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倩云看看她那副坚定的样子,然后叹口气道:“好吧,我先收起来,要是你实在画不出来再说。”到此,这个话题便打住了。
时间飞一样过去,眼看着苏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就在眼前了,伯府里也更加的忙碌起来,这日正好到十五,苏熙芸便来找苏倩云商量去白云庵看望三夫人的事情。
“母亲上次不是说不用去了吗?”苏倩云皱眉道:“再说,大后天就是寿辰了,祖母一定不会同意咱们去的。”
苏熙芸眨眨眼睛,道:“她不同意是她的事情,咱们该去跟她请示还是要去请示的,虽然这次咱们不能去看望母亲,但是你可以装装委屈,争取让祖母答应咱们下次去的时候,多呆几日啊?你说是不是?”
苏倩云听了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瞬间那脸上的亮色便暗淡了下去:“之前有过一次没去的,你忘记了?祖母到最后还是没有让咱们多陪母亲几日。估计这次也会行不通。”
苏熙芸摇摇头,道:“错!这次她一定会答应的。”
苏倩云听了这话,不由惊讶的看着她,她实在是想不通,自己这个妹妹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说苏老太太一定会答应,她脑子是清醒的吧?
苏倩云一直都记得从前自己每次去春晖院向苏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对方眼里那永远不会改变的厌恶与不耐,从很小的时候起,她便知道自己母亲很不得祖母喜爱,这么多年了,苏老太太一直都没有变过,如今,苏熙芸怎么能如此笃定的说她一定会答应呢?
“今时不同往日,姐,你没有发现自从大姐被休弃了之后,祖母对你的态度改变了很多吗?如今,你的话,祖母不会轻易拒绝的。”苏熙芸笑着道,眼里满满的都是讽刺。
苏倩云想说这些就能代表祖母她不会拒绝自己吗?但却始终都张不开嘴。
第二日一大早,她便带着满腹心事去了春晖院,苏老太太见她来了很是热情,亲自从内室出来拉着她进去了。
屋子里暖融融的,秋日过去没两天,苏老太太便已经命人在屋子里装上了地龙,暖是暖了,却让一路踏着秋风走进来的苏倩云有些不适应,热气熏的她脑袋晕乎乎的。只是苏老太太却热情无比,直接拉着她坐在拔步床上,命人端了许多精致糕点进来,拼了命的让她吃。
不得已,苏倩云只好违心的吃了两块,忙瞅着空子将自己的来意讲了一遍。
“她不是说这次不要你们去看她了吗?怎么还要去?”苏老头太一张笑脸拉的老长。
苏倩云忙道:“祖母,母亲说不用我们去看望她,那是她体恤我们两个,可是为人子女的,却不能因为母亲体恤,就把自己应尽的义务给忘记了。”
苏老太太有些不高兴:“你说来说去就是非去不可?”
苏倩云忙道:“不是的祖母,大后天就是您的生辰宴了,孙女要是去了,到时候铁定回不来的,不能为了尽娘的孝就将祖母您扔一边啊?孙女怎能做那不孝之人?”
苏老太太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这时候苏倩云才慢慢道:“所以,孙女是想,这次就不去看望母亲了,专心给祖母您贺寿,但是等到下月十五的时候,祖母能不能让孙女与妹妹在白云庵里多呆几日啊?”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苏老太太,生怕她一口回绝。
苏老太太的脸色僵了僵,但却没有开口讲话,只是拿一双锐利之极的眼睛不住的上下打量着苏倩云,似乎是在猜测她说这话的目的。
苏倩云大大方方的任由她打量。
过了良久,苏老太太的神情才缓和下来,慢慢道:“难为你们两个有如此孝心,对待娘亲到是赤诚一片,也罢,我也不做那阻拦的恶人,到了那日你们便去吧,想呆多久就呆多久,这么多年了,你们母女也没能好好聚聚,这都是祖母的错。”
苏倩云忙道:“祖母,您说什么呢!怎么能是您的错呢!您要再这样说的话,那孙女下个月便不去了!”
苏老太太听了连连摆手:“别,你们该去就去,只有一样,你得要答应祖母。”
苏倩云点点头,道:“祖母,您说。孙女照办就是了。”
苏老太太仔细的瞧了她两眼,这才慢慢道:“我寿宴那日,我娘家侄孙便会过来拜寿,之前跟你说过的,他年轻有为,小小年纪便已经中举,如今在家中温习功课,准备明年秋试。以他的才能,一个状元是跑不掉的,你嫁过去了之后,直接便是状元夫人。”
饶是苏倩芸这样不拘泥于小节的女子,乍然听到苏老太太当面提起自己的婚事,也不由的红了脸颊低头默不作声。
苏老太太瞧着她这意思便是默认了,她心中便有些不甘心。
苏倩芸是她几个孙女里面最为稳重的一个,做事情也是最干脆利索,无论是苏黛云还是苏熙芸都是比不上的。因为这个,苏老太太没事也会对她另眼相看几分,至于剩下的苏熙芸,她却是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虽然最为宠爱苏黛云,却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将苏倩芸许配给张家这样看着风光,实则内里早已经掏空的人家,因为那样伯府根本就得不到什么利益。
这府里每一个姑娘,她都盘算好了嫁出去之后换什么利益。只可惜,她最为疼爱的苏黛云嫁是嫁了,却丝毫利益都没有为伯府争到,就已经成了一颗废棋子。她还没有来得及仔细为二孙女苏倩芸仔细盘算一番,就得到了娘家嫂子的苦苦哀求。
嫂子曾经为了她在伯府中站稳脚跟出了大力气,她的哀求,她不能不答允,只是这心中,难免觉得憋屈。
苏老太太前思后想了这么几日,总是不甘心就这样将苏倩芸给了自己娘家侄孙,渐渐在心中兴起了反悔的念头,只不过当着苏倩芸的面儿她却丝毫不露,目的就是想瞧瞧这个孙女对她的依赖程度有多高。
苏倩芸的反应让她很满意。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祖母吧。“苏老太太和蔼可亲的道,样子与苏倩芸刚进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苏倩芸听了这话总觉得心中别扭的很,但是什么原因她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她点点头,顺从的退下了。
回到自家院子,苏倩芸却意外的没有瞧见苏熙芸,台阶上,小绿搬着把板凳坐在太阳底下绣花,听见脚步声抬头瞧见是她,忙站起来道“二小姐,您回来了?”
苏倩芸点点头,开口道:“你家小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小绿笑嘻嘻道:“在屋子里睡觉呢!”
青天大白日的睡什么觉?苏倩芸面露诧异之色,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堂屋没人,她便直奔内室而去,果然看见苏熙芸横七竖八的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睡的正香,嘴角有细细口水一直滴到了枕头上。
苏倩芸无奈的朝天翻一个白眼,她这个妹妹,每次在人前的时候,总是人模人样的,但是一旦回到自家院子,便立刻原形毕露了。试问有哪家的小姐睡觉会是这个姿势,还流口水?这以后要是嫁了人,被夫君嫌弃可怎么办?一想到那个场景,她便觉得不能再这个样子下去了。
她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既然决定了不能让苏熙芸像苏黛云一样,嫁了人之后被休弃回来,她便立刻付诸行动——一把掀开了苏熙芸的被子。
苏熙芸睡的正香着,忽然被人掀了被子,当下便怒气冲冲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刚要开骂,她便瞧见站在床前拿着她被子的人是苏倩芸,那火气立刻便消失了一大半,她打着哈欠道:“姐,你又有什么事情?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接着睡了啊?”
苏倩芸皱着眉头道:“把你脸上口水擦擦,还有,你见过有哪个大家闺秀是像你这样没规没距的?”
苏熙芸很是光棍的道:“不知道。不过既然睡觉,那便怎么舒服怎么来好了,如果连这个都要讲究规矩的话,那我岂不是要累死了?”说完,
苏倩芸准备了一大堆的话便卡住了,隔了好久,她才恼羞成怒道:“总之我不管,你给我起来!不要再睡了!”
苏熙芸纳闷道:“为什么?”
苏倩芸一把将窗帘拉开,亮亮的阳光便洒了进来,她淡淡道:“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起床是想闹哪样?”
苏熙芸紧紧地眯缝着眼睛,阳光太刺眼,她有些受不了。对于苏倩芸的话,她无奈道:“姐,在外面装已经很累人了,难道回到家你还要让我继续装?那样我会累死的!”
苏倩芸有些说不出话来,脸色也有些郁闷,她总不能将自己担心苏熙芸出嫁了之后因为睡姿问题被相公休弃吧?这样的话,即便是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