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独妻策,倾城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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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 温家人(2)

余氏到底还是走上了那条路。

就在她替亡夫讨回公道后,她便与一双儿女取出了韩太太、韩爷的尸骨,准备赶着年节前让他们回家乡安葬,却在离开江南的途中在一天夜里吞金自尽,当韩若冰发现时已经晚了。

“若冰,答应我,照顾好再冰,你们姐弟要好好地活下去。”

韩若冰抱住余氏,痛呼道:“娘,为什么?你不是说不会自尽吗?为什么?”

“若冰,对为娘来说,活着比死更痛苦。我不能连累你们,我是一个不洁的女人,是我害了夫君,是我气死了婆母,我对不起韩家,不能再对不起你们。你们不能有一个如此失节的母亲……”

委身杜大老爷,一直是余氏一生无法洗脱的污渍。

余氏为了让自己的儿女回到家乡不被人小窥,不被人非议,不被人笑话,她终是选择了这条路。

温彩相信:余氏不怕痛苦的活,而是怕让自己的儿女被人瞧不起,被人为难。

她知道,只要韩若冰姐弟回到洛阳福星县,韩氏族人总会给他们一口饭吃,虽不能荣华富贵,但却能让他们吃饱穿暖。

韩氏在福星县是大族。

照着韩氏族里的规矩,一定会给他们姐弟分上二十亩族田维持生计。

这封信是二十天前寄出的,照时间推算,现在的韩再冰姐弟已经抵达家乡福星县。

双双心痛地道:“韩奶奶不是答应过郡主,说她会好好儿地活下去。”

“可她还是走上了那条路,就算我们都猜到了她的心思,却无法打消她的念头。”

冬葵听到这儿,也知道这个韩奶奶是谁。双双与她们讲过韩家人的故事,那是一个辛酸而感人的故事,一个柔弱的母亲,竟凭着一份承诺与坚韧忍辱负重地活下来。

但儿女即将长大成人的时候,她却果决地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双双只觉心头一阵钝痛:“郡主不必难过,当初我们都用心地劝过她。韩姑娘姐弟不也知道韩奶奶的心思么?要是他们姐弟都不能让韩奶奶打消轻生的念头,我们又如何能做到?”

“我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固执,竟会抛下自己最疼爱的儿女离开。”

冬葵接过话道:“她是怕自己失节的事被人诟骂到韩姑娘姐弟身上。她若没了,族里人总不好再说她。”

双双道:“郡主为了保护她,都没提她被杜大老爷强占的事。”

“可对韩奶奶来说,她要的是一个公道,不仅替丈夫、婆母讨公道,也替她自己讨公道,她这一生过得太苦了……”

余氏为了拉扯大一双儿女,忍辱负重十四载,心头与肩上的担子也太重了,着实把一个柔弱的女人压得几近崩溃。一朝大仇得报,丈夫的冤屈昭雪,她再也没有继续坚持的理由,为了一双儿女能抬头做人,她毅然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温彩理解韩奶奶的所为,却不明白她怎么能舍得下自己的一双儿女,如此绝决地撒手人寰。

因为收到贺兰夫人从江南转来的书信,温彩的心头仿似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子。

她坐到案前,启开《锦园主人纪事簿》带着繁复地心情写下了韩奶奶的故事。

双双、冬葵等人因知她今儿心情不好,静默地服侍在侧,谁也不愿多说一句话,生怕让温彩原本沉重的心情更加难受。

写完了一遍长长的日记,温彩从头到尾又细瞧了一遍,合上时,心情似乎好受了一些:如果宿命注定慕容恒要问鼎九五,这一次她不会再阻拦,她一定会坦然地面对,不会自私地以为他一旦登基为帝,就会三宫六院。

既然爱他,就应该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

如果慕容恒为帝,而她为后,这世上是不是会少几个像韩奶奶余氏这样的悲剧。

温彩半躺在暖榻上,想着韩奶奶的事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俊朗的身影进了闺阁,脚步轻柔地走向暖榻,坐在榻前,看着她微蹙的眉宇,他缓缓伸出右手,轻的、更轻的抚着她的眉宇:“都睡着了还蹙着眉头?我希望顺娘永远都是开开心心的。”

温彩启开双眸,一眼就看到熟悉的五官,又忆起韩奶奶的死,“阿恒”她突地扑在慕容恒的怀里,用哽咽地声音道:“韩奶奶余氏没了!她为一双儿女,忍辱、坚强地活了十四年。又为了一双儿女能抬头做人,不被人笑话,在韩伯昌沉冤昭雪之后选择了吞金自尽……”

慕容恒在江南时便听温彩说过韩家的事,搂住她的腰:“你因为这事难过?”

“阿恒,难道你不难过吗?韩奶奶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母亲,她为儿女而生,也为儿女而死。那时候,我瞧出她有轻生之念,想尽了法子开解她。她曾经答应过我,说她不会轻生的,可我没想到,她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她咬了咬唇,“阿恒,我想为她做一件事。”

“什么?”

她抬头望着他刚毅的五官,“我想替她写一出戏,让世人知晓她的冤屈与无奈,让人对韩奶奶这样的女子能多一份宽容。”

慕容恒心头沉重,她不是为应付冷家的事而难过,却是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伤心,“我还不知道顺娘原来还会写戏呢?”

她破泣一笑:“到时候你不要笑话我哦!这是我今天突然想到的。”

慕容恒宠溺浅笑,“无论什么时候,你还有我。”

“阿恒,这一生就让我们相依同行,就你和我,不再有别的什么人,我没有旁的男子,你没有别的女子,如此可好?”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你还有心事?”

她面露疑惑地道:“萧彩云今儿入府送帖子,被拒之后,就故意弄伤了自己,我只是太好奇了,她费尽这么大的心思定要我赴宴到底是何用意?阿恒,冷家肯定有什么阴谋?”

“近来老五有些不大安分,会不会与老五有关?”

五皇子获罪失了亲王爵,而今被封“思过候”,早前的安王府也被皇帝赏赐给了荣安候顾谦作为府邸,而五皇子携着妻妾迁往另一处三进院子。

“思过候不安分?”温彩若有所思。

慕容恒道:“顺郡王曾去探望过他。”

“他们联手了?”

江南的官商勾结案,田家被抄,田耀祖更是被顾浩当场取下项上人头。

大皇子顺郡王虽依旧贵为皇子,而宫里的周贵妃依旧光鲜得宠,但顺郡王的双翼已然被顾家和慕容恒断去一翼。

慕容恒道:“你不必去冷家赴宴。”

近来据他所知的消息,远不会如看到的那么简单。

大皇子得有力的依仗便是田家的钱财、周家的权势,而今田家的钱财没了,他一定会将这笔账算到温彩头上。要不是温彩在宫里的那场反击,皇帝不会因“天下四恶”而肃清江南官场,也不会牵出田家的势力来。

“人无信而不立,就算冷家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

慕容恒心下一沉,早前他只视她为女子,可步步行来,他发现这个小女子比他预想的要有意思,她有谋略,她有胆识,身上更有大男儿的敢作敢为。“既如此,到时候我派人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