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久违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立即驱走了身体里的寒气。四肢百骸又恢复如常了。
随着担架的一起一伏,一股倦意涌了上来,竟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梦里,我又回到了久别的家乡,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山窝窝—洼里屯。
推开了低矮的房门,叫了一声爸妈,却没有人应。忽然一道身影在门外一闪而过。我急急地追了出去。
那道灰色的身影却不紧不慢地向着不远处的一所破房子而去。
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叫了一声“陈爷爷!”快步追了上去,那人却没有停住脚步。
推开虚掩着的房门,陈老道的房间里,一个大肚煤炉火烧得正旺,上面的一只大铝壶正“咝咝”的冒着热气。
手里攥着幼时碎掉了的山阳石,凝望着窗台上的一个大坛子。我依稀记得,里面盛的是我儿时给陈老道偷来泡酒的小蝎子。
“宇啊!来了怎么不坐?”
身后忽然传来了陈天佑亲切的话音。
我诧异地望着这个已然阔别了十几年之久的老头,心中顿时酸酸的,眼泪情不自禁的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这么长时间您去哪儿了?您知道我找了您多久吗?自从您离开,我整整找了您九个月!这九个月里,我每天都来这间屋子等着您,期盼着您能惦记着我这孙儿,有一天会回来,可是没有!匆匆十二年过去了,每年十月,我都会来这里为您打扫一次屋子,盼望着能再见您一面,可还是没有!您就这么狠心不理你的孙子,狠心将我孤独的扔在这世上不不理不睬?爷爷!唔。。”
忍不住,我竟呜咽痛哭起来。双手不停抹着眼泪。
对面的陈老道却是没说一句话,只是和蔼可亲的微笑望着我,“哭出来吧孩子!哭出来会好受些!”说着,陈天佑拉过我,拍了拍我肩膀,递过来一个木板凳。
那是我小时候爷爷亲手为我做的,现在坐起来确实感觉有些小,我知道是我长大了!可我依旧喜欢坐在那上面的感觉。
陈天佑提起冒着热气的水壶,在茶盏盘里的撛了两撛,顿时茶香四溢,之后,递过来一只酒盅般大小的茶杯。
我接过那只刻满青花的瓷杯,像儿时一样,一口灌了下去,顿时心中暖洋洋一片,一扫之前的种种委屈与阴霾。
“爷爷!我知道您没事!您为什么不回来?您快告诉我!”放下茶杯,我急不可耐地问陈老道。
陈天佑押了一口茶,长叹一声说道:“唉!。宇啊!不是爷爷不想回来,是不能回来啊!”
“为什么?”我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因为酆都大帝说我杀戮过重,窥探天机太多,所以留我在阴曹受些苦难,九九八十一难圆满后才放我转入轮回道。”说着,陈天佑苦笑了笑。
我一时气撞顶梁,腾地一下站起身,大声道:“酆都大帝是谁?竟然这等武断,走!爷爷我替你去找那人评评理!怎地这么欺负好人!”
陈天佑拍了拍我因为生气而有些微微颤抖的手,劝慰道:“小宇!不要意气用事!坐下!”
见我慢慢归座,陈天佑缓缓说道:“这天道轮回,善恶因果,岂是你我这等凡夫俗子所能更改,况且,这阴司之主,酆都大帝更是一言九鼎,说过的话也从未食过言,所以,十殿阎君才肯一心归顺于他。我想他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
陈老道见我有些迟疑,又接着说道:“宇啊!放心吧,就算爷爷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熬过这九九八十一难,力争重回人间,我要亲眼看看我这重孙子长什么模样!”
我颤抖着握住陈老道的双手,眼含热泪的哽咽道:“爷爷要不咱不回去了!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让他们找不到不就行了。”
陈老道反手握住我双手,紧紧握在掌心,拍了两拍道:“我的傻孙子!要是被阴兵抓回去,三魂打散,那可真会万劫不复!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了!就算大罗金仙来也无力回天!我还想看我的重孙儿呢!”
“那您一定要回去?”我皱眉问道。
“嗯!”陈老道深深点了点头。
“我要救您出来!”我重重说了一句。
“别说傻话了,以你现在刚刚入道的道行,一个小小阴兵就能将你碾得连渣儿都不剩!”陈老道连连摇头。
“我会努力变得强大!强大到我能救出您为止!”我铿锵说道。
“唉!。。”陈老道又长长叹了口气,望了望窗外的月亮,说道:“丑时已过,我也该回去了,今天是中元节,还是阳间的月亮圆啊!”言语中满满的眷恋味道,说着,陈老道便站起身。
我叫了声“爷爷!”红着眼圈儿拽住陈老道胳膊想挽留。
陈老道凝神看了我半晌道:“阴阳血瞳!孙儿不错,居然开了这等大目法,着实福缘不浅!好好用这对眸子!”说着,扭过头有些惋惜地接着说:“想我这不死老道临终时一百零七岁,也只区区开了夜眼、慧眼、法眼,灵眼四大目法,你这小小年纪,算起来还未满二十周岁吧?”
我点了点头,又听陈天佑接着说:“就得了这阴阳血瞳,着实了不起!灵眼观之,隐隐头顶有青气蒸腾,体内阴阳二气虽不算圆满,但两者糅合交集,假以时日,必开慧眼!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说着,陈老道迈开大步就要往外走。
我大喊了一声“爷爷!”陈天佑顿时停住了脚步,却未回头。
“您真的走了?又要丢下我不管?”我不舍的问道。
“嗯!”陈老道用鼻子重重应了一声。我却知道,他是在掩饰着自己的悲音,不忍让我看到。
“有事找我的话,可用三辰五未烧纸法给我传信儿!这些我都教过你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孙儿知道了!”
“那我走了!”陈天佑毅然决然的迈了出去,大步流星般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我正自踌躇,远处空中却飘来了爷爷的话声,“桌上是我留给你的三个锦囊!临危时可拿来一看,不过平时不能动,切记!切记!记得你说过的话!爷爷等着那一天!”
我哽咽着回过头,桌上竟然真的有三个用黄布包了的小包。
我颤颤巍巍地将那三个爷爷留给我的遗物擎在手中,想起了爷爷又要去受苦,不禁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忽然一阵冰冷袭身,一阵战栗!
“爷爷!”
我猛地大叫一声翻身坐了起来,惊得抬担架的两名战士连连惊呼。
原来只是个梦而已。
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湿乎乎的那么不舒服。却又感觉不对,怀中鼓鼓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摸,竟是三个一模一样的小黄布包!
我不禁愕然,继而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