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独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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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收藏爱恨(5)

来到新宿舍,内部形势岌岌可危。进到里面像是来到了百货商场,换洗衣物的气味扑鼻而来,杂物摆设琳琅满目,设施丰富齐全。景恺不敢想像如此伟大的建筑设计出自何人想象之手,竟至如此炉火纯青的人间地狱。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宿友们煞费苦心营造出一片新天地,景恺不忍破坏这一风景,结果这一风景倒对景恺的眼睛和鼻子残忍,所以说“要么忍,要么残忍”。正当他忙于享受之际,一位设计者归房探究。景恺闻讯一看——林炯。料不到这胜过居斯塔夫·艾菲尔的建筑学家竟会是这个呆子。想上帝确实疯狂,且疯狂得很。这年代的人都本末倒置,弱智变睿智,傻子变才子,就连疯子也有屈指可数的人物护罩——丰子恺。景恺无疑对这世界腐败的现实又进一步深化了自己的“三观”。

林炯不愧怀有当代名人朴实风范,景恺问他这项世界奇迹如何产生,他谦虚谨慎,生怕说漏一字会被当作笑柄公诸于世。当景恺又问他如何评价这一艺术,他缄口不言。由此看来,这项史无前例的伟大工程已经被他举称为“无话可说”的辉煌历史。景恺见作者都表了态,只好自食其果……

建筑师们陆续登场,为此次博采众长的展览增添了几分艺术风采。大家谈笑风生,自夸自诩,把有的化作无,将无的变回有。改篡《论语》经典释义为“有则改之,无则加有”,将孔子再一次戏谑,可怜的一代儒学大师就这样被现代入玩味于三纲五常的伦理之中。看得出来,古代人也有悲哀之处。

景恺的舍友九人,有两人是前同窗:一是林炯;其二是个宅男,名叫张怀源,睡景恺上铺,更进一步说是个纯男子,因为他不像异性,话少得像是嘴巴只具吃饭功能。他把囤积的语言都付于手机,与它进行心灵沟通,为实现人类和谐发展作出一番贡献。

舍长叫谢智锋,有同蜈蚣一样黝黑的皮肤,无奈青出于蓝胜于蓝,谢同学不比吴老,常人看去,一眼便知此人是个热情开放的非洲小伙。换句话说,谢智锋对太阳的热爱一目了然。而吴老对太阳的爱只析于表面,内心印不出阳光的一面。智锋厚大的嘴唇让《东成西就》的欧阳锋也望之莫及。一刬乌发像鬃毛一样紧贴头皮,乍地看来,这家伙像是经过长期的黑奴贸易远洋贩来。“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在谢智锋身上同样适用。谢智锋在班上排名榜眼,胜过慧欣之探花。甚为历史,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他能在身体毫发无损的情况下狂叫120。估计是在买卖间期受到世界历史文化的熏陶,为日后的学业打下牢不可扎的基础。可怜智锋同学在外漂泊多年,国文知识严重匮竭,而导致英文水平也与其语文不成比例。他这多样化的成绩,就像是后生畸形的天才,各方面扬长避短,取其精华,也留其糟粕。只可惜智锋不仅成绩畸形,人也如其形——貌不惊人,一惊就死。想到这里,景恺突觉这宿舍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炼狱。天下之大,无所不有,地狱之大,无奇不有。五花八门的全才竟能于此寒舍一一逐寻,纳贤堂名归其实。想梁山的聚义厅也该自恃了,一百零八好汉之义不过尔耳,改用刘勰的话就是“百人之义,重于九鼎之字,三人之才,强于百万之师”。

由于性格不和,景恺只同各舍友轻度打了下招呼便打道回家。路上景恺的眼光一直在搜寻金慧欣的影子。可同一片阳光下,拥有灿烂笑容的人实在是多,最终他还是未能了却心愿。

到家后,金慧欣灰色的头像又一次让景恺失望。他在这烦琐中甚是无聊,因为人无聊时更烦,二者相辅相成。仿佛又回到从前消极的世界。在这百无聊赖时,景恺的眼前又浮现了两人的面容,一个是金慧欣,另一个是Easy。前者对他已无奏效,后者——景恺也没多想拿出手机拨通了Easy的电话。

“喂!”

“Easy,是我,你报了名吗?”

Easy利用声优将话语回转得柔情似水,“报了,你呢。”

景恺吞吐道:“我,那个,也报了。”景恺为证明自己有先见之明又接着吞吐:“呃……我爸给我报了名。那个,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来我家?”

“你家,好啊!”

“那你过来再说吧!”

Easy一来不忘作秀,偏要在景恺面前表现一番,随手打出一招牌动作叫道:“嗨,靓仔!”乍一接触,可怜了景恺的胃未见到Easy那“人不人,妖不妖”的表情,却还要被折腾一番,大有古代子女被其爹娘指腹为婚之不满。随即景恺又多一口,蹴成胃口:“拜托,你能不能正经点?”

“呵呵!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景恺幡然想起这话在哪听过,可最近一系列的心肌梗塞导致脑也堵塞,《出师表》是谁写的都想不起,而这句话显然要比诸葛亮的名字长。景恺绞尽脑汁去想,所以回忆是件很痛苦的事。而应试教育还得闭卷考试,可知应试学生苦不堪言。景恺恍然大悟是父亲,他在问自己是否要读书时也提过。景恺看着Easy,他的回答可比当时的自己软弱得多,一句“好,没事”冲得景恺恨不得与他妥协摊牌。

Easy倒不受这软弱的打击,依然抱以平凡视之,问景恺:“对了,你在几班?”

“十七班,你呢?”

“嘿嘿!我在你班旁边,十五班。”

“那不错噢!以后就省得我多走路了!”

“哎呀!无所谓啦!”

“当然啦!孤单的人总说无所谓啦!”

“走,我带你去玩游戏吧!我新找到了一款街机游戏,很好玩的,走吧!”

Easy被景恺推到电脑桌前,同景恺一齐消磨青春。两人尽兴玩了一个下午,50年代的中国革命家号召“勤俭节约,把握青春”,二人也无理由继续浪费青春。跨了半个世纪的口号至今影响深远,从中可以看出两个问题,一是这口号已经半百,渐处颓废;二是革命家们的懒惰,一句话就可以用五十多年,难怪当今教育家出一本论着就一辈子不愁吃穿。所以得出:教育部并非改革不了,而是不改革了。景恺又想,这种事若真发生,中国学子有生之年怕是难以目睹,换个角度讲,要是多几个因教育而死的学生,中国教育兴许会考虑改革。所以很多学生生前很迷惘,死后才知道自己是被教育害死的。可悲的是自己已经死了,可喜的是天堂没有中国教育。

已近傍晚,景恺不想再被中国教育气饱。一来没了食欲,二则拿教育无可奈何。景恺于是带Easy去快餐店消费了一顿,见时间还早,又想拉Easy去网吧。不巧Easy被教育宠坏,一心只想赶紧回校。景恺只好作罢,同他一起返校。

在二楼楼道的拐角处景恺与Easy分道扬镳,景恺捧着忐忑不安的心向十七班的门口逼近,这悸动全因金慧欣而起。一个月来,景恺每日与她频繁地交流,彼此间的心灵沟通,无一不助长了彼此情感的升华。景恺怕那升华得不到真实,索性将计就计。进了门,也不知道上帝是否故意给他安排好了一个角度,景恺的目光像是多米诺骨牌,怎样转,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顿时他开始惊悸起来。金慧欣也看见了他,只是女孩天性害羞,尤其是对于金慧欣这类可爱的女孩来说,她的眼目没有万剑归一的奇效,注视了景恺片刻便侧过头去与同桌闲聊。景恺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金慧欣并未察觉,依旧聊得很开心。而景恺此时的心率确实很快,快到能与死人的心跳相媲美。

“景恺!”景恺随这一声叫喊,不正常的心跳倒反做匀减速运动。他朝这声音的归处寻索过去,一看是林炯,他正坐在金慧欣的下两张桌。景恺深呼吸一口,心动总算匀了,便故作镇静地向着林炯旁的空位走了过去。金慧欣的洞察力让女人的天性惯缓,这时才注意到他,时不时地朝景恺浅笑。景恺身中的“心、肺、肝、肾、脾、胆”被那六神抖出一脸强颜,也朝她轻度一笑,这一笑绝有“鬼子进村”之误,金慧欣的笑被他吓得觅无踪影。景恺自认倒霉,便低头发呆。

“怎么这么晚才来?”景恺被林炯一语吓回了正常,心跳逐步像罗斯福新政后的股市,开始反弹,便道:“我在家里吃饭洗澡的!”

“哎哟,这么快活!有没有带吃的来?”景恺想不到林炯是个吃货,再瞄一眼他的体型,也便不足为奇。景恺恨自己的食欲和身材之间的关系不像林炯,于是就戏谑他:

“哈哈!你不早说,在这呢!”景恺忻笑,指了指便便小腹:“要不陪我去厕所,也许我还能施舍点给你。”

“去你的!”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林炯这双眼睛如同二战时期盟军的战车,具备了多功能的性质,在看完美女后还能用来哻人。景恺想着不由大笑起来。林炯吃没要到,屎没吃到,好生恼火,又怒景恺:“笑个屁啊你!傻B!”

景恺理高气不高,依然大笑不止。金慧欣的笑突然民族觉醒,直射景恺。景恺支招不住,打了个落花流水,顿时镇定下来。林炯见势大妙,反笑他:“怎么,又不笑了,啊!傻B!”

“你才傻B!”

“叮……铃……!”这是本学期的铃声第一次与景恺续约,回忆的钟声让景恺久不能笑……

走廊上的学生像退了潮的海水各自回营。这潮水没什么特点,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其口水资源丰富,不论男生、女生,不惜一切口水为代价,非要讲到老师来维持秩序,他们才懂节约用水。景恺对其不屑一顾,左顾右盼那蜈蚣的出现,好结束这场口水危机。

事不如意。蜈蚣没盼到,星星月亮倒出来亮相了。景恺靠在椅子上,想起好久没望月了,学校望月与家中望月相隔两地,连那孤独的气味都截然不同。家中的月能品味真正的孤独,是一番绝韵的向往。而此时呆坐在这,人声鼎沸,光是意境就足以让孤独一词徒有其名。景恺不禁痛恨这群长舌妇。女人多美都无所谓,但多嘴就一定有所谓。胖女人如此,瘦女人也跟着一起疯,好像在女性世界里,体型不是衡量女人的唯一标准——口型才是。景恺想着荒谬,摇摇头,索性趴桌睡觉。

过了多时,昏沉的头脑压得景恺直觉自己是在隔天晚上,脑子中空得像被洗涤一样干净。要不是林炯提醒蜈蚣已经踱步来矣,景恺或许还沉醉在那女人的海洋中。

那蜈蚣的脸因地而宜,遥借月光兴风作案,阳光之意毫不露色,只怨那月亮认脸不认人,蜈蚣的严肃被它照得阴森起来。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吴,叫——”“叫蜈蚣。”景恺表面好好先生,心中却含沙射影暗自替他作主把他全名给念了。“——许高,是你们新任的17班的班主任!”蜈蚣依旧板脸,像为吴、许、高三家人死于他命而哀。景恺想这蜈蚣可真是大逆不道,一个姓名竟要了三家人的性命,景恺此时对妇人之舌倒是无可厚非。

“大家能在这个班级一起学习是一种缘分,我希望大家好好珍惜这份缘分,不要……!”蜈蚣说着一堆客套话,景恺的耳朵吃了暗亏,又不忍心再让眼睛受刺激,于是坐看数星星。可惜天空不作美,那星星不守秩序,排得密密麻麻。景恺往往数了这颗,忘了那颗,数了那颗就全部忘了,怕是没等到蜈蚣训完话自己已经眼困累死,索性坐骂星星。

“下面我说一下这个学期的计划和任务。”台下一片掌声驱赶了蜈蚣少些阴暗,换回他点许笑脸,景恺惊诧大家的举动,故表深沉双手插进口袋望着他。

“首先,分到我们班的学生有十三人是进了年级一百八十名……”景恺听得实在难受,又不忍心再去骂星星。目光落在了金慧欣的身上,她与他不谋而合,以低头看书来表示自己对蜈蚣的不满之意。景恺感觉自己此时在《园游会》的歌词里流畅,静赏她学习的样子。不觉中已在心底铸成一道烙印重刻在回忆里。急促的念头快过爱神之箭射穿景恺的情商——我已经喜欢上她了。不,应该是爱上她了。景恺虽不懂“喜欢”和“爱”有什么本质区别,或说“我喜欢你”和“我爱你”之间有什么内在矛盾,但他觉得“爱”更有份量,“爱”是“喜欢”的升级版。喜欢好比一件古董,虽然可贵,但珍藏得不久,所以人人可以拥有。而爱则似老古董,不但可贵,且历经沧桑,如此价值不菲,并非人人都有。同样的道理,一个人喜欢的人可以很多,但他真正爱的人真的不多。

“好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有什么疑问吗?”景恺的哈欠跨了半个球的时区提前动作,但他庆幸不必再犯睡意去听蜈蚣说教。

“没什么问题下面就自习了!”蜈蚣一走,台下群舌之战立即又搞得如火如荼。只不过这次巾帼英雄倒让了须眉。男生磨砺以须,终迎来此刻,强夺女人孤立政权参与其中。这下可好,原有蔑视女人资格的男人现在连做男人的尊严也丧失。景恺自慰悲哀。

晚自习后,景恺与Easy散步于那尘封一月之后的情义小道。踏着青石板路,景恺眼前又勾勒出几盏回忆:“Easy!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唉呀!很常见啦!猜得到你是另有新欢才抛弃王雪萍的!”

“去,不是这个原因。”景恺显然对他人污蔑自己的感情而不爽,又道:“这跟和王雪萍分手没有任何关系。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因为她桀骜不屈的性格才提出分手的。”

“噢!那你现在喜欢的这个女生漂亮吗?”景恺听他这口气,像凡是被自己看中的女生非得个个都是韵色十足的天生尤物不可。景恺自认自身没有与美女相配的外貌,但又怕有失身份,不敢明说,于是效仿有处女癖的男生问话:“是美女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不在乎女生的外貌!”

“那你当初是如何喜欢上王雪萍的呢?”

“是她的纯洁感染了我,我也承认她的确美若天仙。可后来才发现我的选择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