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内室里,焚香袅袅,人人面色沉重,都望着眼前这个有些瘦弱的清秀女孩子,心中都佩服她的胆量,皇后都已经发怒了,就连太子妃都住了口,可这丫头居然丝毫也不惧怕的就开了口,她是在找死吗?
可是更让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皇后听了阿蛮那句问话,在心中沉思片刻,居然点了点头。
阿蛮得到恩准,当即松了一口气,然后站在那里又不吭声了,只冲着皇后微微一笑。
余氏看到这一幕,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此时事情早已经成了定局,她再说什么也已无用,只能用眼睛狠狠的瞪了阿蛮一眼。
她从不在众人面前掩饰自己对阿蛮的厌恶。
皇后见了叹口气没有说什么,因为知道不论说什么都是枉然。而石侧妃听了这话,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一时众人话毕,皇后便起身离开,余氏见石侧妃也有起身离开的趋势,于是连忙道:“阿蛮,你今日便去金悦宫里帮着照看石侧妃吧!她今日犯病了,肯定难受。你去照顾她,本宫心中也放心。”
皇后听了这话,不由回头笑着对余氏道:“没想到你如今如此大度,很好。”
余氏听到这声夸奖,顿时变的不好意思起来,但去仍然用眼睛示意阿蛮跟着石侧妃走,皇后看了阿蛮一眼,笑眯眯道:“既然太子妃如此有心,那你便去金悦宫里帮着照看半日吧!”
阿蛮听到这话,心中明白自己今日不去金悦宫已经是不行的了,当下她便点点头道:“是,娘娘,阿蛮遵旨。”
余氏看到她答应了,嘴角顿时泛起笑容来,但是那笑,始终不达眼底。
一时,众人纷纷离开。
安静的道路上,阿蛮小心翼翼的跟在石侧妃的身后往金悦宫走去,一路之上,石侧妃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阿蛮也没有摆出一张热脸凑上去,只是低垂着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尽量的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去金悦宫比在延禧宫内危机更加的多。
阿蛮始终都知道,自己是苏黛云的人,而苏黛云是谁?这皇宫中成千上百个女人里面,唯一为太子诞下皇子的女人,在这东宫里,不知道多少女人对苏黛云妒恨在心,而她,阿蛮,则是苏黛云身边的招牌式人物。很多时候,那些女人有多厌恶苏黛云,那就有多厌恶她阿蛮。
从前,因为有半年之期的限制,太子从不去苏黛云宫里,这无形之中也保护了她,但如今情况已经不同了,苏黛云重新获得了皇后的宠爱,而石侧妃也已经有了身孕,怀了孕的女人,对于旁人的孩子就多了几分刻薄,苏黛云如今的情形已经是烈火烹油,她如今去了石侧妃的宫中,那也同样的危机重重。
阿蛮想着这一切,心中不由的沉闷了起来。
很快,金悦宫便到了。
石侧妃是当年太子妃石氏的同父异母姐姐,石氏死了以后皇后一力做主将她接入宫中,直接封了侧妃,这金悦宫也是皇后赏赐的,整个宫殿宽阔而气势宏伟,比苏黛云所住的祥云宫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这也是皇后心中对自己第一个儿媳念念不忘的表现。
如今阿蛮跟在众人身后,进了这比自家主子还要富丽堂皇的宫殿,心中却没有多大感触。光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已经够她烦闷的了,如今她哪里还能想到别的?
石侧妃本着人既然已经请来了,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在殿内端端正正的坐下来,让人给阿蛮搬了把椅子来,郑重其事的让她给自己把脉,抛开其他不谈,这阿蛮手底下的确有两把刷子,不然也不会短短时间内就一窜而红,成了这京城内人人相夺的香饽饽。
石侧妃倒也相见识见识这阿蛮的身手,刚刚在太子妃寝宫中没有看到,此刻到可以一饱眼福了。
可阿蛮站在那里却没有动:“石侧妃,不瞒您说,奴婢所学非常有限,给人接生这样的事情是奴婢在乡下的时候跟接生婆们学会的,这不算什么,而给皇后娘娘按摩头痛这个,也是孙太医教给奴婢的,目前奴婢只是一名跟在师父身后学本事的学生而已,还算不得大夫,胃病这样的大病,奴婢治不了。”
石侧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都摆好架势了,阿蛮却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段儿,当即冷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刚刚在延禧宫的时候,你怎么不当着皇后的面儿讲这些话?可见你心中仍然有鬼!”
阿蛮听了这话,不慌不忙道:“以刚刚太子妃那个架势,奴婢说不能医治,您觉得她信吗?”
石侧妃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了,感情阿蛮刚刚不说这些话,是不想跟余氏多做纠缠,那个女人,难缠的很!
“那你现在跟本宫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思?”石侧妃冷笑一声道。
阿蛮当即道:“石侧妃您如今身怀有孕,最好不要吃太多的药,胃痛,其实最有效的法子便是食疗之法。另外不要吃太冷,太油,太硬,太甜之物,想必侧妃娘娘您如今就不会那么痛了。”
听阿蛮这样讲,石侧妃立刻道:“那本宫今日腹痛,是因为吃了半碟子山楂糕的缘故?那个酸酸甜甜的,本宫很是爱吃。”
阿蛮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侧妃娘娘,您今日吃了山楂糕?统共吃了多少?”
石侧妃一看到阿蛮这个样子,心中顿时突,问道:“吃了有两块,怎么了?”
“山楂会引起缩宫跟小产,另外,胃痛之人的确是不宜多吃。”阿蛮缓缓道。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便让石侧妃变了脸色,她紧紧盯着阿蛮道:“你说的可是当真?”
阿蛮点点头,道:“不过看样子,侧妃娘娘您吃的并不多,因此腹中孩儿没事。”
阿蛮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懂如何医治胃痛,但真的说起来的时候,却是头头是道,石侧妃起先还对她起了轻视之心,可是没有想到,转眼之间,她心中便对阿蛮产生了无比的信任。
“真的没有事情?”
听了石侧妃的问话,阿蛮点点头道:“石侧妃,您真的没有事情,不然的话,奴婢师父一定会查出来的,就不会等到这个似时候了。”
“不,你再替本宫把一次脉。”石侧妃摇摇头道:“不然的话,本宫心中不踏实。”
阿蛮看了看她,终于无奈在那张宫人早早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去,石侧妃主动将右手手腕伸过去,阿蛮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上头。
金悦宫中所有人都紧紧的盯住了阿蛮的脸,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端倪来,只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石侧妃更为紧张,她的眼睛几乎是一瞬不瞬的盯在阿蛮的脸上。
片刻之后,阿蛮放开了石侧妃的手,面上出现一丝微笑来:“娘娘,孩子在您腹中很是健康,他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那山楂糕,您以后可千万不能再食用了。”
石侧妃收回手道:“这个自然。”说着,她便转身对着殿内侍立的下人道:“来人,去查今儿个是谁去厨房里端的饭食,本宫明明记得自己没有点这道山楂糕,但它却偏偏出现在了本宫的餐桌上,一定要将那个人揪出来!”
“是!娘娘!”宫人们神情一凛,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石侧妃这才将目光转向了阿蛮,眼神里多了一些温柔:“阿蛮,本宫原本以为你是云侧妃的人,即便到了这里也不会对本宫真心以待,没想到是本宫想岔了,你果然是个好的,怪不得太子妃娘娘费尽心思将你从百家弄进了宫。”
“侧妃娘娘,奴婢后日便会出宫去白少夫人那里了,还有两个刚出生的小孩子等着奴婢照看。”阿蛮微微一笑,道。
石侧妃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动,道:“阿蛮,你如今名声大震,身份早已经不能用宫女来衡量了,百家怎么还敢将您当做丫鬟来使唤?”
阿蛮微微一笑,道:“侧妃娘娘说笑了,白少夫人是云侧妃的姐姐,那就跟奴婢的主子一般,奴婢过去是为了照看她们,让云侧妃安心,算不得伺候。”
石侧妃听了,心中更加羡慕起来了:“你家主子与白少夫人感情真好。”说着,她忽然又想起一事来,于是便道:“本宫记得,你家主子与白少夫人是堂姐妹?”
“是的。”阿蛮点点头:“还有荣王府的王妃,与我家主子都是堂姐妹,只不过,她们之间的关系却比亲姐妹还要好。”
“这个本宫也有所耳闻。”石侧妃听了,微微一笑道:“三个姐妹,全部都是高嫁,这如今在咱们大齐,也算是一枝独秀了。”
阿蛮正要答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于是便住了嘴。
石侧妃也瞧见了外头进来之人,神情顿时为之一振,她朗声问道:“查的怎么样?”
进来那人在距离阿蛮三丈远的地方停下了,恭敬答道:“回侧妃娘娘话,奴婢已经查清楚了,今日御膳房内并没有为侧妃您做过这道山楂糕,奴婢看过了御膳房的菜单,上面的确没有这道点心,之后奴婢一步一步接着查,最后查到了宫女秋月的身上,那盘子山楂糕,是经过她的手端上娘娘您的餐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