐消散，柴刀没来得及落到苏离脖子上，恶梦被一声清脆有力的大喝打断，“哈！”一块石头重重地击中干瘦男子后脑勺，男子应声而倒，高举的柴刀掉落到地上险些砍刀苏离。踢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干瘦男子，确定他一时不会醒来，女孩儿这才扔掉双手抱着的大石头看向苏离。
“谢…谢谢你啊，嘿嘿。”苏离尴尬的笑了笑。
“还躺着干嘛？还不快起来！”
“我……我腰疼，动不了了。”苏离呲牙裂嘴地挣扎了一下却没有爬起来。
“起来啊你！”女孩儿猛地抓住苏离肩膀一拉将苏离拽了起来。
“啊！疼！”苏离躬着身子勉强站立。
“疼啊，我来帮你揉揉。”女孩儿满脸坏笑，说着便把手伸向了苏离腰间，“刚才，你踢我踢得挺爽的嘛。”
“啊……”一声声惨叫划破夜空。
“不就是断了块肋骨嘛，你至于吗？叫的跟杀猪似的”女孩儿白了苏离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把衣服撩起来，我给你上点药。”
“啊？”苏离向后退了半步。
“啊什么啊，”女孩儿一把扯住苏离衣袖，“不想死就快点。”
“噢噢，这……这么严重啊。”苏离颤抖着撩起衣服。
“不是，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快离开。”女孩儿取出瓷瓶里泥浆一样的东西敷到苏离腰上轻轻地涂抹着。
“谢谢你啊，我叫苏离，你叫什么名字啊？”苏离静静地看着女孩儿微微一笑，带着满脸的鼻血显得有些恐怖又有些滑稽。
“陈雪沁”
“一江新雪沁诗情①，好美的名字。”
“你可知道这首诗讲的是什么事情？”陈雪沁微笑问到。
“黎民烟火天下心，书生陈亭望汉景。王师北定中原日②，一江新雪沁诗情。北宋年间晋国越过折曲江九转回塘，举兵南侵，北宋虽然经济上繁荣昌盛，军力却很是一般，在晋国的进攻下节节败退，当朝皇帝赵元灵战死，残存将臣保护其弟赵元武退守漫河之南，定都汴京建立南宋。柳永本是南境一名穷苦书生，做着高中状元衣锦还乡的美梦，忽然听得国土沦陷，山河破碎的消息，于是在陈亭写下了这首《北望》之后毅然投笔从戎，两年之后随赵元武带兵北伐，历经五年，终于收复所有失地。”
“嗯，你说得没错，诗中的江说的就是九转回塘，只有那里风云莫测，一天之内四季可见，就连六月雪也不算稀罕，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当时江边下着雪，叔父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叔父？你爹呢？”
“我爹啊，我爹笨死了，他说他懒得给我起名字，就让叔父代劳了。”陈雪沁嘟嘟小嘴，有些不满的说到。
“噢……”苏离点点头，又问，“那你父母他们怎么到九转回塘去了，多危险啊。”
“我娘想看雪啊，我正好我叔父在那边，爹就带着娘过去了。”
“啊？”苏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不是那样的，”陈雪沁有些失落，“当时我娘已经……时间不多了。娘亲怀着我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如果不要我的话，娘亲就能活下来，我爹本来想要娘亲活下来的，可是她死活不肯，我爹没办法，只好依着她。后来我爹问她，还想要什么，她说，她想看雪，我娘是南方人，从小没见过雪，可当时是六月啊，哪有什么雪，”陈雪沁说着，眼泪轻轻地流了出来，“后来听说九转回塘可能会下雪，正好叔父在那里，我爹就带着我娘去投奔叔父，他们在那里等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我出生了，江上飘起了小雪，娘也是在那时候走的……”
“对不起啊……我。”听着陈雪沁的啜泣，苏离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没事……药敷好了，我们走吧。”陈雪沁擦了擦眼泪，起身扶起苏离。
“嗯，”苏离一手被陈雪沁扶着，一手拄着捡来的棍子，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
半日前
将军府中，柳崇明站在大堂内手中拿着刚刚看完的急报皱了皱眉，向面前的士兵问到：“皇上知道了吗？”
“先前已将消息送进宫”
“嗯，你先下去吧。张伯，”柳崇明叫来旁边的管家，“你帮我准备一下，我要进宫，另外再帮我备几匹好马还有干粮和一些药物，还有还有，待会儿我回来要进藏兵阁取点东西，这些你都帮我弄好。”
“小公子，您这是……”张伯有些担忧。
“沁儿姐姐有危险，我要去救她。”
“不可，万万不可啊，将军和大公子说了，要我好生照看您，您要好生研习武术和兵法，千……”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张伯毕恭毕敬地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崇明打断，“现在爹和大哥都不在，这将军府里我说了算。你快去准备。”
“小公子，您冷静一下，静一静啊，静一静”张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沁儿姐姐现在生死未卜，你叫我如何得静！你们总是要我学兵法学武术，却总是把我关在这破将军府里，我学了如此多的本事又有何用！”柳崇明瞪眼大喝起来活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栗木满脸疑惑地从外面走进来。
“栗公子啊，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我家小公子吧，他非要冒险去救公主。”
柳崇明本不想告诉栗木公主的事情却被管家一句话抖了出来，只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哦，我正要与小公子商议此事呢。”栗木急切地问到，“小公子，你带我一起去吧，毕竟是我当时失职才导致公主陷入困境。请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张伯看到这情形一下愣了。
柳崇明拍拍栗木肩膀“这事怨不得你，况且当时你还中了毒，这次你就不要去了，好好在府中养伤。”
“我的伤已经好了，不信你打我一拳试试。”栗木拍着胸膛。
“真好了？”
“真的，要是没好我去不是拖后腿吗？”
“那好，你先收拾下行李，待会儿随我去趟藏兵阁。我先去和皇叔说一声。张伯，快快快！”柳崇明说着失劲晃了管家一把便出门匆匆向宫里赶去。
“这么说，他们已经有公主的消息了？”一间幽暗的屋子里香炉缓缓地冒着青烟，一个衣着华贵略显微胖的中年人坐在神案旁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原本放在神案上当作贡品的苹果。
“是的，不过好像还没找到，听说镇西将军府的小公子也要去寻找公主。”一个身着官府的男子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哦，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这……”官员犹豫了一下。
“嗯？林大人”微胖中年人盯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就像在看着一只濒死的蚂蚁。
“是！是！是！我……我…今晚就办”林大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嗯”中年人满意地点点头啃着苹果走出了林府。
街道上一队队官兵四处巡逻着，小巷里还有蜂卫的密探穿行。平日里热闹的集市安静了许多，小贩们默默地摆着摊没有人敢吆喝，有的店铺干脆关了门。不仅仅是墨京，陈国各个大小城池均是如此，蜂卫的大网遍布全国，很多人都在找公主，有人想邀功有人想领赏，有人想救人有人想杀人。
在陈国西南边境的一个小村子里，一个肥头大耳的地主带着十来个地痞将一间茅草屋团团围住。
“放开我!放开我！”女孩儿哭喊着被两个人从茅草屋中拖出，泪水如泉涌般划过她清秀的脸颊。
“求求你放了我女儿吧，她才十二岁啊！求求你！求求你……”女孩儿的母亲从茅草屋中追出来跪在地主面前哭喊着不停地磕头。
“放开我女儿！我跟你们拼了，啊……”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弱老汉举着草耙向地主冲去。
“噗呲。”老汉还没跑到地主跟前便被一个地痞一刀刺入腹腔，手中的草耙滑落到地上，老汉嘴里涌出鲜血抽搐着倒在了地上，眼神开始迷茫起来，颤抖的手伸向女孩儿，嘴里还无力地说着：“晃（放）……晃（放）……”
“爹……”“老头子……”女孩儿和妇人同时凄厉地叫喊起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爹……呜呜呜”女孩儿拼命地挣扎着哭喊着，两个地痞将她死死地架住面无表情。
地主冷冷地看着呆坐在地上的妇人，厉声说到：“你们绑架公主，你家老头在我们解救公主的时候负隅顽抗，死有余辜！”
“你们这群恶魔！你们会遭报应的！”妇人从地上站起一巴掌挥向地主，却被地主单手抓住推倒在地。
“给我打！”地主一声令下，地痞们一拥而上对妇人不停踢踩。
“娘……，求求你们，放过我娘吧。”女孩儿无助的哭喊着却没有人能听见。
“走，我们带公主回去。”一行人拖着女孩儿渐渐远去，草屋前只留下两具静悄悄的尸体，老汉瞪浑浊的眼睛扭曲的躺在地上，左手伸向前方，妇人双眼紧闭蜷成一团全身臃肿，脸上青一团紫一团的，鼻子里流出黑色的血。
天空中划过几道黑影，一群乌鸦追寻着死亡的气息来到这里立在枝头嘎嘎地怪叫着，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