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了,回头看了一眼表情依旧淡淡的阿蛮,道:“她是本宫安排在石侧妃身边的人,你们这是连本宫也不肯相信了?”
这话威力太大,那宫人闻言,神情顿时瑟缩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皇后顿时冷哼一声。
阿蛮瞧了瞧那杵在门口可怜巴巴的宫人,又回头看看皇后,刚想用婉转的口吻劝说一下皇后,便听到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下一刻,林太医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老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对林太医的态度还是可以的,当下转身态度温和的问道:“林太医,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回娘娘话,石侧妃小产是因为有人做了手脚,老臣正在排查到底是哪个宫人做的手脚,因此过来请阿蛮姑娘出去问话。”林太医态度温和,语气亲切的道,那副模样,就好像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样。
皇后听了,忽然冷冷一笑道:“本宫请诸位来是替石侧妃瞧病的,看如何能想个招儿,将这次小产对她的伤害降低到最低,诸位太医不仅没有仔细的考虑这件事情,反而对查案很有兴趣,本宫看你们真应该去衙门里当值,呆在这太医院里真是太屈才了。”
这话连讽带刺,林太医听了,一张老脸顿时涨的通红如血,尤其是当着阿蛮的面儿,这窘迫简直增加了一倍还要多。眼看着皇后面上的笑容越发讽刺,他连忙开口道:“回娘娘话!老臣不是这个意思!石侧妃她小产……”
“这是本宫要查的事情,林太医,你僭越了。”皇后声音淡淡道:“本宫请你们这些太医过来,不过是要你们查清楚石侧妃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滑胎的,其余的事情自然有其他宫人去查。”
林太医听了这话,面色一变,过了好久才缓缓而道:“娘娘说的是,老臣僭越了。”说着,退到一旁,再也不开口说话。
皇后这才转头瞧了阿蛮一眼,道:“好了,咱们也该出去瞧瞧看外面查的怎么样了。”说着,站起身来。
其实刚刚一开始,她是讲这件事情交给这帮子太医去查的,但刚刚林太医派了人来请阿蛮的时候,她顿时升起了一肚子的火来,阿蛮是她做主从延禧宫内调过来服侍石侧妃的,他们这些太医怀疑阿蛮岂不就是怀疑她?
皇后能高兴才怪了。
阿蛮忙走过去搀扶着皇后的胳膊,神态不卑不亢。这副样子,像极了从前很得皇后喜爱的一个人。
“走吧。”皇后淡淡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她瞧也没瞧还像一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门口的林太医一眼。那待遇,跟孙太医比起来简直错天错地。
林太医隐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双唇也紧紧的抿着,但是他却趁着两个人都走出去的空隙里,偷偷的瞄了一眼阿蛮身上带着的一个荷包。
紧跟着,他的嘴角便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这个小姑娘得意不了多久了,她可是孙太医的高徒,她要是倒了,那孙太医离倒就不远了。
他接下太子妃这桩买卖,倒也值得。
从屋中走出去的阿蛮可不知道林太医心中的这些个歪歪肠子,她跟在皇后身侧,一出门便瞧见大殿内所有太医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盯在了自己的身上,阿蛮心中顿时诧异了起来,她脸上长花了吗?
“参见皇后娘娘!”众人见了皇后都纷纷请安。
“平身!”皇后淡淡说了一句,眼睛一转,却看到大殿正中央的一张桌子上,放了密密麻麻一大堆的荷包帕子等物品,期间还夹杂了几条穗子。她顿时惊讶道:“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听到皇后发问,李太医立刻答道:“回娘娘话,这些都是金悦宫中众宫女嬷嬷身上佩戴的东西,还有几个是从太监身上搜出来的,老臣们怀疑侧妃娘娘这次流产的原因是闻了麝香或者是藏红花,而这些东西要么是制成香料,要么是做成荷包佩戴在人的身上,因此才能达到害人的目的,因此便自作主张的检查了起来,还请娘娘赎罪。”
皇后听了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说着,她又瞧了一眼李太医,然后开口问道:“那你们费了这么大功夫,可查出来什么没有?”
李太医本来兴致勃勃的说了半日,还期待能得到皇后一句夸奖,可听了这话他顿时将脑袋耸拉下去了,声音也降低了不少:“回娘娘话,暂时还没有查出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皇后又说了这么一句话,然而这话却与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天差地别。
李太医顿时有些羞愧的无地自容,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又想起什么来,顿时像是斗志高昂的战斗公鸡一样高高昂起了头颅:“娘娘!老臣没有查出什么来,那是还没有将这两日曾经接近过石侧妃的人排查清楚!”
“尤其是阿蛮是不是?”皇后慢悠悠的开口道,前一刻脸上还是满满笑容,但是下一刻那笑容却变成了冷笑:“真是荒谬!阿蛮是大夫,又怎么会做那害人的勾当?更何况她是本宫派来的人!”
“可娘娘不要忘记了!她同时还是云侧妃身边的人!”李太医大声喊道。
只这一句,大殿上顿时静了一静。
皇后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变,她回头看了阿蛮一眼,没有从这小姑娘脸上看到丝毫的紧张与惊讶。
皇后心中顿时对阿蛮产生了几分佩服,但她却开口道:“也是,那就将阿蛮身上也查看一番吧!”
一直立在一旁不曾出声的林太医听了这话,眼睛里陡然放出巨大的光亮来!
阿蛮站在那里,面上依旧不慌不忙,只不过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她的眼睛往人群里的赵嬷嬷身上瞧了两眼。
很快,李太医便上前对着阿蛮道:“阿蛮姑娘,请将你身上的荷包解下来。”
阿蛮没有动,只是漫不经心的道:“身为医者,对药物的气味应该最为敏感才是,李太医,你闻到奴婢身上有藏红花的药味了?”
“阿蛮姑娘,一切以事实说话!”林太医神情轻蔑的望了阿蛮一眼,语带怀疑的道:“你这么不愿意将荷包拿出来,那就证明你做贼心虚!”
“你丫才做贼心虚!”阿蛮不耐烦了,一把抽出脖子上挂着的苏黛云给她绣的兰花草荷包来,扔给林太医道:“你看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从这里面看出一朵花来!”
但林太医却伸手对着阿蛮腰间一指,然后开口道:“不!我要验看那个荷包!”
阿蛮似乎是没有料到林太医会有此一说,面上顿时一愣,然后低头,果然看见自己腰侧裙子上果然系了个荷包。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荷包?”阿蛮似是吃一惊不已的道。
“在你身上,难道还能是别人的荷包?”林太医冷笑一声,顿时上前来一把将阿蛮手里的那个荷包夺过去,拿在了自己手里。
阿蛮面上很是配合的露出一个惊慌失措的表情来。
林太医将那个荷包拿在手上,装模作样的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后做出一副大为震惊的样子来道:“这里面有麝香!这个荷包果然就是害的石侧妃流产的罪魁祸首!”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将眼光转过来,齐齐盯在了阿蛮身上。
皇后的目光也转了过来,这一刻,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刚刚的温和与亲切,比卧室内质问林太医的时候还要冷:“阿蛮,果然是你?”
虽然只是淡淡一句话,但是话中无形的戾气却是压的人抬不起头来。阿蛮却不闪不避道:“回娘娘话,阿蛮没有!”
林太医顿时怒道:“荷包都在你身上,你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也是不成的!”
阿蛮见了林太医这副样子,却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林太医,你可以让别的太医查一查,我戴的那个荷包,里面真的有麝香?这里这么多太医,光是你一个人这样说,恐怕不太令人信服。”
“本太医说出的话还能有假?”林太医见阿蛮质疑自己,顿时冷冷一笑,然后随手便将那个荷包递给了站在自己身边的李太医手上:“你也来看看,这荷包内到底有无麝香,也好叫阿蛮姑娘乖乖认罪!”
可是话音刚落,李太医却疑惑的对她开口道:“林太医,你拿的这个荷包里面,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啊?就只是普普通通的香料罢了!”
林太医正在得意的笑,忽然听见这句话,就仿佛突然间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再也不能动弹了,脸上笑了一半的笑容也僵硬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道:“你是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
“你自己看吧!”李太医打断林太医的话,随手叫来一个宫人找来一把剪刀,将林太医递过来的那个荷包剪开,露出里面的香料粉末来,只见各色各样的香料里,并没有麝香与藏红花这两样。在场的太医们一闻,便已经明白了,投向林太医的目光里带了一丝嘲讽来,连荷包里有没有麝香都没有搞清楚,还在这里充什么太医院首?
林太医听见李太医的话,又低头瞧了一眼桌上那只被剪开的荷包,与那些个香料,他的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如猪肝,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