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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春秋之变(5)

景恺自想一个人死好过两个人死,两个人活好过一个人活。他眼中的李华成对教育从来都是循规蹈矩,学校三点一线的基本路线都让他一个人给验证了。他乐道:“那以后我们两个一起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别人的性格都跟我合不来。”

李华成的孤独得以解脱,像自己从死亡的边缘被拽回了人间,乐不可支:“好啊!乐意奉陪!”

“那你叫我Easy吧!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

“1……Z………!”一个排头数字,一个排尾字母,景恺不解这样中西结合有何意义?”

“是e,a,s,y——Easy啦!简单的英文单词。”

“对哦,不好意思。反应比较迟钝!”景恺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自慰,又道:“你很喜欢简单吗?”

“嗯……可以这样说吧!世界最伟大的事也是从最简单的事做起。许多哲学家也可以从简单投入到深层,而且‘Easy’这个单词琅琅上口,你不觉得吗?”景恺刹间愣住,此君竟能在这瞬息万变之时语出一番言近旨远的思想,其进一步可叹之处还在于此君已看破世间。景恺听闻小瞧数学题的人,有蔑视人类头脑的,如今他一语惊人——世界Easy,景恺佩服得五体投地,便说:“嗯,不错!鲁迅说:巨大的建筑,总是由一草一木一石垒起来的。我们何妨做这一木一石呢?我时常做些零碎事,就是如此。”李华成一听反觉自己真是Easy了,忽略了景恺口才的不Easy,歉意道:“拜托,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感到自卑,不要连说话都那么有才。”

“好啦!好啦!不说了,吃饭!”景恺一语道破了生命的短暂,两人知足地笑了。

Easy是景恺上高中来第一次结交的好朋友。如今景恺已是事业友谊两处丰收,恨那成语字典出言不吉,翻不到好事成三。不然自己爱情定会同剑兰一般傲然怒放,一尘不染。

景恺久违的冲劲在今晚晚自习“春风吹又生”,可那聊以卒岁的种子已在他心里滋生萌芽,茁成壮年,难以移风易俗。景恺时而不时地玩手机习性仍旧重演。而饶恺之也如愿以偿于今晚用攒了一学期的零用钱买了一部NOKIA5230。他的那部是蓝色机型,一公一母,与景恺之母机绝对配合。二人紧跟大众潮流,玩起了同性恋,组建了“家庭”。饶恺之的手机名“顾恺之”(东晋着名画家,人教版历史书中有其生平记载),景恺的手机叫“饶景恺”,儿子长大后是东晋着名画家,留下《女史缄图》、《洛神赋》等传世杰作,还潜心研究绘画理论,提出“以形写神”的理论。女儿就不知是哪路的高材生了,要怪也只能怪普通高中的历史教科书鄙视性氏,不给其述以说明。

开学不久,景恺也只有今晚同他聊天如此尽兴。当然,也不排除“家庭因素”。谈笑间景恺了解到:饶恺之的父亲是本县县政府政协处主任,母亲是本校的历史老师。父母对他严于律子,每星期一百元的生活费,按饶恺之的体型说话,这钱只够打发他舌头,至于胃口只够甜胃不够填胃。饶恺之不畏艰难,宁愿掉几块肉,也不愿自己的“儿子”掉肉。这种破天荒的事对其父母来说真是有为悖逆,可对他这位“父亲”来说那便成了有逆悖。它与景恺对教育的评定志同道合,毫不忌讳义形于色地说:“人这一生不就为了长大成人,然后讨老婆生儿子抚养成人。社会为什么要进步?为什么一定要高考?中国每年高考能有几人从中脱颖而出?破教育!破制度!破学校!”

饶恺之的一席话和景恺不谋而合,高考这破东西竟也能风靡多时。中国一年几百万学生为争几百所学校而焦头烂额,又不是同属犬科,不明白中国教育为何非爱用一千条狗类的生命间期来给此二者做比例。若这也能叫选拔人才的最优方法,用狗言残喘:教育就是打狗棒,教师便是杨过的后代,学生就是死狗一条。

景恺每每痛骂那教育时心情若比坐过山车,愤感直入云霄,快感一路而下,完后甚爽。景恺犹记,常听父母说:“你看某某又上北京的大学了,某某能上上海的大学,某某肯定是广州的料。”这说法实令人费解,比什么不好,谁地大,教育机制就好,那的大学就该上。中国够大了吧!也不见得有高校在世界前列独领风骚。又不是俄罗斯,有什么雄气?反倒是中国的妓院,说白了也就一张床的席地,而这年头上床的人要比上大学的人多。这能说明什么?中国教育是不能给后人带来性福的。景恺此时自感终于找到了知己。

下课后景恺与Easy漫步于校园的香径小道上,来往的情侣对数绝不逊于街道的娼妓。此二人非娼非妓,却殊途同归。此地乃早恋人士的最佳约会场所,两人却打破气氛为显个性给众情侣制造了同性恋的假象。

月色柔美,难得知己,两人在此夜光下徘徊,景恺趁着机会把自己的内心情感向Easy倾诉得淋漓尽致。完话后沁人心脾,大快人心……

Easy情窦未开,想借鉴经验,便问:“那个王雪萍在那晚以后找过你没有?”

“唉!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纪伯伦说‘希望是半个生命,淡漠是半个死亡’。一切随缘,顺其自然吧!”Easy当时气到差点破例要对纪伯伦的祖母进行肉体攻击,屈于景恺已是好友,只得放他一马:“你脑袋装的都是些什啊!尽是书!”

“你说这个啊!孔夫子搬家嘛!”

“呼,无语!”Easy很无奈的耸耸肩,说:“其实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样零碎,模糊不清。”

“是啊!这驳杂的世界自古以来就有太多的感慨,太多的无奈,正所谓: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Easy一听,只恨景恺未给那古人报上姓名,心中对性欲的冲动蓄待已久,却又首鼠两端,无奈又忍下做男人最伟大的痛苦。Easy为此不再出话。

一星期眨眼而过,一回到家,景恺入门便瞧见一桌奢侈。司马相如有言“聪者听于无声,明者见于无形”。聪明的顾母也应这句话得益而有了聪明。景恺自知自己成绩的事让她作了一回暴殄天物之人。

这时,顾母从厨房出来将最后一碗暴殄之物端上饭桌。见景恺回来,竟露出让布莱尼都羡慕的笑容,说:“你回来了,肯定饿坏了吧!”自其母子被顾父逐出家门后,这是顾母第一次对景恺如此热情,景恺不禁对此时母亲的温柔贤淑起了凡心。一星期之久,才使其嘴彻底溃败,此等坚韧堪比纪晓岚之铁齿铜牙。

景恺就像三国里的赵云,驰骋沙场,如入无人之境,顾母端坐下来,撤去其沉默形象,又开始了冗长的言语:“首先呢!这餐饭是特地为你十六岁生日庆祝的,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学业有成——”顾母刹时怪那人脑不设备忘录,先前的潜台词一扫而空,像台死机的电脑,声音只停留在一个字音中响绕。不想顾母偷瞄景恺一眼突然冒出:“天天开心!”景恺想若自己这样的表情都能予人教诲,那安妮·莎利文(注:海伦·凯勒的老师)的头衔恐怕得退位让贤了,景恺为人师表满意地嚼着一块排骨。

“第二呢!就更为重要了,是为你这次月考的成绩祝贺的!”老子有言:“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景恺两样兼备,遗憾先秦老子并未阐明既智又明之人为何方神圣。景恺这一举大不孝,贬老子为儿子,自己做他父亲。这不孝之意历经古代,又转回现代,景恺道:“家里经济又不富裕,你干嘛还花这些冤枉钱去贿赂老师!”顾母盯着景恺,暗想他这家伙真是块侦探的料。可就算是柯南道尔也在《血字的研究》中有过失误。顾母判下景恺的判断错误:“是你父亲。”话一说,她作贼心吃得像个赶路之人,巴不得多长几个嘴巴。景恺听后被浇上一层胶水,粘得他的脑子里一团糊,问道:“他,他搞什么?”

“他——。”顾母欲言又止,见景恺双眼如矛,锋芒直逼其喉,顾母叹口气,道:“他请了你班级的课任老师、级长和副校长吃饭,另外还送了不少礼。碍于面子,他也把我介绍给了老师。当然,是以夫妻的身份。现在,我和你爸已经掌握了所有的信息。”

“凭什么?”景恺两眼瞋怒着她,那眼矛秉一面母子血缘而止刺,又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景恺实不忍心吃下去的排骨又为这话而吐出来。煮熟的鸭子飞了便证明此例。虽然这鸭子有点飞得不现实,尤其是在熟了以后。顾母见景恺亦有翻悟之势忙假借名言保持其桌完好,“在争端来到之前,最好隐忍,这样温和才能关闭纠纷之门。”景恺听这话,语颇隽永,以他学富五车之识,一眼便识透顾母是拿萨迪的屁股当自己脸皮盖罢了。

景恺不认区区波斯小国可与古希腊相媲美——人如其国,不甘示弱,邯郸学步道:“柏拉图说过:‘每个人最初所受教育的方向容易决定以后行为的性质。’”

哪知这潮流风靡一时,顾母倒玩上了瘾,又道:“暂且忍耐一下,诽谤不会长有。真相是时间的产物,不久她会出头为你辩证。”

景恺一眼识破,她嫌萨迪的臀围太小,竟又换了曾参做替补,这层更厚重的脸皮盖上后让景恺猜到她这口才的练就必是在家闲聊时侵犯自己隐私权时记下的。景恺也没有坚韧不拔之志陪这鹦鹉继续纠纷,放下筷子回房。他躺在床上反省自己母亲的生物进化论,指不定下次她就成了猴子了,再下次又变成猩猩……按此速度演变,人类迟早要被家庭妇女所取代,只是不知何时这一连串的进化方能退回到人类的状态。现实社会亦如此。景恺摇摇头叹这群女人可怜又可悲。

原本一顿晚餐,却在一片硝烟中解散,散得是如此别具一格,若是文章,可谓不落窠臼。顾父舍弃了这个家,而其做法却让景恺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他想破镜重圆?他习惯性地从口袋中拿出——这手机难不成是他送的?若真是,想景恺要自负了。景恺抚今追昔,打开天窗,数落天空的未知……

景恺昨晚未动网,一早起来,这网心像初升的太阳,活力四射,一晚上囤积的压郁得以释放。

王雪萍不计前嫌,显出男人风范,主动眷理景恺:“景恺,你在线吗?”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短,而在其内容。接到这信息后,景恺第一时间条件反射就是:他可为此话横冲地府续写孙悟空篡改生死簿的神话以苟活长年。这是王雪萍第一次如此亲切地称呼景恺。这年头殉情之人大有,难得还有像景恺这种续情之人。颇有“心遥遥如悬旌,而无所终簿”之感。景恺忙答:“当然在!”景恺终于体会到学生当狗的益处了,至少能让自己在此时多吠几声以表快意。王雪萍对景恺的“当然”视若无睹,却又不好不领情。好比过夜的嫖客,付了账总要赖上一番,王雪萍被赖,只说:“在干吗?”

景恺死也料不到自己冒殂死之罪巅入地狱为的就是这三个字的降世。景恺不甘心,说:“先别问这个,我问你,你到底接不接受我对你的感情?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话罢,景恺对爱情心往神驰,仿佛看到了黄忠老儿正矫正丘比特对王雪萍之心的射法。

“我……”女人的思想总要带上犹豫的。似乎没这省略号就没法显现自己身为女人的踟蹰柔美。男人对女人从来都是打个破折号一路向东以示不言而喻。这便是两性的融洽。一个专为同性省口舌,一个专为异性费口水。景恺为了爱情不惜浪费口水资源,“我就问你一句,我们之间算不算情侣关系,回答的时候请不要回避。”景恺的心情像那雨天滴在柏油路上的露珠,胡乱地落,胡乱地碎。此时王雪萍若雪上加霜再给他一脚,景恺便能殂谢。王雪萍明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结果都是早晚之事,便了结了景恺那颗爱慕之心:“你说是就是吧!”

言简意赅的六字景恺却硬像日军扫荡南京一样面面俱到。此时的他感觉好像做白日梦,且白得出奇,白得太早。景恺怕这喜梦像高考时做数学题,没有检验不行,便接二连三地发过去“真的?”王雪萍收到这些语句,哭笑不得,回他:“你怎么像个老太婆这么啰哩叭嗦的!”

“没有啦!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那你就把这梦当作真的好了!”景恺得到肯定,高兴得忘记自己是个男人,手舞足蹈起来。那心情亦比他吞掉十吨的笑气还要夸张欣喜。

“很高兴是吗?”

“岂止高兴啊!你没尝过这一波三折的滋味是不能体会这其中的快乐。”

“那景恺,我先去吃饭了!”景恺一看时间,受宠之际喜形于色却忘了午饭。又感叹朱自清《匆匆》的神来之笔。时间醒悟,在景恺画龙点睛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景恺的胃就是这加速度后的受害者。

抚今思昔,景恺终于取得了人生舞台上的第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双赢”。与同龄人相比他就拥有了宝贵的爱情和难得的学业。他想起昨晚的经历,悲伤随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