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青楼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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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大臣开始动摇,崔源更是按耐不住,挣扎出蝶舞的钳制,却凶红了双眼,大喊一声:“给我杀!一颗人头,换黄金万两!”

意外的,蝶舞的话使他众叛亲离,崔源大口的喘着气,显然还没有从天空飞翔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只是圆瞪曾经俊逸的双眼瞧着众人,等着忠心耿耿的死士为他卖命,可得到的,却是一片死寂……

他点了点头,恨恨的说:“好!好!朕平日供着你们,虽说养兵一世,用兵一时,朕算是知道你们都是些什么货色!没有脑子吗?难道都没有脑子?想想,都给朕想想!证据呢?就凭这些叛国逆党的口说无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就轻言相信?”

方才替爹爹劝说的丞相,从人推里挤出身子,穿过层层士兵,来到爹身边:“王爷,老臣一直相信,您不是个口说无凭妄自菲薄的人,您且拿出真凭实据,也好使众人信服。”

崔源,你只做了三年皇帝,这势力怎比的了辅佐了两朝圣上的王爷?也怎么比的了富裕超国的容家?过去的你太精明,也过于心狠手辣,可如今的你……太天真了!

士兵被丞相迁退,却意外的并没有离去,全部矗立在大殿,等着我们的证据!

也好!越是人多,便更能凸显崔源的发指行为!

蝶舞搀扶着宏御医,那单薄的老人望着崔源:“相爷,请许草民如此称呼,只因您在犯下错误之前,仍是个尽心尽责的相爷……只是起了贪念,才落得今日众叛亲离……”他望了眼蝶舞,再转向崔源,继续着:“草民不知您是如何假传圣意讨伐的水哈族,但您带回的水哈族医者莲棠却是清清楚楚,莲大夫不曾与谁亲近,只是将小儿子视为己命……

无意中,草民听到了您与莲大夫的对话,内容是要他研制出毒害先皇的慢性毒药,便以其子莲桐要挟,草民装作不知,但求自保。

此后便发现先皇的身体慢慢削弱,想必是莲大夫已提炼出了毒素,下于膳食之中。

一天,莲大夫突然凶着神情,大肆宣扬小儿子的不成气,禁不住好奇,便一直观察其动向,就在夜晚,再次听到莲大夫说,若肯放莲桐自由,就答应毒死……四太子!

之后,先皇本就中了慢性毒素的身体,因痛矢爱子一病不起,在一次次的服食曼佗罗毒素后,终于架鹤西去……

您为王上,我也只好告老还乡再次自保,却不想,相爷竟如此赶尽杀绝,将草民逼至深山野林,与猛兽为伍!但您忘了,草民本是医者,受了伤,自己能治!若不是您如此心狠手辣,草民也不会答应来揭发你的恶性!”

众臣喧哗,纷纷问此言可属实?蝶舞却大喊一声:“不信便开棺验尸!若不怕有辱国面,大可取得体内惭毒!”

大殿再次安静,莲桐只是淡说:“原以为宏御医是怕伤及家人,现下才知是被‘逼上梁山’……”

蝶舞若不是扶着宏御医,怕是已冲上前去了结了崔源,他蓝眸带恨,红发轻扬,一字字开始揭发崔源的残忍:“水哈族长期与世无争,过着清闲自在的生活,只凭你的猜测与恐惧变的物是人非!与族长交涉,说先皇愿与水哈族为萌,只管讨要些兵权即可,族长支援了你,却在第二日便痛下杀手!过程……是任谁都会发指!”

蝶舞环顾四周,再次对众臣言语,将崔源的禽兽行为示于众人:“他捆绑了族长与其家人,吊死在每间帐子里!挖了双眼,砍去口舌,割其双耳……威胁族人就范!我亦是族长亲人,只因母亲将我护在身下,涂了血迹在身,以身体保住了我的性命,才被容王爷所救得以生还!嗜血的魔鬼,你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些,都是我不曾得知的细节,原来他们怕我粟栗,从不曾告诉我这些狰狞的事实……

士兵扔了手中长剑,只因蝶舞的话,振奋了每个人的心,谁也不愿再为那魔鬼卖命……

老丞相走去流颜身边,抓过他的手:“你就是罗玉阳吗?可否记得老臣?”

流颜的柳长美眸寻思,良久后摇头,老丞相淡笑:“呵呵,老臣见着你时,你也只有五岁,怎会记得?……你还活着,真好啊!”

爹说:“吴丞相,有样东西,请您过目。”接着从衣裳袖口,掏出一丝绢帕,递过老丞相之手……

阅过,老丞相带些皱纹的手开始颤抖,红了已塌谢的眼眶,几欲出声却再次收声,只盯着绢帕瞧了再瞧……

已呆滞的崔源,如落败公鸡般搭拉着脑袋,只见爹走向他:“可想知道,那绢帕为何物?”

崔源不动作,不言语,只将眼神蔓延,似穿过远方,回忆自己的“好事”般良久矗立……

爹无奈的摇头,说给众人:“绢帕是汝妃所留,记载了罗奕将军一家的灭门口传:

嫦妃爱夫心切,被诬陷也心有不甘,临流放前将事情经过告诉闺中密友汝妃,而汝妃不得不处处激怒先皇,被打如冷宫亦求自保,但四太子被谋害,身为人母的她伤心欲决,却想起崔源的丧心病狂,也曾怀疑过先皇的病情,歪打正着的正问向莲大夫,莲棠毕竟是善良之人,可也无法明示,只告诉她四太子死于毒,而毒,崔源府上有……

汝妃在绢帕上记载了所有过程,便投井自尽!绢帕被丫头拾获,本想随着汝妃一并上路的她,不甘主子如此怨世离去,便本着将死之心把绢帕送于我手,再悬梁自刎,事实,才得以保留至今……”

吴丞相颤抖的手端着绢帕,将那橙黄的棉纱展开,上面以浓墨写着:“崔源编造事实,杀罗奕一家,毒害我儿罪不可恕!死期来临定是我魂魄索取!”

流颜皱了眉头,走去吴丞相身边:“吴伯伯……”

这声轻唤,才拉回了他的思绪,泛着泪光的双眼微眯,摩挲的审视着流颜……

我拉过流颜的手:“这位是……”

纤细的指攀上我的面颊,轻轻描绘,淡雅一笑,却说出使我振奋的话:“吴丞相是前朝四太子的外祖父,汝妃的父亲……”

一日早朝,便成我们洗仇之战场,计划我不明了,只得瞧着事情一点点进展,随着愤怒,随着激昂,随着振奋,随着感伤……

崔源瘫软的后退,如被抽了中心骨,意志涣散,神志凌乱不堪,他没有我们想象中难对付,虽要以权势压制,却被如铁的证据抵的死死的!毫无反击之力,甚至连一句象征性的“没有!冤枉!”之类的大喊都不曾发出,亦没有诬陷,抵赖,更没有显现他曾经的精明于狡诈!

他步步移动,无力的被士兵丢下的长剑拌倒,跌落旁边,手划过剑锋,流出了嫣红血液……或许是疼痛唤回了遥远的思绪,崔源的眼珠开始急速回转,直直在我身后的他,抓起地上染血的长剑,猛然起身,在众人的惊呼中,抵上我的咽喉……

流颜:“柔儿!”

莲桐:“月儿!”

蝶舞:“流儿!”

容齐:“矜柔!”

称呼,各个不同,却独立着我的思想,将往事历历过目,才发现脖颈微凉,不知道顺着肌肤流淌的液体,是我的炽热,还是崔源的冰冷……

我疼吗?是的,只因他们关切的目光是恁般赤裸……

其余的,我不清楚……

“父皇!放了漂亮姐姐!”

我们忽略了他,这个方才就快要成为太子的小小人儿……橙黄的衣裳随着他奔跑的身子摆动,崔君含已经习惯唤他“父皇”了吧!

失去了“皇帝”头衔的崔源,还能承受起他的一声“父皇”吗?

崔君含被崔源的眼神吓的立在原地,却还是颤颤巍巍的说:“父皇,小五子说,我若喜欢哪个丫头,问您要就成!我……我想要了漂亮姐姐,您……将她给了我吧!”

崔源的手,抖了,是伤口在疼吗?还是崔君含的话成了尖锐的刀,划上了他的心?那里的伤口,想必比手上的,疼上许多……

小小身影见崔源有些动摇,壮了胆子挺然使前:“含儿喜欢她,也知道她叫做容月儿,您常对含儿说,容家的人该死!可您不知道,含儿只想让她活着,其他的不重要……父皇,您可以杀了他们所有的人,但容月儿,请您为含儿留着,好吗?”

崔源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崔君含能说出这番话来,一句“容家的人该死”,暴露了他嗜血的真实,一句“但容月儿,请您为含儿留着”,透露了小小人影已成熟的心性……

崔源,你的儿子都知道为了别人而努力,可你心中,却只有你自己吗?

长剑在我脖颈上紧贴,我已感觉到那丝冰冷割开了些许肌肤,一点点的蔓延着疼痛,淡粉的衣襟也染了嫣红,将海棠开的茂盛,突然想起了那些流血的日子,在“柳情园”也好,容家别院也好,“逸情崖”顶也好,水哈部落也好,都是血染的樱红,凄美的惨烈……

斜眼看向流着红色液体的衣襟,再望向流颜,想着他妖艳的红衣,如海棠仙子坠落凡间般,醉了谁人的红尘;望向蝶舞,想着他张扬的红发,如艳阳高照般,暖了谁人的心窝;望向莲桐,想着他眉心媚惑的红莲,如狐妖吐火般,惊了谁人的感官;望向容齐……想着他手臂上的二十五条血红伤口,如赤炼意志般,伤了谁人的眼眶……

我落泪了,但不是因为伤口的撕裂,只为那些红,那些担忧,那些紧张,那些眷恋……

此时,我知道不该想起两个人,一个是惦记我的娘,一个是被我抛弃孩儿……有人说,若在临死的时候想起死去的人,那么很快便会在奈何桥上相会……我想见到他们吗?我想,可我舍不得……

颜,柔儿舍不得你……

长剑架上谁的脑袋,想必都比我强的多,我是他们最牵挂的人,最难以割舍的人,最担心的人……他们无法动弹,只因我破裂的伤口,与性命之忧……

好吧,既然你们无法解决,就让我自己来吧!

我快速回想着,莲桐曾告之我身体的各个重要部位,脖颈处锁骨正中实为脉搏,割破,则无法活命,向上二指咽喉,刺穿,则无法活命。

在崔源还为崔君含的那句“但容月儿,请为含儿留着”,苦恼而颤抖的时候,我望上那双小小的眼,却对身后的崔源说:“我至高无上的皇帝,若为你的爱子留下我的性命,我宁愿死……”猛然稍稍屈膝,掐算咽喉与脉搏的之间的位置,划过剑锋,再次与那些惊呼为舞,留下处处梅花开放,落入思绪间的凡尘,与红衣胶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