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风雨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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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痛失交臂

雪儿一下飞机,已是晚上六点,就给吴浩打电话,接电话的是陈妈,说先生不在,出去好多天了,去了哪儿他没说。雪儿有些紧张,忙打吴浩手机,又关机了,她急得什么似的,匆忙赶回家,打开卧室的门,看到吴浩留下的钥匙和手机,就预感到不妙,她忙拿开现金和银行卡,从信封里取出一张纸条,抖开一看,顿时傻了眼。

屋里的一切在她面前就像浮在水上一样,因为她的眼睛中充满了泪水。那些眼泪仿佛以前是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深井当中,现在才涌现出来,她的内心充满了极度的痛苦,就是流泪也无法使它减轻。

他为什么要走呢?而且走得这么匆忙!连一个话别的机会也不给她。雪儿第一次遇到异性这样对待她。她的泪不断地涌了上来。她为自己悲哀,在茫茫人海里,好不易才遇到一个自己心仪的男友,可才不到一年,他就已然离她而去;她不要求男友要有多高贵的出身,也不要求男友要是腰缠万贯的富豪,更不要求男友位高权重,只图两人在一起相亲相爱,开开心心,就像许多普普通通的中国家庭一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直到生命的终点。可就是这样一个低要求,上帝也不准备给她。

痛苦啃着她的心,把她的嘴唇也变得苍白的了。她木然地站在那儿,一声也不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常在她喉头的浩哥这个词,也说不出来了。她只是心里想到,哦,浩哥,请你千万别走,浩哥。哦,请你千万别走。可是他已经走了,就是叫也听不见了。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害得她流血的爱情打击。

雪儿越想越伤心,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用毛巾捂住眼睛,很长时间才抬起头来。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雪儿高贵美丽,眼神里露出痛苦和悲伤。雪儿就对她说,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还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过几个月,他不定就回来了,因为他是爱你的。雪儿这样说了后,心情就渐渐好转,好像阳光又照到她黑暗的心里。但是,雪儿又千真万确的感觉到吴浩已经离她而去了,尽管他们不曾发生过一次口角,而且日子过得甜蜜幸福,充满激情,她实在想不通,他那巨大的热情,现在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是不是我的成功挫伤了他?男人的面子,比金子贵。雪儿也知道。但有些事情,真是叫她没办法。

雪儿情绪有些低落,心情也不好。她想出去走走。

华灯初上的街上静谧安详,行人比白天少多了。

雪儿开着车慢慢地走着,她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悠闲散步的情侣,慢慢散步的老年人,发现他们都很平静而从容,自己怎么老是处在极度的痛苦中呢?上帝就单折磨她雪儿?这太不公平。雪儿忽然想起在音乐学院时看过的一本书中说过的一句话:上帝使每一个真爱的人备尝痛苦。雪儿流下泪来,意识到自己的真爱是吴浩,所以才备受折磨。雪儿想,上帝为什么要这样呢?她又想起了圣经。上帝本来不准备用作爱来繁衍人类,但亚当和夏娃违反了禁令偷吃禁果。所以上帝才让所有真爱的人痛苦万分。

雪儿想明白了。她驱车来到珠江岸边,望着灯火阑珊的江面,她问自己,你爱吴浩对不对?该不该跟他继续下去呢?雪儿又想到了那些追她的歌迷,他们中有不少年轻有为、英俊、才华横溢的小伙子,可我怎么就是爱这个一穷二白的打工仔呢?他怎么那么令我着迷呀?雪儿又细细想来,吴浩是个多好的男青年啊,有胆、有识、有正义感、有才华有意志人又善良,这样的男人最适合做丈夫,可他没带银行卡,现金也没拿,他去了哪儿?这样出去肯定会吃很多苦头。雪儿又陷入了极度的担忧之中。她趴在方向盘上哭了。

离开江岸,她又到郊外转了一大圈。郊外的路灯都灭了。天很黑,没有了月亮和星星。雪儿转得遥远而又孤独。巨大的悲哀像这满世界的黑暗一样,把她包围。雪儿觉得快要窒息了,她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雪儿停下车,脑子一片混乱。她望着车窗外浓重的黑夜,伤感地流了些泪。

远处有鸟在啼,凄厉地在长夜中消失,一片静寂。雪儿脑子里想了很多事,她擦掉泪,心里责问自己,雪儿,你现在怎么老是这样哭鼻子?你是个歌星啊?让歌迷们发现,你还怎么唱?赶快回去睡觉,明天还有工作。

雪儿稳定了一下情绪后,一踩油门飞驰回家。她要用工作来摆脱痛苦。

一路上,风渐渐大了起来。天气还有些凉意。雪儿脑中涌起想被人拥抱的欲望,并且非常强烈,这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吴浩。

回到家里,朦胧的灯光柔和迷人,从雪儿的肩头照下来。她望着空空的房间,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曾几何时,每当回到这个家,吴浩便会情不自禁地拥着她亲吻她,甜蜜而幸福。这才十多天,那已成了一个遥远的梦。雪儿心如刀绞一般。她那么爱他,他却这样对待她;以前他多爱她,现在那爱情都到那里去了?那时他抱着她长时间的亲吻,像雨点一样滋润了她的全身,嘴里只说,我爱你,一辈子爱你。可他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这爱情就荡然无存了,像天上飘过的云一样。

或许,他心里有了别的女人或姑娘。雪儿想到这里,心里便凉嗖嗖的。但她很快就批评了自己,不能怀疑吴浩,不能随便猜测,这是一种很卑琐的感情,不是我该有的。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说出的苦衷,只是暂时的离开,过些日子还会回来,因为他爱我,这是装不出来的,我要努力工作,争取更多的财富,待他回来,才能好好地享受生活;我相信我的挚烈、浪漫、幸福、甜蜜的爱情,不会像昙花一样那么短暂。雪儿这样想了,心情又好了许多。但她已经毫无睡意了。雪儿迈着轻快的步子,又进了钢琴室。

琴声和谐而低沉地响了起来。本音之外,又有一阵浑厚的音响,好像深深地叹了口气,涌了出来。在雪儿的右手手指底下,发出一阵异常明快的高音,像一群受伤的鸟儿飞腾起来,在隐约可闻的低音烘托下,拍着翅膀,上下盘桓。

琴声逐渐紧凑,高昂坚强……似乎雪儿再弹几下,这一切就会汇成雄壮的严整音流、美丽的谐音了。可是,旋律刚刚扬起,忽然又如怨如诉地低落下去,像波浪溅起,瞬间变成水花泡沫,这时痛苦惶惑的音调渐趋静寂,但余音经久不散。

突然,雪儿用力敲了一下琴键,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好像一个人听了有关自身的不幸消息,——这消息震动了她的心,迸出了这种惊心动魄的声音。一阵活泼的声音好像吃惊似的颤抖起来,又惶惑的匆匆飘去;又是一声激愤的呐喊,压倒了一切音响。大概——心里的痛苦,它引起的不是哀鸣,而是狂怒。接着,蓦地又变成了天上的乐章,高高地浮荡在屋宇下面,然后又变成深沉的吼声和雷鸣,静寂下去。雷样的轰鸣在屋宇下面还拖着袅袅不绝的余音。

此刻,屋里完全静了下来,雪儿的眼前是多么想看到吴浩或听到吴浩的敲门声啊!可映入她眼帘的,只是窗外的星空冷月和亮光闪闪的高楼,还有远处缥缥缈缈的山丘,一种孤独寂寞的感觉涌上心头,雪儿又感到一阵阵悲伤与难受……

突然,有一些东西在她胸中不断跳跃着迸射出来,终于形成了文字,在她脑中闪闪发光:“连绵的山丘,无边的高冈,把哥哥的身影遮挡。苍茫的黄昏,凄凄的长夜,等待着爱人你啊,敲门声儿响。”雪儿想了想,拿起了笔,她要把这些东西全记录下来,“高高的楼房,城市的喧嚷,把呜咽的琴声阻挡。森森的寒月,冷冷的星光,陪伴着妹妹我呀,含泪入梦乡。”她要把她的这些感怀,写成歌词谱上曲唱出来尽快发行出去,好让吴浩感受到她此刻的凄凉。

末了,雪儿觉得累了,走进卧室,刚一躺下,睡意就从四面八方袭来。雪儿觉得自己孤身一人走在一片白茫茫的浓雾里,四野无人,她好害怕,突然有个人向她招手,是爸爸。雪儿跑过去扑在爸爸怀里,流下了眼泪。她又看到了老师,朋友,歌迷,他们都在。“小雪,我们相信你能冲出亚洲,走向全球!”爸爸关切的看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雪儿幸福得直掉泪。

“爸爸,我好孤独。”

“不,雪儿,你不孤独,我始终陪伴着你。”

雪儿泪流满面,一只温暖的手擦去了雪儿的泪水。

“雪儿,我爱你。”

雪儿抬起头,发现她在吴浩的怀里,顿时哗地泪如泉涌。雪儿一句话也没说,紧紧地抱住吴浩,仿佛一松手,吴浩就会消失,她紧紧地紧紧地抱着……

雪儿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她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梦境,心里涌满了伤感和失落,泪水又悄悄地盈上来,洇湿了枕头。

流了一会儿泪,雪儿觉得心里畅爽了。她看看表,已是早上七点多了。雪儿想,该去上班了,她要把全副心思都用到工作上去……

在那段日子里,雪儿一闲下来,就到他们相爱过的地方都去走了一遭,特意要让自己痛苦……她去的时候以为能找到一点离人的痕迹,哪知这种痕迹只嫌太多,每一处草坪都有他的影子在飘浮;每条小路的每个转弯的地方,她都等他出现,虽然明知不可能,但硬要相信可能;她也竭力去找她爱情的遗迹:那些曲折迷离的小路,小林子里的木凳,她的卧室、书房,还老对自己说:“一个月前……半个月前……几天前,就不过是几天前,他还在这儿……还在这儿。”……她把这些念头在胸中翻来覆去地想个不停。——她除了哀伤之外,还有对自己的愤恨,因为她虚度了良辰,没有加以利用。多少日子,多少光阴,她有那么多的福分看到他,把他当作空气,当作养料,而她竟不知体味那福分!她听任时间飞逝,没有把它一分一秒的细细咀嚼……现在……现在太晚了……没法补救了!没法补救了!

但不管怎样,雪儿决不甘心就此罢手,只因不知他的去向,她便一个劲儿地往他的家里寄信。她想总有一天他要回去,回去就一定能看到。

三月十六,是吴浩初到广州的日子。雪儿永远不能忘记,也绝不会忘记,她把这一天当作自己的生日一样重要。雪儿没去上班,倒上一杯茶,默默地坐在楼顶花园的躺椅上,细细地品味着吴浩刚来时的美景,美情。感受着那份特有的幸福和温馨。一晃一年过去了,那景、那情就如在眼前一样清晰可辨。婚纱照依然光亮如新,他们俩那笑容仍然是那么灿烂。尤其是晚上他那微笑,他那激情,他那强劲就在眼前。雪儿甜甜地、美美地回忆着,回忆着……

她顺手摘了一朵小花举在手里,慢慢地扯下那浅红的小圆片洒落在她的眉间,嘴唇旁,颈际,——又从衣服的微开处直滑下去,粘在她的乳峰的上端。雪儿觉得这些花瓣的每一个轻妙的接触都像初夜时吴浩的抚摩,使她心灵震撼,感着甜美的奇趣,似乎大自然的春气已经电化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纤维,每一根极细极细的血管,以至她能感到最轻的拂触,最弱的声浪,使她记起脑中的每一件琐屑的事。同时一种神秘的活力在她脑海里翻腾了,有无数的感想滔滔不绝地涌上来,有一种似甜又似苦的味儿灌满她的心。雪儿觉得有无数话要说,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跑到卧室里,拿起吴浩的相片,紧紧地捏着,似乎这就是她无声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