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言六道,纵贯古今,四谛难参,苦集灭道。所谓六道乃是佛家之言,人间之轮回苦恨,皆由六道启承辗转。六道之中,分有善道与恶道,善道中有天道、人道;恶道中有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除此五道,另有修罗道。修罗知人间之苦,明天伦之乐,好勇斗狠,为利而行,因而常在善道与恶道之间徘徊。
战国期间,修罗降生人间,一生戎马征战,深感罪孽之深,费十年凡寿,建一古寺,名曰得墨,命后任住持皆名默存,留无字图一卷,兵器若干;修一亭台,藏于隐湖,置通晓卷于内,以待有缘人。
北宋元祐元年,汴梁城内梁河水一夜朱红,异象震动朝政,集众智而不能解。民间有方士宣称在梦中窥见谶言:京水血红,邪物凌空,大灾降至,修罗擒龙。哲宗闻之,收传言者三百,夷灭三族。
大道难行,恶存于世。而轮回之常在,万物之存殁,皆源于生离死别。人之生,如水之源流,源起而流,终有回源。然则有水气终日漂浮于世,无源无灭。此类人存之于凡间,十之三入恶鬼,十之三入地狱,十之三入修罗,十之一入天。
元祐元年,七月十五,我降生在汴梁城内,朝中三品武将云麾将军成中廷是我的父亲,而我,名叫成章,我哥哥叫成林,说是哥哥,其实只是他比我早探出头来,出生早晚不过是确定一个名分而已,又有什么重要的,按武功,他还不一定是我的对手。我还有个远房表妹,住在苏州,名叫钟宁。我们兄弟俩和她的羁绊从六岁开始,至死未休。
我们成家始兴于我祖辈,靠着一身武力加官进爵,荫蔽后代。无奈国君重文轻武,导致我的童年并不怎么快乐,一方面父亲希望我努力读书,成为一个文官,以此振兴家业,另一方面,我却对孔孟之道丝毫不感兴趣,在我看来,什么儒学义礼全是狗屁,再能说会道的嘴巴还能硬得过三尺长剑?老爹也算上过沙场,作战勇不勇猛且不谈,怎么一把年纪了连这个都不懂。因而他每次教育我,我总是不屑一顾。
我和我哥的名字是一个叫默存的和尚取的,他住在南华山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庙里,本来我家和那和尚没什么关联,自从五年前异象发生之后便渐渐来往得多了,而且据说那庙的香火一大半都是我家支持的。
我见过那和尚几次,我总感觉那根本不像个和尚,倒像个穿着僧袍道士,而且我怀疑他会喝酒,因为他老是做出一副饮酒的姿态。
我和我哥长得很像,我常常因此感到害怕,每天早上醒来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睡在床边,总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有点恐惧。人们都说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多,何况是双胞胎兄弟。我老觉得这是屁话,对面刘安也是六岁,他就长得跟猴似得。我们玩得好,我爹是三品武将,他爹是当朝宰相,虽然品级差得有点远,但是这不妨碍我们仨一起欺凌街坊。
人生的过客也好,至亲也罢,常常在不经意间走入你的人生。这天我们正准备把牛老汉养的狗骗到三里外和赵大娘的牛拴在一起,成林刚把狗骗出来就被我们家的管家叫住了:
“少爷们快别玩了,夫人唤你们回府呢。”
“有说什么事吗?”我问道。
“苏州钟大人千金到府了,夫人叫你们去聚聚。”
我们仨来到内堂,看见母亲拉着一个小女孩,正和她说些什么,这小女孩长得甚是清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是从冰泉里长出来的,只是脸色略显苍白、忧郁。成林见她和母亲答话只是点点头,怯生生的不敢作声,心中很疑惑,刚想问,听得这小女孩问:“我阿爹什么时候回来?”母亲面露难色却依旧坚定地说:“他还有重要事务料理,过一两天就回来了,来和这两个哥哥一起玩吧。”说罢对这两兄弟说:“她是你们姨母的女儿,比你俩小两岁,叫钟宁,小名宁儿,是你们的小妹,家住苏州,你们俩带她去散散心,不许欺负她。”说罢成林便上前拉了她的手,看样子是想拖着她一起去抓那老狗。钟宁一看见我俩就哭了,然而她一哭成林就笑了。
“你笑什么?”刘安问他。
我沉默不语,我们仨都跟看猴一样盯着她,他跟看见了奇珍异兽一样盯着我和成林,她便哭得更起劲了,而我们仨则笑的更欢了,这可比把狗和牛拴在一起好玩多了。我们正要取笑她,老爹拿着皮鞭子气冲冲地出来了,于是我们只好再去找那老狗。
钟宁天天和我俩一起,有时候也会和刘安一起,但钟宁显然不是很喜欢刘安,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像猴子。而相比之下我倒更愿意和刘安一起,因为这哥们性子直,而钟宁,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愁眉苦脸,成林与我不同,他喜欢逗钟宁,渐渐地我们仨一起玩的时间便少了许多,但好歹我们有着练武的共同爱好,但不知为什么,刘安学习的速度总是跟不上我和成林,我们一学就会的东西他总要反反复复练,可能是因为他老爹是读书人,而我们老爹是将军。
说实话,我虽是武将之后,但性格上一点也不像武夫,;练武虽是我的爱好,但我更倾向于一个人骑马到处走走,或是看看书什么的;相比之下,成林对武力倒是更痴迷些,一天中除了在舞刀弄枪,也就是和钟宁一起;钟宁在家也没什么事,除了看书就是看成林,还好我不喜欢她,要不这兄弟真是不好做了;刘安似乎也喜欢钟宁,以往不怎么往我家跑,最近来得特别勤,还老带些水果过来,专程交到钟宁手上,虽然大部分进了成林肚子,但刘安还是很满足,只因为钟宁很开心地收了他的水果。渐渐地,我发现我的朋友中最忠实的还是武器,不管我怎么对他,他绝不会主动跑到别人手上。可我从不喜欢老爹给我的武器,都是些见不得血的兵器,碰了血就变得肮脏不堪,让我连擦洗的欲望都没有。成林的兵器倒是定做好了,老爹专程去了趟泉州,找了个打造龙泉宝剑的好手,给他造了一把重达六十八斤的长刀,跟关公用青龙偃月刀的还颇有几分相似。不过老爹也说过了,如果成林在十六岁之前还使不了这武器,他就把这当废铁丢到湖里去。为了不让这霸气的长刀入湖,成林苦练着技艺,在他苦练的时候我也在练,他和钟宁赏花的时候我躲在房里看兵器谱,可最终还是没发现什么很称手的兵器,那只好干脆不选。不过偶然间看到老爹放在这的一本旧书,叫《彭祖遗言》,里面尽是些看不懂的东西,但是有副图吸引了我,从书上看,那应该是纹在墙壁上的一幅画,墙壁边上放着一盏九龙灯,那是很久以前的古物了。那壁画其实也不算画,倒像是几个歪七歪八的符号扭曲在一起,本来这种东西对我应该没什么吸引力,但是很奇怪,我第一眼看到这东西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以至于这半页纸我竟然看了一下午,但却没有研究出什么来。晚上问起老爹,他回答说那是默存师傅留下来的。“又是那假和尚”我心道,顿时便没了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