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之水掬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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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凤姐微微一怔,神色却有些受伤地瞅着赫连飞鹰,轻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无邪公子派了人过来?”

她难道连最后一点仅剩的能力也不能有了吗?她可以管家,可以赚钱,却为何,他却不愿意她做这些事情了呢?

赫连飞鹰站起身,看着她忽而有些苍白的脸色,笑道:“你已经操劳得够多了,有人白白过来使唤,何乐而不为?偏生叫你一个妇道人家,却事事都要你亲自亲为不成?纵是铁打的身子骨,也要累垮的。”

凤姐低声道:“我也只有一点管家的能为,别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不想做那无用之人。”

轻轻的语调中,已然带了一丝哽咽,除了管家,她竟真的是一无是处了呀!

一方男用的灰蓝色手帕,轻轻拭去了她娇腮上的一点泪痕,声音低沉而浑厚,仿佛大鼓擂出来的沉稳:“傻丫头,你的能为麻利,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哪里就是无用之人了?不过就是要你略歇歇罢了,再说了,养的可也不是酒囊饭袋,很该让他们自己历练历练了。”

听到他叫自己是傻丫头,凤姐不禁有些茫然,这个称呼,从小至今,有谁叫过呢?

陡然间从他口里叫出来的时候,竟不知为何,有一种安心,有一种踏实。

巧姐儿忍不住捂着小嘴娇笑道:“娘傻了呢,真个儿成了叔叔口里的傻丫头了!”

说着很得意地扭着身子双手大张,叫嚷道:“九十九,姐姐在这里!”

果然一阵踢踢踏踏,九十九扭着小身子扑到了凤姐脚下,小脸肉嘟嘟的都是肉,小身子也肉呼呼的,想来这些时候都是巧姐儿的点心养出来的,她对着巧姐儿皱鼻子:“才不要叫你姐姐,你叫大哥哥是叔叔,叫凤姐姐是娘,你要叫九十九是姑姑!”

说得愈加得意起来,仰头可怜兮兮地想叫凤姐抱她,却给赫连飞鹰拎到了一旁,递在巧姐儿怀里,道:“带这小鬼去玩!”

巧姐儿倒是乖巧地带着九十九去了。

独剩下赫连飞鹰静静地看着凤姐,目光竟如海一般温柔,承载着似是千年历练而来的心意。

凤姐不知为何,面上竟有一丝羞涩之意,心中也如小鹿一般蹦蹦跳。

赫连飞鹰道:“你可还记得,当年玉泉山下,救过两个少年?”

凤姐微微一怔,寻思了片刻,摇摇头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却也不记得了。”

听凤姐如此说,赫连飞鹰倒是没有泄气,只是莞尔一笑,道:“往事都不记得了,也就是说如昨日黄花往日烟云,既然如此,那么却为何还记得你被休弃之事呢?这块是伤疤,可总也是有愈合的时候,你只管记在心里,却又怎么能愈合呢?”

凤姐笑容中带了一丝苦涩,竟如那莲子心一般,给莲衣裹得密密实实,却也有给人剥开的时候。

执起凤姐的手,赫连飞鹰的声音更加柔和:“凤儿,你可愿意,这双手让我执起?不管地老天荒,我心不变!”

面上有一丝失神,凤姐轻喃道:“我已是他人糟糠弃妇,又有弱女未嫁,你清清白白的,也算是大户人家的长公子。”

赫连飞鹰笑道:“这又如何?以往的事情,便是对人生的一种历练,唯独痛过,伤过,苦过,笑过,才不枉在人生走了一遭。你这般美丽刚毅的女子,有着男儿亦难以比拟的精明爽利,是一朵最鲜亮的花朵开得正好,见你住在乡下我还心里少担忧一些,若是明儿里你走出了这个山窝,指不定这娇美芳香得惹来多少狂蜂浪蝶。

“纵然是锦衣玉食,可是却没有那一份最绚丽的爱情和扶持,想必你也如同披着树叶,如同嚼蜡。赫连飞鹰虽没有什么荣华富贵,可是却有一副肩膀,一双手,能撑起朗朗一天乾坤,我这双手,可以牵着你这双手,一同打拼出属于自己的天下。

凤姐的神色愈加难看,不知道如何回应着赫连飞鹰如此灼热的目光。

迟疑了半日,凤姐终于给自己添了一点自信,声音亦是低低地道:“我并不认得你,却为何你能找上门来让我管家?更有这么许多的话出来?不知道的人,还当我竟是那种轻薄无行的女子呢!”

赫连飞鹰脸上有一抹灿烂的笑容,让他粗犷的面容更显得俊朗:“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可是我却还是要告诉你。”

说着手指轻轻点着凤姐樱红的娇唇,道:“多年以前,玉泉山下,那一天雪下得很大,你曾经救过两个少年。”

他怎么能忘记呢?

那个娇嫩的女孩儿,有一双不让须眉的凤眼,有两弯带着女儿娇柔的柳眉,更有着一颗纯净的女儿心,那样善良。

风雪如刀,行人冷漠,唯独那个跳下了马车的小女孩,有着细心和妥帖。

路旁野生的梅树落下点点的殷红,似乎也含笑赞叹着那女孩的善良和可爱。

梅子虽酸,却也清甜,当梅花落,梅子熟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丰收的年?

或许那一次,是她人生中最最不起眼的一个记忆,

可是,却是他和林无邪获得重生的一个机遇。

那些年,他看着她少女的青丝飘逸,罗衫娇软,看着她嫁作他人妇。

当感激的心,渐渐变了,越来越想永远瞅着她的一颦一笑,

却原来在他刚硬的心池中,早已印下了那一枚晶莹如玉的俏影。

只可叹,罗敷有夫,他亦无可奈何。

也许是老天给他一个人生最幸福的机遇,让他与林无邪联手护着她周全。

看着她入狱,他心如刀割;

看着她被休弃,他愤怒得直想杀了贾琏;

可是,隐隐的,心中却有一丝畅快,一丝希望的火花溢满了心中。

遇难之时,贾琏休妻,为他所不齿,那样的男人,更不是凤姐的依靠。

即使他赫连家如今败落至此又如何?他有一双手,一副肩膀,可以给凤姐一个温暖的家。

凝视着赫连飞鹰眸子中的深情款款,竟是那般真诚而坦率,没有一丝轻浮,凤姐的心,更迷茫了。

细细地道:“我不知道,我也怕了,怕极了你们男人说变就变的心!”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少女情怀,原以为那一份青梅竹马可以给她带来幸福,可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尤二姐多姑娘等等,让她灰了心,丧了气,心湖就如同了一汪死水,激不起一丝涟漪。

可是为何,今日竟有一种心动的情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还能相信男人的承诺吗?

有人依靠的感觉,真好!

搂着女儿看着花开花落的时候,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赫连飞鹰真个儿是不让水溶的伟男子,他并不会管家,可是却有极大的能耐,两庄里的事情都丢给了无邪打发来的管事料理,他虽是只陪着娘儿两个,却每每也有无数的人来询问他如何办事,想来也是个事业有为的男子。

这些时候,她主内,他主外,竟是那样和谐,有一种叫做家的温暖。

她不用为外面的事情奔波,也不用面对着外面的风风雨雨,这样,真好!

他处处都会为她着想,知道她累着了,赫连家的人都一蜂窝地过来看视,没有她曾遇到过的世态炎凉。

从老太太口中得知,原来,他并不是不会管家,而是想让她与赫连家的人熟惯起来,让赫连家的人敬服她认同她。

真是有心良苦啊,这人,有时候也有着孩子气。

事情似乎是渐渐尘埃落定了,可是她的心依然不敢轻易相信,幸福就在眼前。

淡淡的余晖笼罩在母女两个人身上,一道清脆的声音道:“赫连,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娶上媳妇儿啊?”

凤姐听了微微一怔,这声音太过耳生,便转过头来往声音处瞧去。

不想却是赫连飞鹰带着妙玉缓缓而来,那妙玉竟是容光焕发,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华丽精致,脸上亦有一种幸福的晶光。

凤姐起身迎上去笑道:“你这怪癖人怎么不在牟尼院里修行,倒来我这破山庄子里来了?”

那妙玉歪头打量着凤姐,却抿嘴一笑,并不说话。

见她不如以往冷冷的模样,凤姐不由得一笑,道:“可是我误了,若是妙玉,指不定那张嘴里说出什么让人心颤的话呢!”

那女子爽朗地笑道:“倒果然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我不说话倒也能认出我不是妙玉来。”

说着亲热地拉着凤姐的手,道:“我叫冷玉,是妙玉的双胞胎姐妹。”

说完这话,忍不住又添了一句道:“江南可是有三块玉的,一玉奇,一玉冷,一玉妙,说得就是林妹妹我和妙玉了。”

赫连飞鹰看着冷玉道:“竟是当别人不知道你和妙玉黛玉列为江南三玉似的,见一个就要说一回。”

冷玉白了他一眼,然后拉着凤姐径自往屋里去,嘴里嘟囔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不是偷鸡摸狗,就是负心薄幸,不然就是无力养家糊口抛妻弃子,我说凤姐姐,好容易你是单身的女子,可不要轻易给坏人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