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呼家将
7713400000010

第10章 庞太师兵进长安包文正钦召来京

威风凛冽似秋霜,将勇兵强气宇昂。

旌旗招展眩人目,宝剑光腾映夕阳。

话说庞太师领兵追赶呼家,不觉长安已近。你看地广人稀,一片荒凉。且在此安营,探些消息,然后进兵,怕他再逃到那里去?太师一声吩咐,这五营、四哨的官将,各各听令安营。却是:

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

闲话休提。且说包文正告病回里,不觉已是一年,目下可云康泰,闲居潇洒,胜似陆地神仙。包公正在自叹,不道朝廷差了杜衍,特召包公进京。包公接旨已毕,见了杜衍,说道:“弟自告病归里,叨庇得痊。原思身不列朝,作一山林野老,以娱此生。谁想又蒙圣恩特召,并劳杜年兄远涉。”杜衍道:“包大人朝廷眷顾,因班中少了辅弼,特召大人佐理国政。”包公道:“杜年兄,弟久离仕版,恐失规仪。况目下朝廷,闻说要庞妃、庞集主政,只怕我辈出来不合时宜,请年兄宽坐片时,待弟写一个谢恩本,恳年兄代奏。”杜公道:“包大人,岂不闻《四书》上两句说道:‘君命召,不俟驾而行。’况且王谏议、吕通政辈,我们一同酌议,必得大人列班,还可整顿规仪。那知天从人愿,大人又得钦召。”包公道:“既然诸位年兄酌议,弟敢不共事?如此就起身罢。”包、杜二公即上马趱程,不觉已到京都。到了来日五更时分,忽听静鞭三响,皇登御座,只见: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那包公俯伏金阶,奏道:“臣包拯启奏陛下:臣病请归故土,幸叨皇上福庇,今获无恙。臣正来京谢圣,值杜衍奉命敕召,臣不胜依切。”仁宗道:“朕临朝治政之际,廷臣总未能如卿之明敏,故命杜衍敕召卿来入阁办事,兼司九卿监察,惟卿职守,毋负朕恩。钦哉故敕。”包公谢恩退出。那王曾、杜衍、朱良左、吕广一齐见了包公,同至公廨,把朝堂品节规仪,细细酌议了一番,各个散去。却是:

君王勤政名空在,承露恩纶世已无。

惟有紫苔偏称意,年年因雨上金铺。

那包公同各官话别,心中耿耿不舒。“我想庞集如今又领兵往辽西一带追捉世子去了,但不知呼家侄儿可在员外家里,倒不要别了员外去寻兄弟,巧巧撞着了庞家的追兵,这便怎么?难道呼老将军的神魂,岂有空中不默佑那两个儿子的道理?待老夫一款一款地查实了,慢慢地奏闻,少不得他也恶贯满盈的了。古云:‘暗室亏心,神目如电。人间私语,天闻若雷。’况庞家父女两个奸恶已极,上天岂不加怒亟诛?我想冤杀枉死之人,不一而足,以致滞魄沉魂,塞满酆都,皆阳世问官不能明察,或倚势冤及。须阳间无屈杀之人,地狱无含冤之鬼。但既为人臣,毋负天之好生,不论臣庶,正直则能为圣为神。我想官居辅弼,位列台垣,治事应代天宣化,教育冥顽,罪罚须省刑穷诘,民免呼冤于道路,幽无枉死于酆都。一生如此,则仰不愧天,俯不怍地,死后可见天地神明。”

包公正在追思,忽有家将到来,说道:“王员外有事请包大人一会。”包公听了员外有事,勉即启奏,乞暂假十日,视朝廷批下本章如何。仁宗见本,批准假十日。包公飞马赶来,到了王员外门首,家人即忙通报。员外同了呼公子迎接包公,来到书房里边,员外道:“贤婿先来叩谢了恩人。”包公听员外叫呼公子“贤婿”,包公道:“难得员外盛德,你把小姐配了呼家大侄,恰是门户相当。目下呼家贤侄不过难中贫窘,承员外不弃,结了缔盟。”包公道:“贤侄,你先拜谢了令岳。”大家谦逊,只得一齐跪拜,起来分宾坐下。

包公道:“老夫因钦召赴京,不克奉辞,故呼贤侄聘娶贵千金,却是老夫不知,失了个礼。”员外道:“包大人,我们都是通家世好,不敢费心。”守勇道:“大人之恩,铭感五内。但差尊使到京,不知可有回音否?”包公道:“不要说起!谁道你先人生前受了屈杀,死了更惨,那尸骸又倒葬在岳丘坟内,外边立了一座大石碑,碑上刻的‘呼家将之狱坟’,四面差人看守。”守勇听得包公恁般说了,不觉泪如雨下。包公同员外相劝了一番。守勇听了叹一口气,说道:“我日后能来祭扫,不要说一座石碑,就有十座,也要推倒他哩。”守勇正在唠唠叨叨,忽听包公的家将来说,如今庞家又领了三万人马分路追捉,只怕即日有兵马到王家庄哩。包公道:“员外,你们翁婿商量,不可耽误。”包公说了,就别员外回府。正是:

屋漏更遭连日雨,行船又遇打头风。

员外道:“贤婿,事不宜迟,快快与小姐商议。”那守勇见了小姐,把这番言语告诉了他。那金莲听了,心里犹如刀割一般,说道:“公子,这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总是我王金莲害了公子。”守勇一包眼泪道:“恩妻,皆卑人累及小姐。”金莲道:“古云:‘嫁鸡逐鸡,嫁狗逐狗。’既成了夫妇,那里讲什么尔我。但是公子别去,教我怎能放心?况妊经三月,男女未卜。”守勇道:“恩妻,卑人去后,倘然生了个男,取名延庆,待他年长,好教他到新唐国来,便知卑人下落。”守勇说了这话,就别了员外。

小姐含泪道:“公子,但不知新唐在何处?”守勇道:“小姐放心,倘然孩儿想到新唐寻我,有什么难,则父子相会有日了。当初我曾祖呼延均,因刘王失政,听了欧阳朿,把我曾祖冤杀,曾祖母遂生我祖呼延赞。曾祖母道,我祖必是大器,将金头马氏许配我祖。恰好大宋皇帝征伐刘王,钦召我外祖杨业老将军提兵征讨。我祖想起父遭欧阳朿杀害,此仇未雪。正在想及,那晓杨老将军已奏闻宋主,我祖乘机投营效力。不道进兵与刘王大战,且喜皇天默佑,一战成功。宋太祖就封他为藩,子孙袭职,就是新唐国的马千岁。今卑人往彼,把受屈无伸的话说了,就好借些人马到来。翠桃姐,卑人将小姐交托与你,早晚解劝他。若是产生了官官,你同小姐耐心抚育,等他年纪大了,令他到西番新唐国来,访寻卑人的下落。你的终身快同小姐商议,切不可为了卑人,反误了你。”

翠桃道:“公子说那里话!我与小姐愿共生死。公子虽去寻弟报仇,自有团圆之日,何出此言?”那守勇眼泪汪汪,对了小姐、翠桃一看,含了眼泪作别出房,又别了员外、安人。那小姐、翠桃一齐哭出厅来,守勇硬着头皮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且暂飞。皇天若不垂青眼,屈杀忠良父子离。”

那员外、安人,也是涕泪如流,说道:“贤婿慢走,还有话说哩。”守勇听得员外、安人叫喊,回身一望,喊道:“大人不必远送,小婿拜别了。”守勇就向空四拜,转身就走。员外急忙走出门来,一看,呀!头也不回,竟是去了。这教:

花落长川草色青,暮山重叠雨冥冥。

逢春便觉飘蓬苦,今日分飞一涕零。

那员外呆了一会,来到里边。那晓庞家的兵马已经围住庄子,放起轰天火炮,众军呐喊摇旗。庞丞相同了一班官将,来到王家厅上。员外毫无惧色,听从搜寻。庞家就扭住了王家的小童,细细盘问他的根由。那小童怕极,只得招出呼守勇刚刚昨日逃去了。丞相道:“绑他起来。”唬得小安童魂不附体,说道:“将军,你放了我的绑,招没是哉。”丞相道:“快些招了,饶你的砍。”那小童道:“将军,这呼守勇说,寻了他的兄弟,要到什么新唐国去了。”丞相道:“他到底几时去的?”安童道:“真正昨日向西首去的。”丞相即传令从西路去追,把童儿放了。正是:

鳌鱼脱下金钩钓,摆尾摇头再不来。

且说呼守勇别了员外,来到牛府,拜见姑妈,说道:“侄婿呼守勇,多蒙姑妈曲劝完婚,不料成亲半载,令侄女已孕三月。那晓庞奸又请大兵追捉,要来围困王家庄搜我。侄婿听包公说了,就别了恩妻,又托翠桃劝解。倘产了男儿,名取延庆。倘能长大成人,也好教他到新唐国来寻我!”那八姑娘道:“侄婿,你放心前去,凡事都在老身。”守勇道:“既承姑妈照察,侄婿呼守勇就此拜别。”那晓牛府家人飞报进厅,说道:“夫人,不好了!外面许多兵马杀来,说到我家来捉呼家兄弟。我想夫人的侄婿姓呼,不如快快放他躲过才好。那里晓得今日有此灾祸,这教青天里打霹雳。”牛夫人道:“不必着忙。侄婿,你拿了我的生铁棍子,防了身,从后门出去。只要随机应变,就可脱身。”

不知以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