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悦·宴
“西门兄，快快请坐。”米庄主忙伸出双手相搀，关切问，“不知兄弟是何人所伤？”
“这事就别提了······”
“西门大侠是为了救我才被二十四联营镖局的人围攻的。”辛潮抢着道。
“这位少侠是？”米庄主打量着辛潮。
“他是我在来往米庄的途中遇到的小兄弟，别看他年纪轻轻，武功却很高，而且聪明机智。”
“果然英雄出少年，不知少侠高姓大名，师从何人？”
“我叫辛潮，我师父是花大侠。”辛潮兴奋说道，米庄主左一口少侠，右一口少侠，说得他心里愉快极了。
“莫非是武林中人称武绝的花逸凡大侠？”米庄主讶异地站了起来。
“嗯，贺门三杰中的伯杰。”
“敢问花大侠现在身在何处？”米庄主忙问。
“怎么？你也想打听前朝遗宝的下落？”辛潮警惕反问，后悔自己一没注意，暴露了花大侠。
“少侠，误会了，老夫怎敢打听前朝遗宝的下落，只是老夫对花大侠仰慕已久，一直想拜会拜会。”
“想不到你师父是花大侠？难道联营镖局那些人就是为了前朝遗宝才追捕你的？”西门大侠试探问。
辛潮点点头。
“敢问少侠，花大侠现在身在何处？”米庄主再次追问。
“半年前他就辞别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为什么收你为徒？”
“他是我家请来的教我武功的师傅。”米庄主咄咄逼问，辛潮有点不耐烦了。
米庄主一瞬间露出古怪的神色，好像在思考，又仿佛在怀疑辛潮说的话。
“花大侠怎么会上门教武功呢？”米庄主喃喃自语。
“今天就是十五了，不知道今晚的百豪宴都请到了哪些英雄豪杰？”西门凯问，打断了米庄主的沉思。
“不瞒西门兄，这是我庄最后一次百豪宴，虽然邀请了许多江湖名侠，但来者寥寥。”米庄主不禁露出凝重神色。
“最后一次，为何？”西门凯诧异道。
“我听到风声，朝廷已经开始插手江湖中事，而如山米庄每个月都宴请江湖英雄，已经犯了大忌，一旦被朝廷盯上，后果难料。”
“江湖已平静二十年，难不成又要起风雨。”西门凯感慨道。
“庄主，请问铁马帮可有人来拜访？”辛潮插嘴问。
“怎么，少侠认识铁马帮？铁马帮副帮主顾铭大匆匆来过，不过半个时辰前已经离庄前往南仓城了。”米庄主回道。
“他们去南仓城了？”辛潮不由地心生疑窦，顾老伯明明说过要参加完百豪宴才前往南仓城的。
“不过有一位施姑娘现在正在庄内，她说要等人，难不成她等的人就是少侠？”
“施姑娘真的在庄内，快带我去。”辛潮大喜过望。
庄主和西门凯不禁失声一笑。
“小丰，带少侠去找施姑娘，另外给少侠单独安排一间客房住下。”庄主朝门外待候的仆人喊道。
“多谢庄主。”辛潮道完谢，迈步走出屋子。
在小丰的带领下，两人往庭院深处走过一重门，来到女眷客房，最后停在一间正对着几株杜鹃花的房门前。
小丰轻敲了三下门，然后退后一步，静待房门开启。
施然羽颓丧地打开门，见辛潮赫然站在门前，一时吃惊地张大了嘴。
“施姑娘，这位······”见施然羽目中无他，小丰悻悻然住嘴退下。
“潮哥哥，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施然羽眼圈发红，声音哽咽道。
“我也以为我逃不出来，好在有西门大侠搭救。”
接着两人走进房间，辛潮把他怎么逃出二十四联营镖局围捕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我们应该留下来和你并肩作战的。”施然羽愧疚道。
辛潮摇摇头道：“我不能连累了铁马帮。对了，顾老伯他们呢？”
“义父正在南仓城同凌绝顶商讨一些事情，顾老伯怕因为今天和联营镖局的过节，陷义父于危险中，所以和米庄主打了个照面立即赶往了南仓城。他让我留下等你，参加完百豪宴，我们就一起去往南仓城，助义父一臂之力。”
“看来铁马帮还是被我连累了。”
“这怎么能说你连累了呢？凌绝顶是只老狐狸，对付他不得不小心。”
“帮主与凌绝顶商讨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施然羽努努嘴。
“那就算了。现在时间尚早，我还是第一出青山县城，我们到永流城四处走走吧。”
“我可是走南闯北，什么地方都去过。”施然羽笑起来，得意道。
“我去过的地方也会慢慢增加的。”辛潮笑道。
于是两个人步出米庄，来到永流城闹市。
闹市熙熙攘攘，两人一会儿在布偶摊子前驻足把玩一番，一会儿向糖葫芦游贩买两串糖葫芦串，吃完糖葫芦又跑进成衣铺试衣服。两人试了很多衣服，最后一件也没买，让店主白高兴了一场。两人走走停停，碰见好玩的就停，没发现有趣的就走。玩了大半天，不觉腿酸力乏，两人便走进了一家饭馆。
两人点完红焖鱼、青笋炒肉、炒青菜三样下饭菜和两碗白米饭后，开始聊起刚才的逛市。
“感觉永流城和青山县城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的。”
“城里都差不多，都有街道、饭馆、衣铺、买糖葫芦的。”
“都安城呢？”
“也差不多，只是那里的街道更宽、饭馆更豪华、衣铺更奢侈、糖葫芦更贵。”
辛潮失声一笑。
“我们吃完饭去城外去玩吧，虽然没有什么名山大川，但听说西城门三四里外的眼湖风景极佳。”
“我们骑马去？”辛潮担心起背部的伤口。
“当然骑马去，走路得把腿走折不可。”
“好吧，等下我们去取米庄取马。”
吃完饭，取了马，两人直奔眼湖而去。
一路颠簸，本已服帖的伤痛，这时又阵阵泛起，但见施然羽心情舒畅地犹如和煦春风，辛潮心里也不断涌出欢愉。
见眼湖风光旖旎，两人忙翻身下马，牵着马彳亍而行。眼湖形状如眼，湖岸绿柳依依，湖水碧波凌凌，耀人眼目，几位垂钓老者安静坐着，忽然一位老人用力扬杆，一条青鱼扑棱棱跃起，激起似白雪般的水花。
“看，有船！”施然羽手指一叶泊在岸边的小舟。
“不知道有没有船家？”
“管他呢，我们上去再说。“施然羽把马缰绳系柳树上，朝小舟跑去。
辛潮忙系马跟上。
施然羽到了船边，忽然停住了，冲赶来的辛潮喊道：“潮哥哥，湖面很晒，你帮我折些柳条，我来编柳条帽。”
辛潮听言，走近身旁的柳树，折了一大捆柳条。
“太多了。”施然羽看看辛潮手中的柳条，笑起来道，“我也折了一些。”
两人上了船，施然羽急急忙忙把船划到湖中心。
“干嘛这么急？”辛潮问。
“这样就算船家发现了我们，也拿我们没办法啊。”施然羽调皮一笑。
辛潮不觉莞尔，拿起一根柳条。
“公子哥也会编草帽？”
“我可以跟你学啊。”
施然羽微微一笑，挑出一根教长的柳条，两手各执一端，放在辛潮脑袋上，箍了一下他脑袋的大小，便开始编柳条帽。
辛潮从没编过，立马有样学样，也挑出一根长柳条，放在施然羽的脑袋上，箍了一下她脑袋的大小。
片刻，施然羽编好了一个紧密的柳条帽，辛潮编的则松松垮垮。施然羽把自己编的帽子给辛潮戴上，然后接过辛潮编的帽子，再加上三柳条让它变得紧密后，给自己戴上了。
两人对视一笑。
辛潮轻拨船桨，船缓缓向前滑行，立时凉风袭来，让人浑身清爽；头上的柳条帽散发着清新气味，让人分不清自己是在自然中，还是自然在自己身体里。
时光如流水般逝去，天色好像倏忽间冥暗，一个美妙温柔的下午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人意犹未尽地泊船靠岸，跨马离去。
回到如山米庄，天刚擦黑，圆月初升，站在庄外只见庄内灯火辉煌，仿佛整个燃烧起来一般，院内不断传来纠缠在一块的哄哄声，像在煮一锅粥。
两人把马交给门仆，各自提着剑走进庄内。大院内摆了十几张方桌，每桌上均摆有两层菜肴，大部分桌子都已满席，围桌而坐的江湖人士正在大快朵颐，满脸油光可鉴，边吃边大声畅谈江湖中事。有的桌席已经开始敬酒猜拳，拼到起兴时，扯着嗓子大叫。
辛潮厌恶地环视一圈，心里陡然失望极了。
“我们坐那里吧。”施然羽指了指一张只有两位女眷落座的桌子。
辛潮不情愿地跟着施然羽走近。
“我们可以落座吗？”施然羽拱手问。
“快坐吧。”一位少女热情地招招手。
“在下铁马帮施然羽。”施然羽拉着辛潮紧挨着坐下，“他叫辛潮。”
“我是裁剪山庄的关心语，她是我们庄夫人。”关心语指了指她左边的妇人道。
“裁剪山庄啊，久仰大名。”施然羽欢快大喊，“听说最好看的衣服都是你们裁剪缝制出来的。”
“当然，我每天都穿一件漂亮的衣服。”
“心语，不可夸耀。”夫人轻叱道。
关心语伸伸舌头，不再言语。
正在这时，忽然听人大喊：“米庄主到。”
众人忙停箸搁杯，纷纷起身，抱拳恭迎。
“各位好汉，请坐请坐。”米庄主抱拳还礼。
较白天相比，米庄主换了一套褐色大袍，显得更加苍老。
“各位好汉，非常感谢大家莅临‘百豪宴’，这次本庄非常荣幸请到了浩然侠。”
米如山话音一落，西门凯向前一步，抱拳施礼。西门凯较比白天，精神已经大有好转。
“浩然侠好······”
江湖人士高声回应。
接着众人又私下议论纷纷，有人表达自己第一次见到名侠的欣喜，有人夸谈早已与浩然侠有过一面之缘的荣耀，有人感叹此次拜访如山米庄不虚此行。
“今天，米某要宣布一件事，还请各位好汉帮我传个话，让其他江湖朋友也知道。”米庄主亮着嗓子道。
“庄主请说，我等义不容辞······”
一有人回话，便有人不迭附和。
“谢谢，谢谢。不瞒众位，米庄最近一年来生意不顺，举办百豪宴已力渐不支，因此从下个月开始，便不再举办了，还请各位见谅。”
院内顿时躁动起来，长条凳与地板频频擦出声响，却无一人说话。
“怎么这么安静，不像摆宴席嘛？”忽然传来一声粗狂、高远的声音，好似从天空传来。
话说完，人已到。
一位身长丈二，身上挂满钢刀的高大汉子赫然如一座小山立在门口。
“‘刀衣狂君’光临鄙庄，有失远迎。”米庄主抱拳施礼，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