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上古世纪之天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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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皇子的梦想

车辇内的布置齐全奢华,仿佛一个小型行宫中央是一个厚绒皮座,罩着彩色的丝缎,可容五人同坐。两侧还有长长的木质次座,中间是张连地小桌,上面摆放着未被动过的上好葡萄酒。

吉恩径直走到皮座旁坐下,端起桌上的葡萄酒轻轻摇晃,闭目细嗅酒香。

梅里萨拉坐在次座上,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坐姿,尽管吉恩并没有看她。

“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她问。

“不如问得更直白一些。”

“嗯?”

“问我怎么会没死啊。”吉恩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伯利提莫斯殿下……”梅里萨拉惊问:“您这是……”

她看起来是个很乖巧的女孩,穿着并不张扬的及膝千褶裙,长长的黑发柔顺地垂下来,眉目清秀,鼻子高挺,天生丽质无需粉黛。严苛的家教让她有着极强的尊卑观念,因此即便吉恩和她是青梅竹马,她仍然对这位皇子时刻保持着虔诚的尊重。

当然,这也是这对青梅竹马没有发展成恋人的原因。

“我刚出城就遭到了埋伏。”吉恩道:“是将军手下的招牌军队,板甲骑兵。这个可笑的兵种以为把衣服穿得厚点硬点就能获胜,所以我给他们上了一课,当然学费是他们的命。”

“您知道,这肯定不是父亲的意思……”梅里萨拉急忙解释道。

“谁的意思对我来说有区别吗?反正他和那个贱女人沆瀣一气。”

梅里萨拉露出一丝不舒服的神情,她有点无法接受吉恩对皇后的这个称呼。小时候吉恩曾在她面前称呼自己父亲——安德罗斯大帝为死胖子,这让她觉得听到这种话的自己犯了莫大的罪过,于是她对着皇宫前的皇帝塑像跪了一下午,任凭吉恩怎么说也不肯起来,从此以后吉恩就再也不找她玩儿了。

“不过令我很吃惊的是,他们居然能拉拢到树人族入伙。”吉恩冷笑一声:“看来为了杀我,这群野心家也真是费尽心机。”

“呃……”梅里萨拉无言以对,她对父亲的做法感到无比歉疚,此刻唯有深深地埋下头。

吉恩虽然是唯一的皇子,却不是皇后萨米娜的儿子。他的母亲是个舞女,应皇帝的征召入宫,承担起了为皇室传宗接代的任务。当时的皇后没有生育能力,她担心皇位的继承大权旁落之后,自己的皇后之位也迟早会被吉恩的母亲所架空,于是开始暗中联合宫中的势力,这其中最有力的盟友就是大将军里博拉。

“不过有件事我不明白。”沉默了许久之后,梅里萨拉踌躇着开了口:“殿下您如果继续呆在宫里的话,皇后和我父亲是没有可趁之机的,您为什么不惜被追杀也要逃出宫来呢?”

“嘿嘿嘿,”听到这个问题,吉恩忽然露出了孩子一样烂漫的笑脸,方才的冷酷阴郁全然不见踪影:“实际上,我在很早以前就有了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梅里萨拉对他的转变十分吃惊,这种语气就像小时候他和自己聊天一样。

“我要开始一段伟大的旅程。”吉恩道:“这段旅程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它的终点——那里被称为世界的起始!”

“神之庭院?!您……”梅里萨拉生生咽下后面的“疯了”两字,改口道:“您怎么会想到去那里?而且,真的有那种地方吗?”

“当然有!”吉恩道:“你要相信这世界的广阔,它绝不仅仅是我们所看到的那一丁点。”

“可是,即便您找到了那个地方,又能得到什么呢?”梅里萨拉问:“传说庭院之门里封印着世界的终极力量,您难道是对那种力量……”

“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对力量什么的兴趣不大。你还记得我们第一位老师吗?就是那个因为圈地而被斩首的前财政大臣。”

“哦,记得。”

“虽然这个人罪大恶极,但他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让我受益至今。”

“抱歉我当时不怎么喜欢他的羊角胡子,所以也没认真听过他的课……”

“他说,如果想要最大程度地控制一个人,绝不能倚仗情谊和道德,只能去抓他的把柄。”

“真是个现实的说法。”

“但很正确,”吉恩说:“所以我在想,能否把这个逻辑套用在世界上。假如我找到了起始之地,掌握了世界的终极秘密,那么我是否摆脱它的控制,去追求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您还有梦寐以求的东西?恕我真的想不出来。”梅里萨拉惊奇地问:“您如此轻易地放弃皇子之位,自然不会是金钱、地位、声望和力量之类的俗物,那到底会是什么?”

“你也许会觉得难以置信。那只是《奈密讲义》中的一个概念,却深深地激起了我的追求欲望,书中对它的注释为‘无人可及的最高追求,拥有它的人将凌驾于一切之上。’”吉恩的双眼放出光来:“其名为——“

“‘绝对的自由’。”

车辇外的露天拍卖场,诺伊和昆特手捧大兽皮伞,一前一后地走着。诺伊走在前面,怀中的大伞摞过了她的头顶,她只能偏着头用两侧的景物辨别道路,用地面上的影子来判断前方是否存在障碍。昆特走在后面,他只有腋下夹着两把伞,却累得气喘吁吁。

拍卖会通常在午饭后开始,这时候阳光正烈,奴隶贩子们便细心地为贵族们准备了遮阳伞,以免他们因燥热的气温而心浮气躁。

方才诺伊和昆特正是去取这些大物什,才错过了拍卖场上的那场骚乱,他们此时只能从奴隶们的窃窃私语中听到几个关键词。

像什么“皇子”、“里博拉”、“影子鹰”之类的。

“哎,妮莫茜。”昆特停住了脚步,抱怨道:“你那么着急想干嘛?累死我吗?”

“可是只有走得快些,才能早点卸下负担。”诺伊艰难地回过身说。

“走得快只能更早迎接下一波负担,在这里干活又不是定时定量的,多干也没有奖赏可拿,干嘛那么卖力。”昆特说着把伞一丢,一屁股坐在地上:“咱们是这里的元老,那些监工都在折磨新人,没工夫管我们的。来,坐下歇歇。”

诺伊眉头微蹙:“可是刚刚在帐篷里,是你催促我要全速以赴的。”

“那时监工看你不在大发雷霆,嚷着‘放个夜哨就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吗’,还把火气全撒在了我身上,并威胁我说如果你再不出现就取消我的拍卖资格。”昆特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所以我对你说那些话纯粹是被逼无奈,你也知道能被拍卖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我们不是好朋友嘛,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吧。”

诺伊垂下眸子,站着没动。

“喂,你不会打算自己走掉吧?”昆特紧张地问:“那些监工都知道我们关系匪浅,你自己过去的话肯定会连累我的。”

诺伊又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过来,将高高的伞堆小心地放在地上,在昆特身边不远的地方坐下。

“嘿,诺伊,如果我今天能被里博拉小姐带走的话,我一定会舍不得你的。”昆特说。

“哦。”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太冷淡了吧?”昆特笑,脸上的雀斑跟着跳动:“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记得,你送了我一条项链。”诺伊凝望着远方,眉头不自觉地一搐,脑海中的记忆片段飞速闪过。

四年前的一个夏夜,石林附近的小水塘边。

她独自坐在岸边,用脚踢踏起塘水,呆呆地望着芦苇间飞舞的萤火虫。

那时她还是个孩子,生性好动,当然不肯老老实实地坐在石峰上放一整晚的哨。往往在前半夜检查过四方无异常后,就偷偷地跑到别处去玩儿。运气好的话会碰到一些石精灵和花仙子,她就和它们聊天。

但有人生活的地方,这些奇异的生灵通常不多,因此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四处游荡。有时会到石林外的沙地上堆沙堡;有时会到草地上疯狂地打滚,累了就躺下来看星星;有时也会像这样,找个地方独自发呆。

身后忽然传来脚踩草稞的沙沙声,声音非常急促。她吓了一跳,立刻警惕起来,这附近偶尔会有溺死鬼出没,那种东西只有怨气没有理智,只想着把一切都拉进水底给它陪葬。她曾经遇见过几次,但都是远远地看见就绕道逃走了,有惊无险。

声音越来越近,她心里发慌,连忙就近藏身到一棵矮杉树后,背靠着树干,把小脑袋偏过来,用余光来观察情况。

不一会儿,一个黑影出现在湖边,距离她刚刚呆的地方只有几步,她暗暗庆幸自己溜得及时,不然现在已经打上照面了。那黑影看起来十分慌张,站在原地不住地回头张望,诺伊能清楚地听到他那粗重的喘息声,像是经历了长时间潜水之后浮出水面。

诺伊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溺死鬼”。

她大胆地从树后站出来,优异的夜视能力让她清清楚楚地看清了那人的外貌。

那是个留着卷发的男孩,看起来比她大一点,身上的粗麻衣已经被汗水湿透。

男孩又向身后张望了一会儿,这才长舒一口气,蹲在地上开始用手刨坑。

“你在干嘛?”在距离他五步不到的位置,诺伊大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