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凤唳九霄之第一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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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杏花,春雨,江南。

黄昏的风带着一丝凉意,蒙蒙细雨拂过几株已经吐出绿芽的新柳,伴随着雀鸟清脆的鸣叫,更透露出几分早春的滋味来。

苏海陵撑着一把湖绿色的绸伞,缓缓踏上湖边的小径,一身浅蓝色的绸衫,只有边口处镶了几道银边,式样简洁却在不起眼处透着优雅高贵。如墨的长发蒙了些细碎的雨珠,与伞面上绘的几片荷叶相得益彰,弯弯的唇角含着一丝浅笑,显然心情很好。

顺着长堤走了一段,便是一片荷塘,现在的时节,小荷才露尖尖角,水面上一片盈盈的新绿,因为微雨的关系,波光粼粼,格外好看。

荷塘边的水阁中,从四面敞开大的大窗户里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自是欢声笑语。

收了伞,随手搁在门边,苏海陵推门而入,微笑道:“都来了?”

“海陵真晚!”司徒夜一挥手,砸了个暗器过来。

苏海陵一把抓在手里,却是个苹果,便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目光一扫,只见木清尘正在窗下和九岁的太女苏晴下棋,小丫头的脸上很是严肃,举手投足间极有风范,倒是比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女皇还像样。司徒夜和苏墨这一大一小都不是省心的,围着一桌子茶点玩得不亦乐乎,幸好还有个稳重的昊月在一边收拾。

“君寒呢?”苏海陵转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不禁有些纳闷。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梅君寒在,那边的两个也不敢这么闹腾呢!司徒夜也好,苏墨也好,都是在苏海陵面前都敢插科打诨装无辜的,唯有对这位冷面的皇贵君有点儿畏惧。

“上面。”司徒夜指指屋顶。

“我先去看看,你们俩也收拾收拾,成什么样子。”苏海陵说着,一把抓过人,用力在他头上揉了揉,又揪住苏墨的衣服后领,将他拎到苏晴身边,教训道,“你司徒爹爹有孕了,不要老是闹腾他!”

“才两个月,就是要多活动活动的么。”司徒夜噘着嘴争辩道。

“司徒大夫是看碟儿下菜的么?”木清尘落下一枚白子,不慌不忙地道,“当年你是怎么教训我和君寒的,嗯?”

“不一样嘛。”司徒夜争辩道,“你们俩都是一身的大伤小病的,自然要卧床了。”

“你也不想想自己!”苏海陵气得一个爆栗子敲在他脑门上,“你现在生子年纪也不算小了,何况他们那时有你这个庸医看护着,等你有事时,还能给自己看病诊脉?还有——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和试验品,统统没收!”

“唉?不要啊”司徒夜顿时哭丧着脸一声惨叫。

“谁知道那些有毒没毒的东西,还有你乱吃药会不会带坏了孩子。”苏海陵这才心满意足地往二楼走。

司徒夜最近也实在闹腾得不像话,万一有个什么事她哭都来不及,还是该收拾一下了,不过这人怎么一直都不长年纪呢?这么大个人偏喜欢和苏墨那个鬼精灵玩在一块儿。

说到苏墨这个皇长子,苏海陵又不禁想摇头,怎么看这孩子的个性都没有一处像她或梅君寒啊,也不知道是被谁影响了的。原本只是孩子爱玩闹倒也罢了,偏生苏墨生来就带着强大的内力,尽管在司徒夜的调理下封印了大半,但能使用的也颇为可观,他自己又是个学武的天才,这宫里的侍卫还真没人能奈何他,加上司徒夜的药,真是把个皇宫闹得天翻地覆,宫女侍从谈皇长子而色变。

一面想着,人已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相比起楼下的热闹,二楼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

在宫外,梅君寒依然是一身的黑衣,姿态优雅地坐在窗台上,只留给苏海陵一个背影。

晶莹的雨滴顺着屋檐缓缓地留下,形成一道珠帘,隐约可见荷塘上鲜嫩的荷叶飘摇。

“君寒。”苏海陵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

触手处有些凉,碰碰他的脸,也如冷玉一般,显然他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

“政事处理完了?”梅君寒闭着眼睛,顺势往她身上一靠。

“嗯,差不多,紧急的都处理了。”苏海陵有些抱怨地道,“明明是南巡,怎么还有那么多可以用来啰嗦的事!”

“谁让你是女皇。”梅君寒轻轻一笑,“而且还是个不守规矩的女皇。”

“谁让那什么御史说的凤后不可擅离中宫,我可不愿把清尘一个人丢在宫里。”苏海陵撇撇嘴道。

“是是,因为女皇陛下您已经把所有的后宫、皇子皇女都带在身边了,京城哪里还有后宫可让凤后管辖啊?”梅君寒丢了个白眼给她。

“那你呢,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苏海陵低头轻轻地咬了咬他的耳朵。

“只是偶尔也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梅君寒顿了顿才道。

“你不在,下面的两个可玩得疯。”苏海陵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

木清尘虽然是凤后,但根本懒得管女皇的后宫,反正也就是那么几个人罢了,他的职责似乎就是每年必行的祭天、祭祖、各种皇家宴会等等。

“小孩子,放任一些无妨。”梅君寒懒洋洋地答了一句,却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把司徒夜也划归到了“小孩子”的范围里去了。隔了一会儿,又道,“你可是答应过让墨儿继承玄冥宫的,养成个规规矩矩的皇子模样,也不怕江湖险恶。”

苏海陵耸耸肩,也不说话了。本来也不是在意苏墨的顽皮——反正这小子祸害的是别人,就那性子,苏晴丫头护这个兄长又护得紧,他吃得了亏才怪。

“十年了呢。”梅君寒忽然道。

“不是十三年?”苏海陵道。虽然正式的相识相知是在她下小寒山后,但早在京城郊外的那一眼,就注定了今生一世的情缘。

仔细看来,怀中的人却一如当年初遇时的模样,岁月仿佛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怎么了?”梅君寒被近在咫尺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不禁有些难受。

“没什么,只是……想吻你。”苏含笑的话音刚落,抱着他的手一紧,随后贴上了他的唇,最后几个字直接消失在了交合的唇齿之间。

“唔……”梅君寒半眯着眼睛,没有拒绝她的吻,反而主动张开双唇,与之纠缠。

似乎是刚刚喝过酒,梅君寒的口中还残留着桂花酒淡淡的香气,清甜可口,苏海陵一边品尝着美食,原本揽着腰的手慢慢将人从窗台上抱下来,紧紧地扣在怀里。

“咔嚓”就在情动之际,屋顶上传来一声脆响。

梅君寒微微一挣,便要去抓自己的剑。

“别理他。”苏海陵不满地嘀咕两声,一把将人抱起,放在软榻上,随即自己压了上去。

“喂!海陵!”梅君寒抓着她的肩膀,原本迷蒙的目光立即锐利起来,警告地瞪着她。

“谁让你不声不响地出走了三个月,信也不带一封回来的,嗯?”苏海陵点点他的额头,恼道,“若不是我南巡,你还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是回去处理玄冥宫的内务……啊!”梅君寒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惊呼打断了,“你碰哪里?滚开!”

“我想你了。”苏海陵道。

梅君寒一愣,顿时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了。

苏海陵见状,更是愉快。某只银发的妖孽前国师说得对,有些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偶尔地服下软,最后得意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你……他们都在下面。”梅君寒玉面微红,却坚定不移地抓住了她的手。

要知道这可是敞开式的水阁,没有门,四周的窗子也都是敞开式,两层之间只有楼梯相通,一丁点儿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不出声不就行了?”苏海陵笑弯了眼。

“你、你个昏君越当越混账了!”梅君寒终于恼羞成怒,手肘重重地一拐撞在她肚子上。

“哎呀!”苏海陵故意皱起了眉,露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梅君寒又好气又好笑,明知以她的武功,定是假装,终还是忍不住放软了语气:“好了,再不下去真要被看笑话了,晚上……随你便是。”

苏海陵勾过他的下巴咬了一口,翻身下了软榻,整理好衣服。

果然是假装!梅君寒翻了个白眼,也自顾打理整齐。

“君寒。”苏海陵突然道。

“嗯?”梅君寒一回头,见到她严肃的脸色,不由得一呆。

“你与清尘,和夜儿、昊月都不同。他们两个是习惯,至少也是有心理准备一辈子和皇宫绑在一起的,而你们……是我欠了的。”苏海陵道。

梅君寒忍不住一挑眉,便要说话,但刚一开口,便被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们对名份什么的都不在乎,可是……”苏海陵淡淡地一笑,郑重地道,“我许了清尘至高无上,也宁愿……给你一个独一无二。”

梅君寒这回是真的愣住了,什么叫独一无二?

“咔嚓咔嚓!”屋顶传来的声音更响了。

苏海陵叹了口气,给了他一个先下楼的颜色,自己轻巧地穿窗而出,往屋顶上溜了一圈,果然逮回来一只银毛的妖孽。

“好久不见。”白漓冰笑得更妖孽。

“听壁角很好玩?”苏含笑似笑非笑地望望他,又使劲捏了捏他的脸。

“痛啊!”白漓冰一爪子拍开她的手,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倒没有来个后宫三千,但独一无二?做梦去吧!昏君。”

苏海陵任由着醋酸味儿满天飞,只是笑眯眯的,一手揪住他的后领,就像拎着苏墨一样往楼下走。

“喂!放开我!”白漓冰的脸顿时黑透了,要是这样被拎下去,也实在太没面子了吧!

“我高兴!”苏海陵一挑眉,转过楼梯,就能看到一屋子的人。

“慢死了!”司徒夜抱怨道。

“司徒爹爹已经偷吃不少了,娘下不下来有什么关系。”苏墨笑嘻嘻地拆台。

“你这小子!”司徒夜一瞪眼,便要抓人。

“来啊!”苏墨扮了个鬼脸,不会武功的司徒夜又如何抓得到他,谁各种一片鸡飞狗跳。

“咳咳!”只见混乱中,苏晴站了起来,一脸的严肃,随手一抓,将苏墨拉到自己身后,又对着司徒夜道,“司徒爹爹,娘亲看着呢。”

司徒夜头望了一眼站在楼梯口的苏海陵,干笑了几声,还真怕被强制卧床休养,会憋死的!不过苏晴丫头……在她心里爹娘也只能排第二第三,永远是哥哥大人第一!

“真是有趣的家人。”白漓冰道。

“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都有效。”苏海陵道。

“……不用了。”白漓冰沉默了一下,又轻笑起来,“你的后宫有一个习惯离家出走的皇贵君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

苏海陵一笑,早知道他的答案。

目光一转,从各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那一抹黑色的身影上。

“好了,南巡快结束了,回宫之前,好好热闹一下。”木清尘在昊月的帮助下收拾好棋子,两人相携走过来。

淡淡的温馨在屋中散开来,烫得人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