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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五朵金花(三)(1)

林霜在结束一年的劳教后,曾在深圳的一家酒店做服务员。后来在夜生活中,认识了吕淑美。都是天涯沦落人,相似的遭遇,一样的悲欢,两个人彼此关照,成为好朋友。在观澜山结拜干姊妹的时候,吕淑美已经是身家百万的富姐了。因为她先发达起来,所以,林霜要回北方老家探望妈妈,吕淑美一下子资助林霜一万块钱。林霜感动得声泪俱下,说这辈子都不离开吕姐。

林霜在转火车的间隙,看到四海商场的招商信息。她实地看了看,感觉很好,马上给吕淑美打了个电话,交流了想法。经过五姐妹商量磋商,并实地考察,一致决定大部队转移,北上发展。

最初进驻四海商场的,是四个人。小妹谷晓寒,在那边跟人合伙做生意,财务账目交割不清,一直困扰着她不能成行。她要的摊位,一直没有正式上货。而每月的租金,都由吕淑美替她交着。

谷晓寒比吕淑美小三岁,但她开始惹是生非的年龄最小。十五岁早恋被劝退学,过早地混入社会,病态的成熟,使她的青春花季落叶缤纷。因为卖淫和介绍卖淫等罪名,被判刑两年。刑满释放后,她跟随成群的打工妹南下,南漂广州、佛山、深圳几座城市。在广深列车上和吕淑美萍水相逢。之后便跟着吕淑美,在圈里大显身手,收入不菲。后来有了实力,跟人家合伙做服装厂,成为富姐。

谷晓寒的模样,在她们五姐妹中,是最土的一个。说她土,是说和她的四个干姐姐比起来,个子不高,身体太胖,皮肤不白,说话太粗。可能因为前期受罪的缘故,她富足之后,不像干姐姐们那样,大把的钱花在穿戴和化妆上。她好吃又不专职嘴,啥好吃吃啥,好吃的吃个死。南山的富豪城,韩国料理的烤肉烤吧,醉翁亭的徽菜……都吃过来,吃了个遍。吃出一张油晃晃的胖脸,滚瓜溜圆的屁股,把牛仔裤撑得直开缝。一身饱满的汁水,挤得眼小皮厚,嘴噘鼻塌,竖着没有横着长,原来矫捷婀娜的身材,变成了一只面布袋。青春的鼎盛时期,被大家誉为“黑牡丹”的那个谷晓寒消失了。有人建议她减肥,她说:“不减,我又不吃你的、不喝你的,六个指头挠痒,多你那一道儿!杨贵妃一身肥肉,迷死唐明皇。”

肥胖,并不影响她买卖做得好。有人说,别看谷晓寒一副肥憨相,可是个老贼。一句话拧出四两水,蒙了谁谁还夸她好。她进了一批大马产太阳镜,对她的销售人员面授机宜:“看好了,就是这副样品。顾客问价,你就说一百二。如果他的眼神没啥反应,你就说这是镜架的价格,镜片九十。要是他的眼神还没啥反应,你就及时补上两个字:每片。”

今天工作组有请谷晓寒,她早已做好准备了。前边四个姐姐刚过了堂,就耽误点时间,动不了谁一根毫毛。四个大姐姐都说,工作组是厉害,但比起南方操旧业时的围追堵截打击罚款,小巫见大巫啦!

她到工作组办公室之前,刻意把自己捯饬了一番。打了眼影口红,戴着项链耳坠金手镯。包里装上瓜子儿矿泉水,这是她调节情绪的道具。她进门后没等让座,一屁股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随即扬手屈指,显摆那颗特大祖母绿戒指。闪烁的光晕,透着富姐的奢华,把工作组成员的眼球都吸引住了。她用一个自然而又夸张的动作,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一口,吐出一个缥缈的烟圈儿。

她什么都不怕,习惯了在污泥浊水里跋涉。鳄鱼水蟒都较量过,小鱼小虾根本不往眼里放。她掐灭香烟,丰盈俏皮的嘴唇,一连做出几个翕张的造型,脸上溢满挑战的表情。她看工作组的人都不吭声,就嗑瓜子儿,喝矿泉水。

工作组长柳地涌勉强克制着,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然后开了腔:“谷老板的生活,好精致,好细腻呀!喝的什么饮料?”谷晓寒不冷不热地回答:“冷山泉。”柳地涌问:“冷山泉?哪儿产的?”谷晓寒回答:“天山老鳖池。”

柳地涌听出来谷晓寒在戏弄人,也感到这女人不好对付,但还是硬着头皮按程序走。他引导性地说:“谷老板,我们想了解一些情况,你是随便讲呢?还是接受我们的提问?内容嘛,别人的也行,自己的也可。”

谷晓寒把一瓶矿泉水往桌子上一蹾,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样子,说道:“我!翻过窗,跳过墙,一夜睡过几张床。有什么呀!不就睡个觉吗?老缠着我们几个干吗呀?我们都是些毛票,不是‘大团结’。你们这帮人,就像卖大力丸的江湖医生,内不治喘,外不治癣,闲了没事,专门揭短。真无聊!”

柳地涌压着一腔火气,问:“你经商的背景是什么?”谷晓寒翻翻眼睛,说:“背景?什么背景?你的意思是为什么要经商吧?你没听说过?一等人漂洋过海,二等人北京上海,三等人深圳珠海,四等人商海孽海,我也是华山一条路啊。告诉你们,别在商场里找雷锋了,找不着。天天都乌七八糟的事儿,想找个干净人说话都难,你们想找张下惠还是李下惠?别找了,现在不需要坐怀,都直接上床了。”

柳地涌的隐忍功夫不错,他脸上依旧风平浪静,问:“听商户反映,你和赵锡成有过暧昧关系?”谷晓寒一瞪眼,反客为主地说:“啥暧昧不暧昧的,你问的是我做他备胎的事儿吧?有啊,不过就那一回。我一没要什么报酬,二没再找他啥麻烦。他后来又喊我吃饭,我不想见他。”柳地涌问:“为什么?”

谷晓寒脆生生回答:“我看不起他,土得掉泥蛋子,一句笑话都不会说,没意思。”柳地涌问:“你们一般都在哪里吃饭?消费水准如何?”谷晓寒说:“去过几次黄河林场,他爱吃酒焖童子鸡,我爱喝美国的赤霞珠。其他地方做得不好,这儿的菜味最棒。”柳地涌问:“他跟你都谈过哪方面的话题?政治的,治安的,四海的,或者是你们老总周慧莎的,放开说吧。”

谷晓寒想了想,说:“我们说话不少,内容都稀松平常。他说:‘我当过兵,复员后在村里当过民兵营长。我早就是党员了,我很听党的话,从没搞过破鞋。农村人,扒墙头搞女人,丢死人了。要不是进城做生意,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有些白天在台上讲话,晚上光腚洗浴按摩,晓寒,我不跟你弄这事儿!我心里不平衡我。’他说,‘我就喜欢胖的,你胸大,越摸越筋道。我前几天请工商所长洗澡,他说,水腰细细,身怀绝技。腰瘦得跟猫样,我不要,要这种女人,太对不起我膀大腰圆的身体了。”

柳地涌问:“你简单说说,你们俩这次接触的经历吧?”谷晓寒有些不耐烦地说:“啥叫接触?我们有过那事儿,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你‘接触’‘接触’的,听着腻味!有需求就有市场,懂了吧!天越净越高,官越大越骚,俺大姐说,好装模作样的人,都不是好鸟儿。还想问啥?问吧!鳖孙男人,真他妈的坏死了,喝的是湖中水,吃的是岸边粮,喝足吃饱了,再在原地儿屙屎撒尿。一出事儿,公安局要调查了,他们上班的上班,批文件的批文件,连他们的人影儿都见不着,却逮住我们耍猴儿。一有啥风吹草动,就拿我们当出气筒。有啥呀?人生在世,不就是叫别人笑笑,也笑笑别人吗?就这,工作组审查,龟孙记者们拍照,啥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