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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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力敌

“这……”看着台上陷入危局的谢安,郑礼沉吟一声。他不认为谢安会败,但他却不知道谢安在丧失内劲的情况下该如何去抵挡泰尔灌注满内劲的一击。

他身后的女子却一点不惊慌,恨月知道,谢安的强项也不是肉身,他的强项,可是轻功与速度啊。

掌刀临头,谢安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你怎么能,打得到我呢?”

泰尔心头一惊,却发现随着谢安话音落下,自己却是一掌击空,谢安的残影破碎在他眼前,身后有风袭来,他不假思索地躲避,一只脚击破重重空气,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泰尔后撤一步,眼神清澈看着谢安:“看来,是动用真本事了。其实刚才我也没有尽全力。”初一交手的两人,都没有全力相搏,都抱着试探对方的目的,完成了第一轮的肉搏。泰尔接着道:“接下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百灵身法!”

接下来,谢安便发现,眼前的泰尔变了,是一种气质的改变,轻盈而空灵,仿佛空谷山巅上的百灵鸟一般,步履飘忽,只一眨眼便近了谢安身前,一掌拍落,指尖晶莹璀璨,仿佛上苍之手!

这一掌若是拍在脑袋上,那绝对将脑袋打成烂西瓜。谢安想都不用想便向后退去,但泰尔步伐诡异地折动之下,那手掌却似乎长了眼睛一般紧贴着打来,避无可避!

一只柔软的手贴上了泰尔的手臂,灵动如蛇将之缠绕,看上去软绵绵地没有力道。泰尔心头一惊:“什么?!”

那手折过他的胸前,微微向外一荡,他力达万钧的一掌便被荡了开去,而谢安的反攻才刚刚展开,他顺势拉住泰尔的手,一收一甩之下将之重重抛起,然后一脚踏落!

洞庭湖岸,柳逸捋了捋垂胸的白胡子,赞道:“好,好。”

苏婉美眸中有异彩闪过,她很小的时候便曾听母亲说过,缺一道人乃是武当弃徒。而刚才谢安使用的那一招圆润内敛,动静相称,明显便是武当太极的模子。

泰尔摔得不轻,刚才那一脚即便是以他的躯体也吃痛不已,他拍拍屁股一跃而起:“这是什么?!”

谢安展颜而笑:“翻天掌!”

翻天掌,是缺一道人根据武当太极所创的掌法之一,主攻伐。而上次谢安应对劫所使用的覆海则是另一套掌法,主防御。两相结合,攻守合一。是缺一传给谢安保命的绝学。

泰尔不惊反喜,谢安越厉害,他便越兴奋,因为他来自大荒之中,自由与万兽搏斗以求生存,他飞身上前,内劲达于四肢百骸,通体散发出璀璨神光,宛若天神临世。

谢安双脚成马步状,立地生根,稳如磐石。双手随心所动自成圆形,虽无内劲相加,却凭借肢体的柔韧以及对力的极限运用,拖转之间化去泰尔诸多攻势,并且借力打力,反而挫伤于泰尔。

“实在是精彩。特别是谢安对于太极的领悟之深,便是我门下弟子亦多有不及。缺一教出了个好徒弟啊。”柳逸对谢安的表现很满意,缺一曾经是他的弟子,算下来,谢安该叫他一声师祖。

“那,师叔觉得他们两人谁能取胜呢?”苏婉问道。

“看来你还不明白。”柳逸摇摇头。

“什么?”苏婉疑惑。

“现在,胜负已经不再重要了,谁是后辈第一也不重要了。泰尔长年屹立后天巅峰无一战之敌,他强大,却也寂寞。他来自蛮荒,自幼在战斗中成长,而现在却因没有对手而止步不前,所以他迫切的需要一场战斗,一场势均力敌,可以助他突破后天极限的战斗。”

“谢安师承缺一道人,武功技艺都堪称绝世,下山以来杀伐不断,却从未全力施为,放手一搏。他亦需要一场战斗,一场不眠不休的战斗,让他能用尽所学,悟而知新。”

苏婉皓首轻晗:“我明白了。”

战斗还在继续,这是一场举世瞩目的争斗,激烈而惊险。他们斗了很久,从清晨一直打到傍晚,但洞庭湖畔上的人一个没少,反而越来越多。谢安与泰尔不眠不休的战斗,他们也废寝忘食,因为这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稍有疏忽便会遗漏,那是一种损失,让人无比心痛,所以他们都目不转睛,凝神细看。

在映月台西方的岸边,出现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他一脸的冷峻面容,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远离他几分。他便是从栖幽谷赶来的劫,劫亦对谢安此刻的表现感到惊奇,没想到数日不见谢安已经精进到如此地步,但他的心思还放在另一处,在人群中。因为他离开栖幽谷前,落英收到一个消息,前朝公主并没有死去,被一高人救下,极有可能出现在此刻的岳阳城中。

没有人能体会此刻劫的心情,他本是前朝文臣,深受前朝皇帝恩赐,没想到国破人亡,以至于他弃文从武,投身杀道,以杀手的身份行走于阴暗处。家国仇深,没齿难忘。数年来,复国便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而今收到公主还活着的消息,他怎么能不激动,因为那代表着,国仇有望!

映月台西方亦站着一人,一个须发花白,张扬披洒的老头,但是他的面容却及其苍白憔悴,带着深深倦意,仿佛很久未曾休息过。之所以单独提他,则是因为他的手上竟然拿着一束雪白花朵,花瓣略微发黄,花蕊当中竟然有着一簇新雪,蒸腾着寒气!

人群中,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莫名存在,静静观望着映月台上的比斗。

日落西山,天色已黑。谢安被一脚踹飞在地,而泰尔亦立在原地喘息不止:“嘿,真是有意思,不过如果你只有这么点能耐的话,我便要结束这场战斗了!”

“哈哈!尽管放马过来,我看你是体力不支了吧?小爷我还能大战三百回合!”谢安狂妄地笑。事实上,高强度地缠斗如此之久,两人都已感到疲惫,都准备发出最为猛烈的一击,分个高下。

“好!”泰尔朗声应答,双臂下垂,力透手背,他仰天轻喝一声,一道虚影随之出现,狰狞怒吼。

无形的风四溢,洞庭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狂风席卷着岸边众人的衣袍,所有人都惊骇万分看着映月台上降临的巨兽虚影:“那是,狰!蛮荒异兽狰啊!”

那是一只体形如豹,额生巨角,五条尾巴宛如长羽的异兽,出现在泰尔的身后,随之咆哮,声如金石交击,震耳欲聋,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传说中的狰,居于大荒深处,为大荒之神。

泰尔来自大荒,他的气劲化形竟然是狰!泰尔周身散发出不可一世的气息:“认输吧,你内劲全无,无法化形,还拿什么与我争斗?!”

“认输?不,当然不。”谢安洒脱一笑:“即便不使用气劲化形,我也一样能胜你!”别说他此刻没有内劲,便是有,他也是断然不会使用气劲化形的。身负魔形之人,只一出现,便会遭受全江湖的追杀,所以不到生死时刻,他是不会动用气劲化形的。

“狂妄!”泰尔嗤笑一声,猛地向着谢安冲过去,他身后的巨兽也随之践踏而来,映月台竟有些不堪负重地开始抖动,每踏一步,声震如雷!

三丈高的巨兽冲了过来,迎面便是一脚踏下!谢安临危而不慌张,衣袂在风中张扬,他伸出手,握住!一柄碧光璀璨的长刀横空出现,向着狰脚迎斩而上!

那是千百年的沉寂!在今夜绽放出耀世的神光!长刀泰阿!长刀奈何!

“那是威道之刀,泰阿!是当年霸王杀千军,斩万人的泰阿!它已流失百年!没想到啊,到了今日竟然重现世间!”看台上有人惊呼。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这是两人的最强一击,定会分出个胜负。

荒野沧抬头仰望,此刻比斗的二人,若无意外,将来必将名震天下,这样威势的相拼,早就远远超过了后天极限的境界。

苏婉淡定从容,心中却亦紧张,轻轻屏息。

秦楚楚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此刻他才明白,同为江湖十秀,她与泰尔之间的差距之大,根本不可衡量。她亦明白,那日谢安在蜀道之上根本未曾动用全力,而自己等人却围攻偷袭于他,她心有愧疚,不由得对映月台上那身着大红喜服的新郎又多了几分牵挂。

每一件神兵都有着自己的灵魂,而此刻,谢安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奈何刀中的灵魂。它在谢安的手中躁动,有脉搏,在呐喊,想要释放出百年寂寞,想要震慑世人。谢安第一次使用开过封的奈何刀,有股愤怒传到他的胸间,荡气回肠。

狰脚临头,他长啸!啸声中,璀璨碧光与兽脚轰然相撞,整个映月台为之一沉,平静的洞庭湖掀起滔天波澜,洪水如猛兽,铺天盖地涌向岸边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