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回过神,只听叶凡催促奇母道:“然后呢?然后呢?”
奇母眯起慈祥的双眼,笑着说道:“神庙建起来了,果然洪水不再来了,村民们也都安居乐业起来,而奇伯却几乎成了我们寨子的守护神,但凡他说什么,所有族人都无不俯首听从。后来又犯了几次小的水灾。为了彻底打消族人的后顾之忧,奇伯就提议,每年的正元节,选送一位十八周岁以下的未婚女孩,到山上那座水神庙里呆上一年,以求水神的福荫庇佑,来年庄稼有个好收成。”
“啊?!一个姑娘家自己要在破庙里呆上一年的时间!就算她有吃有喝,深山老林的,吓也被吓死了!”叶凡满脸惊诧的说道。
奇母长叹一声说,“谁说不是呢?自从十五年前开始,陆陆续续已经有十几位年轻姑娘被送去做了圣姑,可每次,一年之后被送回来的姑娘,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有的甚至回家没过几天就病死了。反正没一个得了好下场!奇伯说她们是在替族人赎罪,所以族人们也都没往心里去,只是被送去做圣姑的家里人,天天躲在家里掉眼泪,隔壁阿婆的双眼就是这样被哭瞎的!”
“正因为如此,你们才把奇兰藏了起来,对吧!”我打断了奇母的话。
齐老太点了点头说,“没错!确实如此,可之后奇伯却并没有追究此事,也没来找过我们,就这样,大家相安无事一晃就快半年了。”
“奇伯难道没有再选别的女孩儿去做圣姑?”我忽然感觉整件事都有些不对劲,所以开口问奇母。
齐老太缓缓的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没有!据我所知没有!”
“会不会是您记错了,或是他们选了圣姑而您不知道?”我开始质疑起齐老太的话来。
既然是奇伯自己定下的规矩,绝没有自己不遵守的理由。奇伯也不是那样一个人,这一点,从早上去奇伯家的几句对话就能判断出来。
不假思索,齐老太果断的回答道:“绝不可能!我们寨子里的一些神灵祭祀活动一般都是由族长组织担当的,而且所有神灵的遏语都由奇伯来代传,像选圣女这类大的祭祀活动,族里每个人都得亲力亲为,不得疏忽,怎么可能我不知道!”
“那就是说,这半年来除了奇兰就再没选过别的女孩儿做圣女了?!”叶凡问。齐老太笃定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的一袭话让我心头更加萌生了对这个神秘族长的猜忌。
“既然村长都不再追究了,为什么不接奇兰妹妹回家呢?”叶凡问。
齐老太立即笑逐颜开说道:“这不是,我刚刚要连儿去接他妹妹了吗!”
叶凡听完眼前一亮,说道:“原来奇哥是去接奇兰了,这下可有人陪着玩了!”
叶凡应该比奇兰大不了几岁,看来是可以玩到一起的。
齐老太一边笑着一边拍着叶凡的手背,说道:“是啊!是啊!回来真好!也不知道阿兰长成什么样了,咦?这阿连还真是磨磨蹭蹭,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会来,按路程算,早该回来了!”说着,齐老太眯起双眼,翘首向外望着。
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警兆。
回想起临走前,奇连紧张的神色和面宇之中夹杂着的一些暗沉,我似乎觉得,他的此番出行并不会很顺利。
也许这就是我莫名紧张的原因吧?我故乱的猜想着,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然全部暗了下来。而那种危险的感觉却是愈来愈剧烈,一时间我不禁皱紧了眉头。
远处的山已经看不清轮廓了,齐老太点上了蜡烛,顿时,简陋的草房内变得一片通明。
正当奇母一脸担忧,不时向外张望的时候,屋外的猪圈里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猪叫声,杂乱无章,像是那群猪见到了持刀的屠夫惊恐的在逃命,却又躲无可躲的悲鸣着!
仔细辨别那声音,中间却掺杂着一些细微的脚步声,我立马警觉的竖起耳朵。
只觉那脚步声轻如蝉翼,如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我确定那声音不是一般常人所能发出来的。
叶凡和齐母犹自聊着天。齐老太嘴中念叨着:“到点了,连猪都饿了,奇连怎么还不回来?”
我知道有东西已经到了门前,冷不丁,我拽起身旁奇母的拐杖,一个箭步便抢到门前,猛地推开了房门,门前却站着个孩童!一个通体血红的畸形孩子!
我认得他就是昨晚喝猪血的蛊童!
那鬼东西见有人出来,向我呲了呲露在唇边獠牙!脸上却是一副兴奋的表情!
不假思索,一杖挥下,却突然感觉蛊童眉宇之间的神情,并不凶厉。一阵疑惑涌上心头,紧握在手中的拐杖顿了一下,才挥了下去。
可就是因为这一迟疑,那只蛊童却变了脸色,整张脸开始变得狰狞起来,还没等落到头顶,蛊童便一把扯过我的拐杖,一手迅速在我胸前划了一下,速度之快,犹如鬼魅。
我还没来得及躲避,身前的衣物早已“嘶啦”一声,被扯出一条大口子。还好胸前并没有疼痛感传来。
就在此时,一道乌光乍现,瞬息之间,便堙没在了那只蛊童头骨之中了,而那只蛊童却并不像是受到了重创,只是貌似有些惧怕这乌光,面露惊恐之色,顿了一下之后,扔掉手中的那支拐杖,扭头便爬在地上如猩猩般,蹦跳着迅速逃走了。
看这情形,这鬼物此番来袭或许并没有恶意!难道是我判断错了?
我愣愣的望着远处蛊童消逝的背影出神,心中却莫名的生出一种悲怜来。
原来这鬼物也可以相!瞬间我又记起了年幼时陈天佑说过的话,‘天地万物,无不能相,需七窍皆通,六感全明,方可行观,闻,嗅触,言,心!六法。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达到了七窍皆通,六感全明的境界,但我敢肯定的是,自己以后必定会以这六种方法来观物,观事,观人,观形,观色,观气,观神!
“喂!”
突然间,叶凡在我身后嚷了一嗓子,我吓了一激灵,赶紧收回心神。
“怎么了?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叶凡走到近前,推了推我戏谑道。
我缓缓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沉吟道:“在那只蛊童的神情里,似乎我相出了它并无恶意!”
“什么?!胡说!没恶意他会抓你衣服?没有恶意,他会抢你拐棍?”叶凡连声问道,我竟哑口无言,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所相出来的东西是否准确。
“你看!有血!果然被我打中了!”叶凡一指地上的一绺鲜血惊讶的说道。
我低头一看,一条伸向远方的血迹,赫然出现在面前。
原来是被叶凡飞梭击中了蛊童头颅留下来的!
“还不快走!我们追!我倒要看看你这鬼东西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说着,叶凡拉着我一跃,便跳到了院中。
循着血迹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只听后面屋中传来了奇母惊诧的话音,“你们快回来!冲撞了神灵会得报应得!快.”
而我心里却清楚她口中的神灵,就是那只蛊童!心中暗叹,乡野村夫愚昧如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