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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变动

王一莲打定主意听谢广沐的话,跟着他一起调到金山县去。她虽然成了毛皮厂的文书,其实她连这个厂的任何业务都不会做。润娃还能踩缝纫机裁衣服,而她除了能帮谢广沐整理文件清扫房间就只会提茶递水生炉子。她干得最得心应手的还是浇树除草这些活。谢广沐调到金山当副县长,她要是继续留在毛皮厂,说不定很快就回去浇树了。所以等谢广沐第二次问她时,她果断地对他说:“我要跟你走哩。”

谢广沐临走时告诉她,他把她安排进了金山县工业局。在县工业局工作,与管工业的副县长正好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他们在一起才不会太引人注目。谢广沐在皮毛厂和王一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搬家时你就不要跟着一起搬了,还是叫樊高娃林知雨他们几个去送你。厂里这边你让润娃陪你去。润娃是个嘴严的孩子,以后常来县上走动走动,也是你的一个伴儿。”

王一莲眼里噙着泪花点点头说:“我听姐夫的。姐夫可要早点来看我,不然我刚去人生地不熟的太孤单了……”

谢广沐“嗯”了一声下床走了。

谢广沐搬走一周之后王一莲也走了。王一莲走时并没多少行李,一个人的日子只有一点简单的铺盖衣服和锅碗瓢盆。但冯克州还是带了一辆大卡车来,叫了林知雨和樊高娃兄妹一起把王一莲送到金山县工业局大院。

一切安排就绪,中午吃饭前冯克州对林知雨说:“你先招呼他们到饭馆点菜准备,我要和王一莲说点事。”

林知雨和樊高娃他们进去后,冯克州把王一莲叫到驾驶室里对她说:“从南门外吃饺子打架那天算起,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对吗?”

王一莲说:“那次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冯克州说:“你记着这事儿我们就可以算作老朋友吧!今天我就以老朋友的身份问你一件事,希望你一定给我一句实话……”

王一莲说:“能说的我一定说。”

冯克州盯着王一莲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其实这事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我是受两个人之托来问你,这对于我来说也就成了大事。我要问的是,你到底是爱李应高还是恨李应高?你打没打算这辈子和他结婚?”

王一莲立刻回他一句:“你操这份闲心做什么哩?”

王一莲说完打开车门就要下去,被冯克州一把拉住了。

冯克州说:“我不是闲操心,因为你的打算决定着另外两个人的一生,所以你必须清楚地告诉我。”

王一莲说:“我给李应高说过一百遍了!”

冯克州说:“但是你没有告诉他理由。不告诉他理由,他就认准你是在赌气。你越赌气,他越觉得你还在爱他还在等他。这样他怎么可能去爱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却认为你是在恨他,你不可能再爱李应高再和他结婚的。”

王一莲说:“那个人我知道,她能分得清爱和恨吗?说明她屁都不懂。不过,她说对了一点,我永远不会和应高结婚。”

冯克州说:“告诉我理由!”

王一莲问:“一定要说吗?”

冯克州说:“一定要说。”

王一莲说:“为什么这样逼我?”

冯克州说:“为了李应高!”

王一莲的脸一下红了。王一莲红着脸说:“你强逼一个女人自己说自己是坏女人,你太心狠了。你告诉应高,就说我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相好,不是青头好女子了。”

冯克州说:“应高认为你是故意报复他,他不相信这是真的。而且认准了你是爱他的,他说你心里不会有第二个人。”

王一莲说:“人都在变哩。有时候为了前途和饭碗,男人可能把自己的良心昧了,女人或许会把自己的身子卖了。他在部队提了干部不就变心了吗?我和他一样样喀……”

冯克州说:“你这样说,正说明你还是爱他的。应高整天想的也就是这些内容,所以他实心眼地要等着你……”

王一莲说:“那就让他等一两年也没坏处,他一个大学生还愁找不到好女人?再说他又是男子汉,年龄大点也没关系的。不像我,再吊上几年就没人要了。你告诉他,反正我不会嫁他了,他要等就等着,等我随便找个人嫁出去,他再找对象结婚也不算我耽误的他……”

冯克州说:“问题是人家贺小燕不会老等他呀!贺小燕又有知识又有相貌,大记者接触人又多,肯定能遇上比李应高强的人。”

王一莲气恨恨地说:“那个贺小燕有什么好?一脸文化的样子,妖里媚气的,满肚子心眼儿!”

冯克州叹口气说:“贺小燕一脸文化那叫气质,妖里媚气那叫漂亮,满肚子心眼那叫知识。如果你死了心不嫁他,你能为李应高着想一下,找了贺小燕真是不错!”

王一莲把头一低嘴里嘟囔着说:“那他们找去呀,我又没拦着他找……”

冯克州说:“你得告诉我不嫁李应高的理由,否则连我都觉得你爱的人还是李应高。”

王一莲说:“就是爱他,我才不能嫁他……”

冯克州说:“你告诉我吧,你这是为什么?”

王一莲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抽泣着说:“我……我永远怀不住孩子了……我的骨盆变形了……应高他……他是家里的独苗……”

车门这时被打开,润娃看到王一莲哭得泪人一般,气得当场对冯克州喊起来:“你又不是我姐的领导,你凭啥把我姐欺负成这样?你是送她来了还是气她来了?”

冯克州还在发愣,并没听清润娃在说什么。王一莲看见润娃,一下子搂住她的脖子哭得更凶了。王一莲边哭边说:“润娃妹妹,我的命好苦啊……”

润娃扒上车门一边帮王一莲擦眼泪一边和冯克州喊:“冯队长你到底怎么欺负我姐了?你把她弄成这样你倒哑巴了啊!”

冯克州这时才清醒过来,急忙分辩说:“没有啊,我没有欺负她……”

王一莲突然狠狠抹了把眼泪高声说:“今天这话就到你这儿为止,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也不许你说给李应高。要是这话被传出去或让应高知道了,我和你没完!”

润娃一听王一莲这样说,急得在车踏板上直跺脚:“你还说没欺负我姐?你看我姐都气成什么了?”

王一莲推开润娃的手说:“跟冯大哥没关系,啥也别说了,下车吃饭。”

林知雨把饭弄得挺丰盛,有土豆豆腐茄子这样的素菜,也有鸡鱼牛肉这样的硬菜。只是王一莲眼睛红红的不怎么动筷子,大家也没好意思放开吃,润娃只好把剩菜装起来。樊高娃抢着要结账,被冯克州挡住了。冯克州说:“我这里可以吃公家,你的留着下次到你家喝酒吧。”

樊高娃说:“下次到啥时候了?干脆就今晚吧。”

吃完饭大家都随车回了。润娃看王一莲一个人刚来这里,心里又难受得缓不过劲来,就住下陪她。

王一莲这次住进了机关家属院,虽说也只是一间土坯平房一个小伙房,但比在银川毛皮厂宽敞明亮了好多。润娃帮着王一莲生炉子烧水一顿忙活,屋子很快生机勃勃起来。整理好铺盖家具,归置好锅碗瓢勺,两个人把中午饭馆里的剩菜热着胡乱吃了点,便双双挤在床上,听着家属院大喇叭里刘兰芳的评书《杨家将》,一声不响地闭目养神。

正陶醉在老杨家一帮女人英勇杀敌的热闹之中,门一响就见谢广沐跨了进来,姐俩一骨碌翻下床忙给他让座泡茶。

谢广沐把屋子仔细打量了一番,非常满意地说:“不错,收拾的挺整洁的。”回头看一眼润娃又说:“你怎么没回去?”

润娃尴尬地回答说:“我怕我姐刚搬来一个人太孤单,就留下来陪我姐一夜……”

谢广沐翘着腿坐在床沿上,指头磕打着手里的茶杯,长长地“喔——”了一声。

王一莲接过话说:“是我没让润娃回去。”

谢广沐又“喔——”了一声。

三个人不说话默默地呆着。润娃觉得有些憋闷,明知谢广沐是吃了饭来的,她还是对王一莲说:“一莲姐,我给姐夫做饭。”

王一莲回头看着谢广沐说:“啥菜都没有怎么做呢?姐夫吃过饭了吧?”

谢广沐说:“润娃以后可不敢把姐和姐夫放一起喊,让人听着像故意骂我们似的。你们以后改口叫县长或大哥吧。”

润娃当即叫他:“县长大哥,一莲姐今天心情可不好了,中午基本都没吃成饭……”

王一莲拦住她的话头:“死润娃你瞎说什么哩?中午我是有点累不想吃。你看我晚上吃了多少菜哩。”

谢广沐对王一莲说:“难受啥?你应该高兴!这次你到了金山县,就成了正式的国家干部,以后好好干,政府部门可比工厂有前途。再说,这儿离市里也不远,你想见个谁,公共车一坐半个多小时不就进城了?”

王一莲忙说:“姐夫我心里可高兴哩。我只是有点舍不得润娃和余青她们。姐夫说回银川这么方便,那我就更高兴了!今天来的时候感觉可远了。”

谢广沐说:“大卡车绕路了。”

润娃说:“生路都感觉远哩!以后走熟了就觉得近了,我没事就来看姐……”

谢广沐看了一眼王一莲,突然想起一件事似的对润娃说:“润娃你晚上回一趟金银滩吧。回去告诉你哥,让他明天来县政府找我,有几间房子要翻修一下。”

润娃吃惊地问:“今晚就回去?”

谢广沐说:“我的小车在大院门口哩,我让司机送你去。”

润娃又问:“司机能认识路吧?”

谢广沐说:“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