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独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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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收藏爱恨(2)

“那你下次记得要带钥匙啊!我先下去了!”说完他带着丰腴利益的步子缓慢下楼,为的是证明自己来也匆匆,去步空空。景恺也用这“利益”打开了门。

屋内并未像西欧的封建社会经历12个世纪的沧桑,但几个小时的历史也铸成巨变。这说明时间创造历史,而中国特色可以改变历史。景恺的好奇心仅限于对电脑的挚爱,当他发现顾母的愚愚不可及仍停留在蒸汽时代,心中好不自喜。只可惜顾母做贼心虚,未留任何留恋物给景恺寻味,单凭一张信用卡了结了她为人之母的最后一些道德观。

打开电视,景恺不觉心旷神怡,从来的一个人直到今天才圆满完结。可一想到这自由的背后便是孤独,幕天席地的感慨又将他引入深思。这世界同人一样虚伪,都说要做世界的主人,那人就是虚伪头子。景恺对这虚伪抱以无谓的态度,他把心窗关上,继而享受这虚伪……

深夜,景恺关掉家里所有的灯,好让自己在这孤独中不显本色,躺在床上,景恺又望见了月,引以为憾的是此时的月与彼时的月的意象截然不同。王雪萍的面容已离去。景恺猛想起往前她要自己承诺进年级一百八十的约定,现在再度回首,也只是个虚幌子。景恺猜以她的性急,应该早在QQ上发信息把自己臭骂了一顿。这骂人好比进餐,越骂肚量越小。中国人用筷子,西方人用刀叉,从使用工具便知中国人的懦弱,而西方人却是强悍,一丝不苟。所以往往骂人用外语骂要比用汉语管用得多,当然也不排除没接受过中式教育的人,这些才是真正的中国人。王雪萍不偏不倚恰好夹在中西文化的“间冰期”。她虽然流着国人的血,却秉着西方人的性情,苦也。想若王雪萍生在抗战时期,“一腔碧血献真情”的称号就该在她头上高高悬挂。想着想着景恺不知不觉竟露出了久已消亡的笑颜——是金慧欣的笑容屹然浮现在月亮之上。

自认识她以来,她在景恺心中的神秘毫不逊色于蒙娜丽莎那令人揣度的面容。只惜达芬奇与此点遥差甚远,不然黄种人的面容也将被世人当作谜面敬而尊之。但这谜团又将景恺引伸到另一困惑中——我不会喜欢上这女孩吧?急促闪过的念头将他的思绪落幕下来。还好古人明智,想法想法,想想而已。为不让这想深入人心变成做法,景恺赶忙爬起身来到电脑前让网络打破这一现实的梦。

不出景恺所料,王雪萍果是中外混血儿,像战国时的齐威王能广纳贤才,她的血统也混出了名堂,齐聚五湖四海的结晶。有匈牙利人的落拓不羁,有印第安人的狂野放荡,大胆中不忘展露法国人的浪漫情怀。引得景恺自认女尊男卑,方位全无。她是这样说的:“亲爱的景,好久不见,你死哪去了啊?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又带哪个小妹妹去玩了呢?呵呵!要是让我知道的话,你会死得很远……”王雪萍引以事实的真相会像风筝一样越飞越远,可她却忘了风筝也有断线之时。就像景恺,虽然没飞得更远,但他还是能使这线断开。

过了几分钟后,王雪萍发来信息:“上了线怎么也不回我话,真的想死啊!”景恺只恨心心相印有名无实,好让这混血儿也能了解自己的痛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宽容在上,景恺还是奴颜媚骨,崇洋媚外,说:“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景恺本想调和矛盾,可王雪萍的血性像与生俱来就有导电性,景恺的语言通过光纤附送于她,这电荷量随着话语积少成多,最终释放数万伏特,王雪萍故态复萌,“心情不好就很神气吗?心情不好就可以随心所欲是吗?我告诉你,顾景恺,你这次的成绩如果很差,看我不骂死你!不要说我没这个权力,我考了班上第六名,年级九十八。”四国血继血落石出,全是名誉惹的祸。景恺怕告知她真情后,中国史无前例的“休夫”便要在四国洋人的乱舞下举世瞩目,便拍出马屁:“考得这么好,你一定很用功读书吧!”哪知王雪萍眼滴直穿,直骂景恺:“少来,快汇报你的成绩!”景恺只怪自己平时只被别人拍马屁,而真到实用时,才知这马屁拍得不易。感时悲哀,做了回老实人把自己的成绩如实告诉了她。

王雪萍尔后又能学德国人的迟钝,负气许久,气到放失法国人的血,结果因为生物学理论不过关,没了法国人的血,加重其它国家的血液循环,不幸她运气不好,加升了日本人的生理,骂人技术高人一筹。把他们的爱情发展观作为铺垫,然后一步步践踏这不值钱的历史,将她的语言发挥得淋漓尽致,一尘不染,怕是让祢衡看到也会恭维得穿好衣服自叹不如(注:祢衡是三国时期人物,多才之士,曾当着曹操的面脱光衣服骂曹操)。

大概由于王雪萍血液中的铁元素过多导电性过强,这血竟无挥发性可言,反倒吸附性变强,能汲取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再将其通过电的形式释放出来。只怪包老教导无方,没能把物理学知识传授于景恺,否则他也就不至嗣接利赫曼的死状。只不过人家是为科学献身,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而景恺却中妇人之道,死不足惜,非也非也!这给景恺另一启示:娶妻一定要找纯正的本国女人,外来文物一律抵制。

王雪萍也骂完了,景恺也在生死间遨游了好几个世纪的尘嚣,两人都缄默着,景恺不想再履行被人同情的义务,只好把真相窝在心中仅供自家内脏享用。痛苦是爱的边缘,踩进去才知是爱的极渊,留不住人间的情美,却抓下一把撕心的伤悲。景恺的痛楚无人知晓,悲伤更递一层。

“嘀嘀,嘀嘀嘀……”景恺熟练地按下快捷键准备再次接受男人被骂义务的事实。

“怎么这么晚还在?”景恺一看,并非王雪萍,而是金慧欣,惊得他的态度如同女孩成人,十八般转变,说:“你不也一样吗?都十一点了还这么兢兢业业。”

“呵呵!过奖过奖!”金慧欣“呵呵”二字像是她贴身的保镖,只要一遇无话可说的险境,这二字便挺身而出,为她排忧解难。

景恺对她直接进行人身攻击:“考得怎么样?”

哪晓得金慧欣保守得像是保护自己的处女贞节,一句“还好啦!”组成三剑客以防御至固若金汤。景恺将计就计:“报一下分数听听!”景恺自喜自己的攻击势如破竹。

金慧欣果被擒住,说:“报告,语文一百一十五,数学七十二,英语七十八,文综总分一百九十分。班排第一,年级七十六。”景恺只问了她的分数,她却连排名也告诉了他。表面上景恺问一送一,算是赚了,实质上景恺连一个女生都考不过,男人的面子洒了一地,好在景恺不与她正面交流,省去挖地缝自钻的力气。景恺无力抵抗,金慧欣开始反攻:“你呢?”景恺自觉自身利益分文不值,所以无需请什么保镖之类的兵丁,便随手打上自己的成绩告于她。

金慧欣和王雪萍截然不同,她拥有国人最正宗的血统,只不过这血统是架在友谊层面上渗透的。她抚摸着景恺的心灵,让景恺在万分痛苦中得到一分快乐。景恺突然有种想把自己惨境告诉她的冲动,好继而让她替自己分割痛苦。可这冲动像是冬眠的棕熊,有吃鱼的念头,没吃鱼的勇气,痛苦之余只好自得其悲。

王雪萍见景恺迟不回话,看透了他的情场的无庸,自己狂放的血种得不到抱负,于是走上古人壮志未酬的道路——归园隐世,免得先看到景恺下线,自己就下不了台阶。王雪萍这招狠到直把景恺贬入地狱,自己荣升天堂。而这地狱也非百无一用,至少有个善良的女鬼陪景恺同舟共济。人死后若能享用如此待遇,可比活着好得多,正因如此,现在为女人殉情跳河的男人跨时代上升,也正是这群男同胞伟大的时空穿越,屈原的义举不再孤独,汨罗江从此成为孤魂野鬼仁人志士的会聚场所。

夜已渐驱被黑色染困,眨下的是已疲的悲伤。景恺望着窗外,急促的一个想法让他毫不犹豫地打上:“慧欣,你做我妹妹好不好?”景恺事后又感轻率躁急,他此时的心跳比当初追求王雪萍时还要剧烈,同是女人,但妹妹比女友重要。难怪男人的情人很多,但妹妹往往只有一个。

“呵呵!好啊!可为什么呢?”

景恺始料不及,一时困窘,竟无言以对,无奈之下只好用常语兴奋:“真的吗?”

“呃!骗你有奖吗?可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呢?”这难住了景恺,认妹妹不比认姐姐,做哥哥不比当弟弟,好歹前者比后者多一份责任,景恺无理可寻,便大发想像:“因为你长得像我心目中的妹妹!”

“晕,就因为这个,没其它的吗?”景恺听她这口气像是认个妹妹也要迫原告弄个确凿证据,景恺流年不利,推卸掉:“有,但是还没想到,等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哼!才不信咧!”这“哼”字不一而足,没想到事隔已久,她还不忘把那最后一斤给景恺加上,完成了他一直以来十恶不赦的夙愿……这晚,景恺的不开心像见到了鬼似的,逃的比景恺跑的还快。

今天是景恺迎接新生活的第一日,呼吸过这新纪元的晨气,倍感清心。景恺在想自己是否该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作抉择,而这十字路口不比三岔路口,数量上虽占优势,可路法却略逊一筹,用数字语言说就是1/3,这优势好比启蒙时期哺乳的婴儿,在朦胧的意识中吃得多永远比吃得少强,因为你脑中还未产生对这世界的思考。而当你一旦产生,这真实的世界只会让你吃得更多,乍看来,景恺似乎也还未脱离这稚气未干的乳儿时间,在这路口上徘徊不定。景恺的胃比报晓的鸡叫的晚一些,催得景恺觅食。景恺走在马路上左寻右觅,早餐店起得比顾客还晚。这道路也跟随中国教育的步伐,左弯右拐就是走不出个直道。景恺想再这样下去,不饿死也得走死,死状不比中国教育惨。于是空着肚子学迷途之人往回走。说来也怪,这些店倒似伪军,专门喜欢等人走了才出来干活。景恺的脚亏了不少行程,又气又饿,结果不仅吃饱了,更气饱了。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漫步,一个人娱乐,所有的一个都汇聚成无数个不平凡的丰碑,创造了他在这一个人的世界中的第一人称。顾母教子无方,教夫有方,顾父守诺于昨晚便汇出一千元的生活费到信用卡上,千元度暑假,睡觉也无暇。景恺正盘算着该如何投资网络,眼前突然一位貌似花甲之年的老妇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着。景恺触目生情,感时花溅泪,猛然想起远在天国的祖母。往事轻如一缕青丝,纤细得让人难以触及,留下的是无限幻想和悲情,在景恺面前飘忽的不是青丝,是一丝丝亲思,他忍住思考,定步转向回家的路。

对景恺来说,能回到家不算是奇异,但能顺利回到家却是个奇迹。也多亏他对祖母的回忆才摆脱了他对网络的幻想。景恺复想顾母的后备工作真是天衣无缝,虽人未在,却将其魂折成物质与精神。顾父便是物质中的经济来源,祖母这精神则起监察作用,一母一子正好接替顾母抚养的义务,珠连合璧后便成了约束景恺生活名存实亡的后母。

景恺不被空虚打败,随手从茶几下抽出一张报纸。他一看便要了金氏微笑的专利,这报纸的头版标题是他之前看过的——广东某县一彩民喜中五百万元。他还犹记这是自己生日前一天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有些惊喜,本县之人竟中这数以万人所追求的财富,能单纯地说这只是幸运?不能,因为他太幸运了,以至于五百万元的重磅也为他所属。但他的幸运却苦了那班彩虫,还真是彩虫,同彩票一样,品种五花八门,女人、男人、富人、穷人、老人、小人……好在人与动物间的不平等亘古不变,否则这彩票的卖点可成了动物园的售票点。

金慧欣每日都与景恺谈心,人间的感情也让网络这媒介驻下深情。景恺的内心完全为金慧欣惠质兰心的品行所动。此女实人间女子难有。景恺履行了博物馆的责任,将金慧欣的珍贵存于心中。

一个月四星期,一星期七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这是景恺近程观时间。一个月四星期,一星期六天,一天二十个小时——这是景恺的虚幻时间。真恨上帝没有时间观念,把太阳的半径掘得如此之小,年际随之影响一大片后代,最深的还属其玄孙——时际。这小时却只为曾祖父服务,自私之处令景恺随处可觅。亏得夸美纽斯当了回上帝教育后嗣:“时间应分配得精密,使每年、每月、每天和每小时都有它的特殊任务。”“养不教父之过”,现在再看却是“养不教曾祖父之过”。无奈,家教无方,景恺只得被迫在这家教不严的情况下消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