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太一双锐利之极的眼睛立刻转移到了苏倩云的身上:“你给她的丫头?那你用什么?”她实在是太惊讶了,以前是从来也没有想过在这姐妹俩身边安插过人手,但是最近,她渐渐觉得有这个必要,眼看着苏倩云就要出嫁,她必须要在她身边安插几个人手过去,以后也能掌控住这个孙女,以便有的时候采取强硬手段让她答应自己的要求。
她对苏倩云是这样,对苏熙芸同样也是这样。
苏倩云那边还没有想到什么理由安插人手过去,苏熙芸这边发生小绿这件事情,苏老太太便觉得这是个机会,她刚提出这个想法,没想到早已经有人先一步在苏熙芸身边安好了人,这样,她便没有什么理由安插人过去了。
苏老太太的脸色有一瞬间很是难看。
苏倩云淡淡道:“孙女一次直接选了四个小丫头一起培训,给了熙芸两个,我自己还有两个,其他大丫鬟像如月,秀和等大丫鬟也都还不错。目前,孙女还不缺人手。劳烦祖母费心了。”
培养小丫头这件事情自然是三夫人暗中嘱咐的。
苏老太太气的牙根疼,却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摆摆手道:“好了,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既然你们身边都不缺人手,那便最好了。”说着,她又转头对苏熙芸道:“那小绿那件事情到底要如何去办?另配她人的话,恐怕很难。”
这意思,是一定要让小绿赶紧嫁了,就是不能让她呆在苏熙芸身边。
苏熙芸的眉头皱的很紧很紧:“祖母,这件事情还是听听小绿的意见吧,无论她如何选择,我们都尊重一下她好吗?毕竟发生这件事情并不是她的错。”
苏倩云也道:“是啊,祖母,听听小绿怎么说吧,她刚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如今又要逼着人家嫁人,她会受不了的。”
苏老太太抬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终于无奈道:“好吧,我去叫个人去问问。”话音刚落,门口便有婆子进来禀报道:“老太太,三小姐身边的小绿姑娘求见。”
苏老太太顿时吃了一惊,她刚要派人去,人便已经到了门口?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苏老太太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安排别的 ,因为堂下苏熙芸与苏倩云两个人四只眼睛都在看着她。
苏老太太只好轻轻一咳,道:“叫她进来吧!”
那婆子应声而下。
但是过了很久,门口才慢慢飘进来一个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子,正是小绿。
“给老太太请安。给两位小姐请安。”小绿弯腰给苏老太太与苏熙芸姐妹都请了一个安,然后,便安静的站立在了一旁。
苏熙芸有些心疼,又有些不解,小绿怎么会突然来了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苏倩云也很是纳闷,她明明叫了如月守着小绿的,小绿出现在这里,如月怎么没有阻止?
就在这个时候,苏老太太和颜悦色的看了小绿一眼。
小绿觉得,她这一生之中,从来也没有接受过苏老太太如此慈祥的笑容,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但是苏老太太接下来的话却立刻就让她变了脸色:“小绿,你看,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刚刚跟你的两个主子已经商量过了,择个日子,你便与栓子成亲吧!我老太太出二十两银子作为你的嫁妆,如何?”
小绿的脸色惨白如纸,立刻瞧向苏熙芸。
苏熙芸立刻冲着她轻轻摇了一下头。那意思是,苏老太太说的话,不是她的意思。
苏倩云脸上也是相同的表情。
那么这一切便是苏老太太杜撰的了。
小绿的脸色总算是好一些了,她鼓起勇气对苏老太太道:“老太太,小绿不想嫁人,小绿要伺候三小姐一生一世!求老太太成全!”
苏老太太语气冰冷道:“你名声已污,跟在小姐身边会坏了她的名声,如果你是一个肯为主子考虑的人,你就不会这样说。”
小绿脸色更白,显然苏老太太这句话狠狠的刺伤了她,苏熙芸站在一旁,几乎就忍不住开口为小绿辩解了。
就在这时,小绿虽然感到难堪,却还是坚定的开口道:“奴婢还是清白之身,为何就不能跟在小姐身边了?我一心一意的为她,难道不比那些三心二意,整日里只知道混日子的人强?”
苏老太太脸色一沉,她没有想到一个小小丫头居然敢开口顶撞她,当下便要训斥,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有人高喊道:“老太太,奴才愿意娶小绿姑娘为妻!”随着这声音量超级大的呐喊,还有门口婆子的推搡声:“你还不快些退下,这里是你这等小厮能来的地方吗!”
这下子突生变故,屋子里的人都是一呆。
苏熙芸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不怕死的冲上来想要迎娶小绿,听那声音,似乎是个正常人,傻子是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的,那会是谁呢?想着,苏熙芸便将眼光投向了小绿。
但是小绿也是一副十分不解的样子。
苏老太太气的是心肝儿疼,她正想开口叫人将那门口捣乱之人轰出去,便听见苏熙芸用了清脆之极的嗓音道:“祖母,您刚刚不是说,除了栓子就没能有一个人愿意娶小绿了吗?这不,门口就有一个!瞧着到像是个正常人,祖母您何不叫他进来瞧瞧,若是能配的上小绿,我便做主将小绿许配出去了!”
苏熙芸话音刚落,小绿便焦急道:“小姐,您答应过奴婢,不逼迫奴婢嫁人的!”
苏熙芸正色道:“我当然尊重你的意思,但是小绿,你要知道,这个人能在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依旧什么都不介意的来到这里,大声的向所有人宣布他愿意娶你,这是多么好的人!有很多女人一辈子也难以遇到!俗话说的好,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只希望你不要将自己只局限在那一个狭小的圈子里,你好好想想。”
苏熙芸这番话不仅惊呆了小绿,更是惊呆了一屋子的人,包括苏老太太,她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句话,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觉得,这句话说的十分在理,是啊,这世界上的男子,肯真心对待女人的,又有几个呢?苏老太太顿时陷入自己年轻时候的情感当中不能自拔……
苏倩云听到这句话,心中也是一动。
小绿跪在那里,仔细思索着苏熙芸的话,半响都没有反应。
“要不,我先叫他进来,你看看再说?”苏熙芸试探的道。
这次,小绿没有反对。
苏熙芸立刻吩咐人去请门口那人,只是那人听了命令之后,却将脑袋转向了苏老太太,等着听她的示下。
苏老太太挥挥手,道:“去吧,按照三小姐说的去做。”
苏熙芸立刻眉开眼笑的道:“谢谢祖母!”
苏老太太看看她这幅模样,叹口气没说什么。只是心中却有些后悔。她今日费了这样大一番周折,却连一丝便宜也没能占到。既没能让小绿嫁给栓子,也没能将她从苏熙芸身边撵走,再安插一个人进去。可以说,今日她失败透顶。
苏老太太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无力感来。
很快,那站在门外的人便施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苏熙芸拿眼去瞧,只见那人十七八岁年纪,身穿点靛蓝色下人服,头戴方巾,一张脸儿清秀白净,那露在袖子外头的手指干净整洁,一身衣裳也是干干净净,不见一个补丁与褶皱。虽说是下人打扮,但是站在那里却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这人做小厮真是屈才了。这是苏熙芸在见过此人之后的唯一想法。
大概屋子里抱着这样想法的人其实不少。见过了此人之后,大家都没有说话。那表情都有些呆滞。
“长宁见过老太太,见过两位小姐,小绿姑娘。”那人对众人的异样视而不见,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然后目不斜视的站立在一旁,等着听吩咐。
苏老太太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长宁片刻,淡淡道:“你父亲母亲是谁?你在哪一房当差?姓什么?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一一报上来罢!”
苏熙芸顿时有些无语,这是查户口么?
但是长宁脸上却丝毫异常都没有,他听了苏老太太的话,立刻毫不迟疑的回答道:“小的父亲是府上的张管家,母亲是大夫人房里的王嬷嬷,小的姓张,目前跟在大老爷身边做书童,家里还有一妹妹,如今已经出嫁,此外,再无旁人。”
这男子有一把好嗓子,此刻站在那里娓娓道来,听着很是让人沉醉。苏熙芸注意到,就连苏老太太这样没耐性的人,都耐着性子听完了这样一大段话,而且越听脸色也越舒坦。
“你在大老爷身边当差?我怎么从来也没有见过你?”不过沉醉归沉醉,苏老太太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张长宁立刻答道:“回老太太的话,小的是刚提拔上来的,之前都在书房伺候,您没见过小的是正常的。”
苏老太太“哦”了一声,然后问道:“看你的条件不差,可是你为何要坚持迎娶小绿?你可知道她清白不保?”
这最后一句,不可谓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