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带着满肚子的疑问退下去了。
人一离开,当屋子里只剩下杜若云一人的时候,她立刻卸下脸上的温柔,刹那之间,面上布满寒霜。
今日小悠越过她,直接向安国侯夫人求情的这件事情,实在是让她下不来台面。但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她将自己心中的阴霾埋的很深很深,知道此时才彻底爆发了开来。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头,居然也敢跟她叫板!也不瞧瞧她自己是什么德行!真拿自己当一回事了啊!杜若云越想越气,生生撕烂了一张帕子还不解恨,后来还是猛然间感觉到心口痛这才慌了神。
这边杜若云连忙叫人去请大夫,那边安国侯夫人得到消息再一次急匆匆的赶了来。侯府里立刻忙的人仰马翻。
但只有一处地方,安静的仿佛哪里根本就没有住人似的。那就是世子秦萧的书房,那里窗明几净,院子内外几乎没有人影。但是却无任何人打搅。屋门紧闭,谁也不知道世子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此时此刻,侯府里因为世子夫人动了胎气而人仰马翻的时候,秦萧却依旧安静的坐在书房之内,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仔细一看,那张白白净净充满了书卷气息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忽的,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打乱了这里的宁静,片刻之后,那脚步声已经行至近前,是一名其貌不扬的小厮,他一进屋子,立刻喊道:“世子,您快些去看看吧,少夫人她动了胎气!”
秦萧脸上表情无一丝波动,面无表情道:“长宁,你是嫌命长了吗?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的名字!你这么不长记性,是想让我将你撵出去吗?”
长宁立刻哆嗦了下,愁眉苦脸道:“世子,小的也不想来触您的霉头!是太太,她非要小的将少夫人动胎气这件事情禀报给……”一句话都没有说完,他脸上忽然被什么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砸的他眼冒金星,过了好半天才勉强能站稳,睁眼一瞧,地上放着一卷厚厚的书。很明显,就是此物砸的他。
长宁再抬头瞧瞧自家少爷,果然看见他刚刚拿在手里的书已经无影无踪,他不由的在心中苦笑连连。明知道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却不能违背安国侯夫人的意思,这年头,做下人难,做世子的下人,更难。
“说了不要提她,你是不是没长脑子?脖子上那玩意儿里面装的是屎?”秦萧怒气难掩的道。
长宁连忙告罪,心中却叫苦不迭,自从世子的那位苏少夫人被休弃了之后,世子的脾气就越发的古怪了起来,前些日子在醉仙楼里与人吃酒的时候,竟然还莫名其妙的发酒疯狠狠揍了旁边桌子上的汉子,揍的对方鼻青脸肿的,旁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长宁清楚,因为他家世子在开揍之前,曾经说过这样一番话:“我讨厌姓杜的!”
那汉子,便是姓杜。
后来,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那汉子不过是平常人家,还是个泼皮无赖,一听揍他之人是安国候府的世子,当下便吓尿了,直说自己该打,脏了世子的手,更是不敢伸手去接侯府赔给他的银子,最后还是管家硬塞给他的。那汉子第二日便消失在了京城里。
前几日,世子又迷上了做梦,据世子所说,他只要喝了竹叶青,醉了之后便能梦到苏少夫人,因此,这两****都喝的酩酊大醉。
前日醒来,少爷忽然换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既不喝酒,也不上街胡闹,居然安安静静的躲在这书房里看书。一看就是一天,不吃也不喝。今儿这是第三天了,少爷终于在今天早上喝了一碗稻花米粥,说道:“黛芸最爱吃这个了。”
长宁有些心疼,更有些无语。
他看的出来,他家少爷心中还是很爱伯府那位大小姐的,奈何天意弄人,竟然是少爷亲自写下休书将苏少夫人撵出侯府的。
长宁心想,要是少爷知道自己娶了苏大小姐,不仅没有给她带来幸福,而且还害了她一辈子,且两人也再无见面的机会,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长宁怔怔的沉浸在往事之中不能自拔,却没有瞧见自家主子已经转身进屋去了。
“少爷,今儿个吃什么?还是稻花米粥?”这眼看着就要正午了,长宁站在院子里,试探着问了一句。阳光直直照射在他的脸上,身上,沁出密密的汗珠来。只是话音落了许久,也不曾听见屋子里的人回答。
一直过了许久,直到长宁忍不住要退下去的时候,屋子里才传来秦晓的声音:“今儿个不吃了,长宁,备马车。”
长宁听见这句话,脸色瞬时间一变,他战战兢兢问道:“爷,今日咱们出府?要去哪里?”
“爷去哪里还要跟你汇报不成?”秦萧的声音大了些,也多了些阴寒。
长宁吓的一个哆嗦,忙赔笑道:“爷,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只是想知道,您去的地方远不?奴才也好看行程安排马车。”说完,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
秦萧冷冷撇了他一眼,道:“马车要府里最好的,至于去哪里,去了你就知道了。”说完,转身又进去了。
长宁立在原地,摸摸额头上的汗,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下去备马车去了。
这边,秦晓在书房内找出一件月白色长衫来,在小隔间里换了,这才往外走,他的步子不慢,但是等到他走出院子却发现,长宁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并一脸讪笑的站在马车旁边献媚的看着他。
秦晓直接忽视长宁的热情,面无表情的跳上马车,并将帘子拉的严严实实。
长宁在马车外头,惊讶的嘴巴里能塞下一颗鹅蛋来。他家世子从前一直都是骑马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忽然改坐马车了,坐就坐了,居然就跟个二八年华的大姑娘似的,将自己包那么严实,生怕被人瞧去了一分。这,这,这还是他家世子吗?然而不等他感叹完,马车里便响起秦晓有些愤怒的声音:“你站在那里是想站到明天吗?那好,我成全你!”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长宁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马车夫的位置上了,笑嘻嘻道:“少爷,坐稳了!”说着,狠狠的抽了一鞭子,马车便飞快的窜了出去。
等到安国侯夫人与杜若云分别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没有怎么吃惊,安国侯夫人直接命人出府跟着儿子暗中保护他,杜若云却是一言不发,什么都没有做。
她暗中盯梢自己丈夫许久了,怎么能不明白他这段时日以来的失落与愧疚,当然,也有对她自己的憎恨。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杜若云明明知道这一切但是却不想去做什么,因为她知道,她这段时间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得到秦萧的心,反而还会引起他的厌恶。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跟她的处境,这个时候她都不可以往秦萧身边凑。并且,离他越远越好。
时间总会冲淡一切,苏黛芸的确是存在于秦晓心中的,并且挥之不去,但是一辈子那么长,这样的宠爱如何能地久天长?用不了多久,秦晓便会厌烦,到那时,苏黛芸就更什么都不是了。同样的,时间也会冲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恶感。她相信,假以时日,秦萧定能回心转意。她送小悠给秦萧做通房,便是试探。
秦萧要是能接受小悠,那么,离接受她的日子便不远了。
这边,杜若云满腹心事,怀着身孕却还在费心为自己的未来谋划着,那边,秦萧出了府,直奔忘尘阁而去。
长宁一边赶车,一边胆战心惊,世子居然要来这个地方!这要是被安谷侯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扒下他一层皮?自从他家世子与苏大小姐在这里臭了名声开始,太太就下了死命令,决不允许世子再踏入忘尘阁一步!
长宁有心想将马车停下来然后劝说秦萧回去,但是他一想起刚刚在书房里,一向性格温柔的世子居然将砖头厚的书狠狠的朝着他砸过来,差点就毁掉了他这张出尘绝艳,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他就迟疑了。这一迟疑,马车便直接行驶到了忘尘阁门口。
长宁抬眼扫到忘尘阁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匾牌,顿时双腿一软,差点昏倒在地,怎么办?怎么办?他埋怨的时候,却一眼瞧见他家世子已经下了马车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忘尘阁。
“少爷,你等等我!”长宁连忙喊道。说完,他便飞奔着朝秦萧走了过去,至于回去之后怎么样向安国侯夫人交代,全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前面秦晓明明听见了长宁的喊声,他却根本都不予理会,自顾自的踏入忘尘阁,不等老板过来,便自动自发的往楼上而去。
这样的情况导致长宁进了忘尘阁,却一下子就不见了秦萧的身影。他顿时焦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