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白手小子赚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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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在浪迹天涯的孤独和寂寞之中,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又莫名其妙地走进了他的生活。

肖辉刚来广州时,就住在孟一夫家里。

孟一夫是他的大学同学,毕业后留校任教。后来考了厦门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接着又在北大读了两年博士。毕业后,就到广州来了,现在是广州H大学的教授,还是H大学人文学院的副院长。孟一夫结婚很晚,是到广州后才结的婚。他妻子就是H大学副校长的女儿,这两年在也北大读研究生,只有在寒暑假才回来。孟一夫他们还没有小孩,学校里有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平时家里也就他一个人,三室两厅的房子太宽敞,也太清静了。

肖辉一到孟一夫家,就和陈明的那位朋友联系上了——说来也真是巧,原来陈明的那位朋友就是江一帆。

对于这个江一帆,肖辉当然是一无所知。他并不知道他就是王志国当年的中学同学,更不知道他曾到过江州,并和周小寒通过电话,让周小寒对他有过一时的想入非非。尽管周小寒同肖辉非同一般,但她不可能把这一切都告诉他。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角落。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让肖辉知道了这一切,但那时他并没有怪周小寒对自己不忠。他觉得这完全可以理解,就像自己没有把和刘璇和关系,直接告诉她一样。这一样都很正常,每个人有时都难免生活在一种善意的欺骗当中。

江一帆现在是南方文艺出版社的副社长。这家公司下面有一家刚组建的《大江》杂志社。江一帆就兼任《大江》杂志社的主编。

江一帆在电话里对肖辉说,你明天就过来,有些事情等我们先见了面再谈,好不好?我们的杂志刚刚组建,正需要人手,我本人非常欢迎你的到来。

最后,江一帆告诉了《大江》杂志社的地址。问他今晚住在哪里。肖辉说他住在H大学的同学家里。江一帆说,那里离杂志社挺远的,你明天要是找不到,就打个出租车过来,来我这里给你报了。

肖辉说,谢谢,我想能找得到。

挂了电话后,孟一夫说,肖辉放心,那地方我知道。还有那个江一帆,也同我有过一面之交。我明天正好上午有空,就陪你一同去见见他。

肖辉说,那就太好了。我今晚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

孟一夫说,你想得美。今天晚上,我要把在广州的几个同学找来,大家聚一聚,就算是为你接风吧。

肖辉说,就不用了,随便吃点什么,不用麻烦了。

孟一夫说,你客气什么,当年在大学里你可不是这样啊。反正我也是单身汉一个,正好找个机会乐一乐,平时总是一个人,晚上不是下面条就是煮速冻饺子,也吃腻了。

肖辉见他是真心的,也不好再反对了。

孟一夫在不停地打电话,并在电话里安排张三买烧鸡,李四买烧鸭,王二麻子买啤酒……不一会儿,呼拉一下,男男女女一下子来了五六个。菜来了,酒也来了,堆得满满的一桌。

这些人一进门,先是一愣,但是马上反应过来了,就和肖辉拉手拍肩膀,寒暄起来了。肖辉可真没有想到,在广州竟有这么多老同学。那两位女同学客气了几句,就说,我们忙去,你们聊吧。

原来她们见孟一夫在厨房里,就说,大教授,我们来吧。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找来围裙,挽起袖子,和孟一夫一起操刀下厨房去了。这一下可让孟一夫来劲了。他大声说,肖辉,我的大作家啊,真是你的面子大啊。

肖辉说,什么大不大的,我有什么面子啊。

孟一夫说,你不知道,这两位小姐以前来我家,从来都是我侍候她呀,哪一次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不是嫌慢了,就是嫌烫了。

哎哟哟……一位同学说,那是你自作自受,犯贱。

另一位同学接着说,哪里,还不是趁夫人不在家,旷男怨女的你心有所图。

孟一夫说,小姐你说说看,我图了你什么?天地良心哟!

一位女同学在大声抗议:小孟,你说话给我注意点,这年头,谁是小姐啊?

对对对,哪有这么高级的小姐,不是文学硕士也是正宗的本科毕业生……

哈哈哈……

在一片说笑声中,几个同学轮流给肖辉把盏敬酒,直闹到夜阑更深,杯盘狼藉。肖辉心存感激,也心有所动。他觉得广州有这么多老同学,真好。但是广州再好,也是别人的。自己只不过是来这里打工的一个淘金者,一个匆匆的过客。他来到阳台上,面对头顶上那方秋天的夜空,面对天边的那弯冷月和几点寒星,肖辉带着几份酒意,情不自禁地高声读起鲁迅的《秋夜》来了——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

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这上面的夜空,奇怪而高,肖辉生平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怪而高的天空。他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使人们仰面而不再看见……

孟一夫和几个同学都默默地站在一旁,他们当然理解肖辉此时的情绪。他们没有去打断肖辉那苍凉的朗诵。他们都清楚,一个背井离乡、抛妻别子的中年人,出门在外的那份孤独是无以排谴的。

肖辉带着几份酒意睡了。他没有时间去想他的妻子,也没有时间去思念周小寒。从明天开始,他要为生存而奔波。

第二天,孟一夫就叫司机开了车子,陪同肖辉一同去了那家杂志社。孟一夫要去见见那个江一帆。在车上,孟一夫对肖辉说,你真有运气,在广州,这样的事情是很难找的。

肖辉说,这就是运气,或者说是机遇。要是我当年不和那个陈明同在一起打工,只是一直呆在家里教书,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这种机遇。

孟一夫又说,我听说南方文艺出版社挺不错的,福利待遇非常好,年终奖金都有几万,还经常组织外出旅游。

是么,这我倒没有想到。我又不是正式职工。肖辉说。

孟一夫说,这倒有可能。这种地方,招聘人员的待遇一般都不高。如果不是像你这样的特殊人材,一般的招聘人员,每个月也就不过一千四五百块钱的样子,外加一点编辑费。

可能是这样。肖辉说。

你那位朋友跟你是怎样说的?开价没有?

肖辉说,陈明跟我说是月薪两千,还有编辑费。年终还有资金、提成和分红。不过,我主要是想有自己的时间,能写稿子。

孟一夫说,这个当然要争取,你不能把自己卖给了他们。当年我也想过去出版社,就打听过一下这方面的行情。知道现在的出版社都是这样,招聘一些廉价的劳动力,并且是破坏性地使用,不给你一点自己的时间,后来我就没有去。

肖辉说,我当然不能同你比。你是博士,是皇帝的女儿,不但不愁嫁,还可以漫天要价。我可不行,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孟一夫说,肖辉,你也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你的才气和功底我是清楚的,你哪几本书就是证明。现在有了出版社这个码头,你在这里干几年,不愁你不成功。

肖辉说,那我就借你老同学的吉言。但愿那个江主编能体恤民情才好。

你放心。我也会帮你说说。孟一夫说,他毕竟总是个读书之人,总不是个资本家吧。

后来,他们见到江一帆之后,谈话是愉快的,结果也是很乐观的。肖辉说,江主编,不是说漂亮话,钱多钱少我倒不大计较,就照陈明说的,我也没有其他想法。我只是想你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有时间写写东西就行。

江一帆说,这没问题。我们这杂志是双月刊,一年就出六期,时间还是有的。除了你,还有两个文编。我也希望你能多发表作品,最好是能得奖。只要你的名声出去了,我就不愁我的《大江》没有也稿子,没有发行量?你说对不对,孟教授?

孟一夫一听,几乎是叫了起来。他说,江主编,这太好了!办杂志,搞出版我是外行。但是,你的观点让我欣赏。肖辉,我说你能碰上这样的主子,是你小子的福气。好好干吧,别的就不要多想了。等你们的《大江》成了我们市的品牌刊物,你们也成了品牌啰。

江一帆说,但愿如此。肖辉,通过陈明的介绍,我对你还是放心的。只要我们能把它当成一回事去办。我想成为品牌也不一定啊。

肖辉说,品牌倒也谈不上,只要能让你满意就不错了。江主编,你放心,我会好好地珍惜这次机会的。

孟一夫说,我想你们会成功的。肖辉,今天我做东,就请江主编赏脸,多喝几杯,怎么样,江主编?

江一帆笑着说,哪里话,怎么要你们破费。难得你大驾光临,就听我的吧。肖辉还有别的要说吗?没有就明天正式来上班。合同就明天签吧。现在我们就去八仙楼。

客随主便,孟一夫也不好多说了。

肖辉上班后不久,就不再住到孟一夫家去了。因为两地相隔太远了,实在是不方便。江一帆说,你就在附近租间房子,贵就贵一点,杂志社一个月补贴你五百元房租。可是,肖辉找了几天都没有着落,一时竟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最后,江一帆就让他暂时住在编辑部办公室里。

江一帆说,万一租不到合适的房子,就在办公室先住下。过些日子,我就让社里给你找一间房子。你也不是小青年,又不是来这里做客,而是在这里工作,不应该老住在同学家里。

肖辉觉得江一帆到底是陈明的朋友,对自己确实能另眼相待,说话办事很有人情味,比自己原来文化局的那些头头强多了。这就样,肖辉就把自己的东西搬来了,在街上买了一张折迭床,晚上就在办公室里住了下来。

住办公室的日子,是肖辉原来没有想到过的,因此心里就不免有点难受。但是,一想到自己本来就是出来流浪,能遇上这样的主子也算不错,心里也就坦然了。每天清早一起来,他就把铺盖卷好,把床折迭起来,码到一个角落里,到了晚上再打开来。这样做看起来尽管很麻烦,也不大体面,但肖辉却觉得很实惠。不但一天能节约两三个小时,而且一个月下来,还能省下几百元房租费。原来这些时间,都是在车上倒来倒去挤掉了。同时,肖辉也慢慢地觉得,既然是出外打工,漂泊的日子就是这样过。如果是居有定所,而且是太舒服了,那反而不是他所向往的。他倒是希望就这样的凄凄惶惶,倒多了一种诗意。真不知道肖辉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能写点东西的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

晚上住在编辑部,的确是挺安静的。同事都下班回去了,门一关上,就是自己的一统天下。这种生活对肖辉来说非常新鲜,就是感到有些寂寞。不过,寂寞些也好,那些成功了的名家不是常说,要耐得住寂寞嘛。肖辉想到了深山古刹里的那些和尚——他们正是能耐得住寂寞,夜夜青灯黄卷,最后才修成正果,立地成佛了。那么,自己就权当作一回和尚吧。

想到这里,肖辉真是心如古井,六根清静。一到晚上,不是读就是写,而且立竿见影。几个月以后,就在全国大大小小的报刊上,连篇累牍地发表了十多篇东西。这些东西有的是他现在写的,有的是他原来在家里时的旧作。到这里来以后,他换上《大江》杂志社的稿纸和信封,一包装,效果就不一样了,那些刊物都给他发了出来。

肖辉每发一篇东西,都要很虚心地拿给他的主编江一帆看。那江一帆也的确是个好人,见肖辉一来就出了成果,也非常高兴,就在编辑部里当作一件事来说。有时在社里开会,也拿肖辉说事。经江一帆这么一宣传,肖辉就一下子成了出版社的新闻人物,让许多人马上对他刮目相看了。江一帆逢人就说肖辉是个人才,是块搞杂志的料。他说这话的意思,一半是为肖辉,一半也是证明自己是伯乐,能慧眼识珠。

就在这时,市里一家《文学青年报》的副刊部,立即派出一位记者采访了肖辉——后来肖辉才知道这是江一帆一手安排的——几天之后,肖辉的照片和报道他的文章就上了《文学青年报》;几天之后,这篇文章就被另一家有影响的大报全文转载了。原来,这还是江一帆安排的。江一帆之所以这么卖力的去捧肖辉,倒不仅仅是为了肖辉,有一大半是为了他的刊物。马上到年终了,全国都在进行报刊征订。在这时把肖辉捧一下,实际上是在显示自己刊物的实力,希望能提高一下来年的发行量。

肖辉出名了,这是他自己始料不及的。他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出名竟是这样的轻而易举。他有时竟然想到,自己要是早出来几年,恐怕早就出大名了。从此,他就更加勤奋了,不敢有半点松懈,每天晚上都要弄到深夜甚至是黎明。他几乎割断了同外界的一切联系,就连孟一夫家也很少去。他天天都在编辑部里,白天编稿子,改稿子,晚上写自己的东西。很少想到再去想什么女人了。他给家里寄过几次钱,也写过几次信。他的妻子在回信中对他一往情深,这让他感到格外的幸福。

在广州的这些日子,肖辉跟江州的那些老朋友也都不大联系,只是有时给刘子明打个电话,或者是写写信,谈谈这里的境况和自己的感受,再就是问问刘子明和那个关宁宁的的消息。而对于周小寒,肖辉倒好像是把她给彻底忘了。这么久了,只给她打过一次电话。不知道他是怕给周小寒带来新的麻烦,还是真的把她忘了。

令肖辉没有想到的是,他把周小寒忘了,但周小寒却忘不了他。

自从肖辉离开了江州之后,周小寒的日子就过得暗无天日。白天,她依然在文化局上班,除了跟张敏聊聊天之外,再也很少同别人扯闲篇了。有时就一个人坐在那里,望着对面肖辉坐过的位子发呆。多少往事,在这时就像过电影一样,一个个的特写镜头,在她的脑海里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