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053
唐易父亲的死很快见报了。标题是房地产大鳄行贿政府官员畏罪自杀。内容暗含讽刺，意思是在检察机关严密的看管下嫌疑人怎么会自杀身亡？
这是不正常的。我从没见过老爸经手的案子相关细节会这么快见诸报端。
从医院出来，打车直奔唐易家。
唐易现在一定不想见我，但我无论如何也要见他一面，即使我们相见已是无言。
门铃按了很久，唐家阿姨才慢腾腾开了门。
“李小姐，太太少爷不在家，出门好几天了。”她似乎也隐约知道些事情对我的态度不甚友善。
“哦。”我很失望，转身顺阶而下。唐家花园被雪密密实实覆盖了，满枝丫的银白素裹。
忽然发现自己穿的衣服在雪地里很刺眼。是件红色短外套，下身搭配了一条破洞牛仔裤，脖子绕着灰白相见横条纹围巾，头顶戴着一顶鸭舌款红绿蓝格纹帽。
我穿着不相宜的红彤彤衣服站在银裹裹的唐家花园外。等待，等待。
几辆黑色汽车从我身后缓缓开过，停在唐宅门口。很多黑衣人从黑色车子上走下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一例外的黑色。
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应该换件深色衣服再来呢？
人群很安静的立在门口两侧，唐易搀扶着他的母亲朝屋内走去。
他们一定都知道我就站在这里，但谁都没有看我一眼的心情。我目送他们安静走入别墅。若不是地面有车轮的痕迹和一些纷杂的脚印，我都无法相信唐家一大家子人都在这个庞然房子里装着。
停了两天的雪又飘落下来，试图湮灭曾有人来过的证据。看，雪片都是仁慈的，它不想我太可怜太尴尬。
唐家的落地窗推开一条缝，唐易从里面走出来。他穿过自家白雪覆盖的草坪，踏出一串子脚印来到我面前。我们之间隔着一道任谁都能轻易跳过的栅栏。可现在这一米多高的栅栏已经成为世界上最深最深的鸿沟。
“听说你刚从医院出来？”
他站的僵直，双手插在西裤兜里。看我的目光中有一抹比雪片更冰凉的绝望。
“我没事儿。唐易你可要把阿姨照顾好。”唐易的母亲就站在落地窗背后紧盯着我们。或可说她在严密监视着我们。
“默言你走吧。”
“嗯，我就想看你一眼，看了我就放心了，现在就走，马上就走。”我嘴里迭声说着，脚步却一动也不能动。
他倒是微笑起来。“你一直都这么口是心非。”
“唐易，对不起。”这句话可一点也不口是心非。
“默言，我还是想说——等我。”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无法相信这句话是此时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等我。或许几年，或许十几年，或许永远。但只要你答应，我就有欺骗自己的借口，就还有没有终点的希望。”
“好。”我点头。“等你。”这样永远不说再见的约定何尝不是我想要的。
“有件事我不想瞒着你。”他脸上闪过受伤的骄傲。“唐家的债务危机已经顺利渡过，资金链条顺利运转。这不是我努力的结果，是温森。他用自己在阿克苏诺贝尔持有的股份做抵押，一家荷兰银行同意给我们贷款。我接受了。我爸爸死了，他一手开创的事业不能死。”唐易忽然像个孩子似的呵呵笑起来。“可你先答应了等我的，再不许变卦。”
我又哭又笑。“好，不变卦。”
“默言，承认这个世界或许有一个人比我更爱你真让我难受。”
都说钱这东西俗气。可归根到底，它是世上衡量一切价值的最精确参照物。甚至是爱情。“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当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
“你真不谦虚。”
“嚣张是我李默言的本色。没了这个李默言就不是李默言了。”
“是啊……”他感慨起来。“默言，也就是你红红绿绿的穿在身上这么好看。”
“我是直接从医院赶过来的，忘记换衣服。”
“默言，我心里发过誓要让你幸福。不让你经历一切伤心难过。以前我觉得让一个人幸福是件很简单的事儿，可实施起来竟然这么难。”
我摇摇头，把泪珠统统甩落。“你做的挺好的，真的。”
“如果有一天，我重新站在你面前牵住你的手，那时的我一定都准备好了，一定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
“行，一言为定。”我隔着栅栏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先走了，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啊。”
“用不用我找辆车送你？”
我已转身与他背驰。鞋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就这样了？就这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