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一朝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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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这件事就这样办,出其不意让少卿离开京城,就是最好的办法!”

父亲大笑着离去,与来时的怒气冲冲完全辨若两人。其余众人也跟随着鱼贯而出,眨眼,刚刚还喧闹的闺房里又是一片寂然,荒凉的如同每一个她独自挨过的夜晚。她长舒一口气,一手扶着太师椅缓缓站起,脚一歪却又再度摔了下去,幸而被正好赶来的琳琅接住。

“小姐,你怎么……”

“跪久了,腿麻了而已,别担心。”她由琳琅扶着慢慢走到床上坐下,抓着她的袖口道,“琳琅,你马上替我入一趟宫,把刚刚的事告诉姑爷,让姑爷和公主好好话别。”

“小姐!”琳琅眼睛瞪得老大,“你疯了吗?姑爷是你的相公,你怎么还能让他这么肆无忌惮!”

瑾儿一愣,微微低首,眉目有一丝黯然,“明日一别,他们怕是难再相见——我怕萧昭又要白白蒙受许多相思之苦。”

琳琅又气又恼,“小姐,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姑爷是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

她笑笑,“傻琳琅,我做事难道自己会没分寸?快去吧,拿着这块令牌,从西宫门进,笔直走,有一座后花园。你在那吹个口哨就会有人来接你。”

硬是把令牌塞入琳琅手心,琳琅撇嘴,仍是不甘不愿地去了。

瑾儿起身来,又回到香几边上,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仔仔细细的纹绣香囊。一针一线穿入穿出,丝丝缕缕,虽然繁杂,却没有半分凌乱,就如同这个心思缜密的女子——她做的一切,果然都是有分寸的。忽然,一根针一歪便刺入手指,拔出来,一粒小小的血珠子往外涌。

她叹了口气。琳琅顺顺利利的到达皇宫后花园,一吹口哨就引出了萧昭。

萧昭正和公主在后花园一间废置的冷宫里浓情蜜意,口哨声让他打了个激灵,拔腿就往外走。

琳琅见着萧昭身边的女人,更是气恼,又不好发作,冷冷把事情复述一遍后便离去了。空留完全还未反应过来的萧昭和公主面面相觑,萧昭还未说话,公主便哭喊了起来,“好狠毒的女人!她就是想拆散我们,想独霸你!少卿,别去太原,那儿那么远,坐马车都要七八日……我们、我们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萧昭愣愣的望着她,一时都不知如何安慰。

她一下扑入了他的怀中,“少卿,少卿,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走吧……”

“走?”他重复一声,呆了半晌,“去哪?”

“天涯海角,哪有一样!只要我们在一起,少卿……”

他哑然,由她抱着,沉默。

她突然明白过来——他根本不曾想过有一日带她离开,神情陡然一变,凌厉无比,“少卿、少卿!你是不是被那个毒妇蛊惑了?你不愿意带我走,你不爱我了?!好好好,天下男子果然都是负心汉,你也不例外!她毕竟是你的妻子,你总是放不下的吧?告诉我,每晚你来这和我私会的事是不是她也知道?!”

他微微皱眉,“她知道,因为……”

“够了!”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我算你什么?!连我们约会你都要和夫人通报一声!萧少卿,我看错你!你走!你走!”

他想捂住她的嘴,“别闹,凤儿,会被人发现的。”

她冷笑,“我就是要被人发现,看你还逃得掉!看你还抛弃我!来人!”

萧昭脸色大变,没想到她真的会这般疯狂,“你疯了!”

“疯了?!来人啊!”

他左右一看,立马有红红的火把燃烧起来,周围有了亮光,似乎正在迅速向他们的位置靠近。他狠狠一跺脚,折身就往外走。

公主没想到他当真要走,一把抓住他,泪流不止,“少卿!你真不想见我了……”

却没想到,他稍一伸双臂就把她紧紧拥在了怀里,使出全身的力气,似乎在进行最后的道别,“对不起,凤儿,少卿欠你,我很喜欢你,可是我不能因为我们俩个人的事让我爹背负叛国的罪名!凤儿,不要哭,日后只要有机会,少卿一定会来接你,风风光光把你嫁入萧家,不管你有任何困难,我都会不遗余力的帮你,但,今日,我必须走了。”

他决然的抽离怀抱,大阔步沿着小路往外走。

走得那么坚决,没有一丝留恋……

定国公主哭的一下摔到了地上。萧昭脚步匆匆离开皇宫,踏出宫门的一刹那,他突然收了脚,回过头去看巍峨的暗红色宫墙。“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这九重宫阙,不知伤了多少爱人的心白了多少倾国容颜的华发。他拽紧了拳头,心下默默大喊一声:凤儿,我一定会接你出来!

心中大石尘埃落地,这回,他走的了无牵挂。

哪知走了没几步,就被人拦住去路,他停步,略有悲色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笑,“南宫兄。”

南宫辅机淡笑,“我妹妹特地给你们一夜时间来话别,你就这样虚废了?”

萧昭苦笑,只道,“公主性子烈,难免激动。”

南宫辅机嗤之以鼻,“性子烈?我看我妹妹性子倒烈得很呢——但是她烈的是大家之气,可是你那公主耍的是小姐脾气,没有半点公主该有的沉着稳定。”

萧昭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甜蜜,“她被他父皇宠坏了,可我就是喜欢她。喜欢她的肆无忌惮,现在这个乱世,兵荒马乱,谁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说话千回百转心计丛丛,人心难测,还是和她在一起舒服、简单。”

说话间,两人并肩走在古城青石板的大路上,街上人很稀少,冷冷清清。盛京——本该是一个大国最为繁荣的城,此刻却冰冷的有些匪夷所思。其实也不奇怪吧,周武帝常年征战,又加征苛捐杂税,大兴土木修建亭台楼阁,百姓至于水深火热之中,都想往偏僻的地方走,只求平平安安过个安稳日子,哪还愿意留在天子脚下?

也许是被此刻的荒凉触动了心绪,萧昭突然长叹一声,“这个世道……该有人来收拾了。”

南宫辅机意味深长的一笑,“少卿可就是那人?”

萧昭回答的坦坦荡荡,“我当然想做那人,我相信天下男儿都想平定这个乱世,开辟一个盛世,让百姓过上舒服安稳的日子,但也得看本事来,不是人人都能领时代风骚。”

南宫辅机爽朗大笑,“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卿就那么肯定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非也,只是,我还没遇见一个小试牛刀的机会。”萧昭已完全脱离了先前纠缠儿女情长的苦闷,愈发意气风发,慷慨激昂,“若是有一日能投笔从戎,萧昭定然要凭实力角逐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