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江南的鼾声如雷,我一阵的心烦意乱,再加心中有事,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好坐起身,开了小灯,拿起爷爷的那本《滴天髓》。
翻开那本有些发了黄的书页,头一页的一行小楷顺行写道:‘刘基之滴天髓,天赐手抄本。’
我知道刘基就是刘伯温,是明朝开国元勋,著名将领,时任朱元璋军师,曾助洪武大帝征战南北,打下万里河山,造就盛极一时的大明王朝。
刘基是位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了不起的人物,可因为元朝的政治腐败,处处受排挤,抑郁不得志的刘伯温最终辞官不做,隐退山林,这才写下了创世巨著《郁离子》,可很少有人知道,在此期间,这位神人又写下了另一本奇书,就叫‘滴天髓’!应该就是我手中的这本。
天赐,即天赐公,名讳林天赐,是我林家开宗始祖,是位武将,因屡立战功,受朱元璋器重,官至锦衣卫督指挥,听奶奶说,明朝以后被人广为传颂的‘十俊保一朱’中便有我们林家这位祖宗的名号。
听大明英烈传中讲到,这‘十俊保一朱’中的朱,自当是洪武大帝朱元璋,而这十俊便是赫赫有名的常遇春、胡大海、冯国勇、冯胜、丁德兴、蓝玉、沐英、华云、李文忠、林天赐。
这十人都是刘基最要好的朋友弟兄,可都因朱元璋的狭隘几乎全部枉死。刘基中了叛党胡惟庸的邪降之术死于非命,其余十俊也都没得善终,我的老祖宗较这些人而言,算是比较好的,在朱棣讨伐朱允炆的靖难之役中战死山海关,后转葬老家南京。
天赐公和刘基是朋友,那么我认为极有可能这‘滴天髓’是刘基秘传给祖上的。
上面这些在家族谱上都是有记载的,在奶奶那里也翻看过几遍,也知道爷爷有一本祖宗留下来的老书。可我不知道那书叫什么名字,又去了哪里。
今日想起来,必定是爷爷认为这书交给莫叔要比放在家里没人当好东西来的踏实。
我大致翻了翻,书前后分两篇,前篇为通神论,后篇为六亲论。通神论分天道、地道、人道、知命、方局、八格、体用、精神、月令
生时、衰旺、震兑、坎离…。。三十四章。
书中对各种命理都有释义,比如说,天道:欲识三元万法宗,先观帝载与神功。地道:坤元合德机缄通,五气偏全定吉凶。人道:戴天履地人为贵,顺则吉兮凶则悖。知命:要与人间开聋聩,顺逆之机须理会。
这些都乃书中所记,玄之又玄且又晦涩难懂,看半天也不知其意,索性翻了过去。
第二篇,六亲论分:夫妻、子女、父母、女命、奋郁、闲神、化象疾病、岁运……同样都是命理之言,生涩难解,所以也一概翻了过去。
两篇之后又有一篇,名曰气篇,字体不是先前的蝇头小楷,而为草书,明显不是正文,想必是祖宗亲笔抄录的心得。
怀揣着好奇,我竟顺着那小字一路看到了结尾。
这一段文字差不多都能看懂,基本的意思是说:人身体内生有两脉,一为血脉,即血液流经的脉络,由它供给身体各部组织器官的养分。
二为经脉,也称气脉,是气息流转的网络,它是供给身体各部运动机能的源动力。
气血两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时而交叉,时而并行,却是相互依附,又相互独立。气和血的关系,就好比氧气与木炭的关系。氧气可以让木炭燃烧,亦可让其熄灭。有‘气’助燃的血液便会‘燃烧’,供给肌肉组织运动所需的能量。
看到这里也许有人要问,氧气与木炭没火不能自燃,对!确实如此,这就涉及到书中的另一个观点,元神!也即长提的三魂之力,只有元神到了,气和血的混合物才能‘燃烧’,才能产生能量。
所以说,血旺,气盛,则神足,反之,血败,气竭,则神衰。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是维系一个鲜活生命不可或缺的东西。
血,取自五谷杂粮之精,人这一生的血液是固定的,只能随着年纪的变大而生多,但总保持着一个比例,不能多也不能少,而气,生自肺腑,散于口鼻或万千毛孔,能聚能散,能多能少,古之道家就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之说。
坐忘便是想要达到上述境界的途径。可想而知刘伯温也是借鉴了孟子的坐功,稍加改进,变成了书中介绍的‘卧空’。其实道理是一样的,一法通,万法灵,刘基只是改变了修炼功法的姿势,改坐为卧,也即平躺。
书中说,平卧于榻,双手顺于身两侧,两腿自然岔开,间距三寸,全身放松,闭目阖眼,双唇自然分开,缓缓汲气,腹拢起,意念将气集于脐下丹田,两息后,缓缓呼出,收腹,意念将集于丹田之气散向全身各处,此为一个‘周天’,舌尖顶上颚,抱元守一,摒弃杂念,周而复始,渐渐入冥。
这是炼精化气最初的功法,据书中说,等到此功达到一定境界,丹田聚集满了精纯之气,再换做另一种修行的功法,强行挤压真气,就如同被压缩的液化气,形成实质的液体,液体的醇度达到一定界限时,又换做另一种功法,用法冷却丹田的精纯液体形成固态,也就是被古人称之为的‘灵胎’,此时的修炼者不死不化,超然入圣,天地认逍遥。
逍遥不逍遥我倒是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功法对修身养性,延年益寿倒是很有帮助的。
依那功法而行,我平躺而卧,渐渐似是睡了过去,但又觉无比的清醒,什么感觉都没有,眼,鼻,耳、口、心,都似麻木了却又极其敏感,我明明知道自己因为丝丝的凉风吹拂,而全身痒痒的,却又感觉那身体不是我的,就算再痒一万倍也不关我事,我只当自己是个过客。
我知道我这么快就能入冥,必定是和那块玉是有关系的。
我就这样徜徉在那个美妙的感觉中不能自拔,飘飘乎不知所以然,忽然,一个朦胧的女人身影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她很美很美!
那女人的一席薄纱白裙不停飘荡着,拂到我的脸颊上却是燥热的,我不禁心神一荡,内心油然生出一种冲动,想去抱紧那个半透明的躯体。可是任凭我怎么抓也抓不到。那白衣女人就似一片模糊的影子飘来荡去始终让人捉摸不透。
忽然一阵热血上涌,一阵的天旋地转,眼睛就像要被撑破的一般鼓鼓了起来,脑筋也“蹦蹦”的乱跳着,意识到要出差池,惊呼一声“不好!”一下我便坐起身,豆大的汗珠已然落了下来,心中叫着万幸,晃了晃头,“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后,这才渐渐平缓。却发现原本盖在我身上的一床棉被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在了一旁。
被一丝若有若无的凉风一吹,陡然身子一凉,“啊嗛!”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裹了被子,心中却纳闷这被子怎么似是长了脚?我根本是一动未动,竟然会自己跑到了一边。今天真是怪了去了。
正当我合被准备再睡时,一瞥间发现,两只幽暗的眼睛正在我头顶不远处紧盯着我。
“我的妈呀!”
刚刚躺下去的我一激灵便站起身来,瑟瑟发抖的望着炕沿下黑暗处的一个一身丧服的女人身影,颤音问道:“你!…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