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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心归何处

夜色阑珊,微风阵阵,夜空深邃而悠远,星星寂寞地凝望着伤心的人儿,却无能为力。叶童回望了一眼豪华的沈家,白色的欧式洋房在五彩的霓虹灯映衬下,也变的五光十色,就像用水彩笔晕染了一样,派对依然在热闹的进行,没有人注意到叶童离开时的落寞身影。

叶童心情抑郁地拖着酸痛的身体走在街上,感到身心俱疲。她抬头望着空中的点点繁星,眼泪闪着星光不期而至地滴落。她孤单一人沿着路旁蹒跚而行,心仿佛被人揉捏般的疼。她清楚的意识到,她和沈帆已经不在一条平行线上,两个人已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沈帆的家庭背景造就了他与生俱来的商业嗅觉。这些年,沈帆在商场上闯荡如鱼得水。或许在富裕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孩子都过于自我,他们认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被征服的。生活中,他们总是以自我为中心,很少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但在商业嗅觉上,他们却能够敏锐地感知对手的弱点,在不动声色中控制对方占据主动。

很多年了,叶童早就晓知她和沈帆之间的差距。她对沈帆的自我行径时时隐忍,她认为这样的矛盾,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毕竟人不可能完美,每个人都有欠缺的一面。沈帆爱她是毋庸置疑的,虽然有时爱的太自私,只要两个人能够心心相惜就够了。

可是今天,她感到了自己是自欺欺人。沈帆是个有控制欲的男人,而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她希望他们能够有彼此自由呼吸的空间,能够相互支持彼此的事业,不能志同道合,但起码是可以相互信赖的爱人。

如今,她意识到沈帆要的是她的全部,甚至是她自由呼吸的空间。难道爱一个人,就是要把她关进一个囚笼里任他摆布?而她为了满足他的欲望,就要俯首帖耳吗?那她的原则在哪里?爱难道不是给予,而只是占有和索取吗?爱一个人应该是给予她尊重、理解和信任,如果没有这些,那还有谈爱的资格吗?

叶童困惑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她相信她和沈帆曾经拥有过,只是时间让每个人都在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着,当曾经的纯真感情随着时光的沙漏悄悄流走,剩下的却只有一段美好的记忆在心里回旋!

失落和惆怅包围着叶童,她向悠远的夜空眺望,一颗流星就像她的眼泪在天际滑落!

夜风卷起叶童的裙摆,路灯下她的身影显得那么清冷单薄,路边的合欢树也寂寥的默默无语,只有风儿吹过时,在她耳边的低吟。

“叶童姐!”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把叶童吓了一跳,她转身看过去,发现是宇航从路边的黑影里向她走过来。

本来宇航是和罗薇、袁浩一起离开沈家的,尤其是宇航恨不得离得沈家远远的。他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罗薇一声不吭地紧跟着,把袁浩丢在了后面。

袁浩一边追赶宇航和罗薇,一边气急败坏地喊着,“哥们儿,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紧着投胎啊?不过我可告诉你,要投就投到沈家,这样你就可以好好教训那丫头了!”

“要投你去投,我没那空,我这辈子只做我母亲的儿子,下辈子还是!”宇航没好气地说。

袁浩紧跟两步追上宇航和罗薇,“我说……这个秋秋咋变得这个样子了?说话这样刻薄!”

“我怎么知道?也许这就是富家大小姐的作风吧?别提她了,烦!”

“那我们去喝两杯?一醉解千愁。”袁浩建议。

“只怕是愁上加愁!算了吧,我还要送罗薇回家,改天吧!”宇航心情烦闷,拒绝了袁浩的建议,他只想一个人呆会儿。

“哦……”袁浩有些失望。

“你们去玩吧,我想一个人走走!”罗薇对宇航说。

“这……不大好吧?”袁浩不明就里,宇航心里却明白罗薇的心思,她一定是为了刚才的事,而避免两个人独处的尴尬,故意要回避他。

“那好,你路上当心,明天见!”宇航心照不宣地答应着。

“嗯,再见。”罗薇向袁浩摆摆手。

宇航给罗薇拦了计程车,直到计程车一溜烟远去,宇航和袁浩才悻悻地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去哪儿?”袁浩问闷不作声的宇航。

“不知道。”宇航心中茫然若失。

“算了,真没劲!我去找佩佩了,本来今天约了她。为了秋秋的邀请,我还向她撒了谎,说有个采访。切,没想到……”袁浩丧气地摇摇头。

“呵呵……”宇航苦笑。心想,要知道来参加沈家这个派对,会被人当猴耍,打死他,他都不会来。

“去吧,我也想一个人走走。”

“好吧,那哥们今天就不奉陪了,真是郁闷!”

“去吧,别唠叨了。”

宇航和袁浩分手后,一个人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不觉他向来路返回,竟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沈家门外。他在门前的暗影里徘徊,他在等,等叶童的出现!冥冥中他觉得叶童一会儿,会从这个门里走出来。终于,叶童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孤单一个人,没有人陪伴。他怕他的唐突吓到叶童,于是悄悄跟在她的身后,当他看到叶童哭泣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跟上前喊住了她。

叶童哪里知道宇航会突然出现,感到非常诧异,“宇航,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在等你。”

“等我?”叶童有些茫然,“嗯。如果你不出来,我会一直等下去!”

“哎……”叶童在心里叹息,心想,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可以陪陪你吗?”宇航问叶童,“好吧。”叶童没有拒绝,也许她也正需要一个人来陪伴和安慰吧!

两个人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累就坐在路边歇息片刻。

一路上宇航为了逗叶童开心,讲了一些他小时候的趣事给叶童听,他的顽劣也着实引得叶童发笑。宇航见叶童脸上出现了笑容,终于松了口气。叶童也暂时忘记了刚才在沈家的不快。

夜色下,灯光中,宇航看着叶童,眼睛里闪闪的光芒,让叶童的笑容停滞。这是个很优秀可爱的男生,可是他不该爱上她!

“叶童姐,你不快乐,是吗?”宇航注视着叶童,目光炯炯明亮。

“没什么。”叶童笑笑,以此来掩饰内心的动荡。

“你不用瞒我,我看得出来!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叶童说的有气无力。

“你不用骗我,我早就看出来了!让我去教训他!”宇航有些激动,他不愿看到叶童受委屈的样子,可是事情又怎能是他可以解决的?

“谁要你逞英雄?”叶童用责备地口气说。

“谁让他欺负你了!”

“谁说他欺负我了?”叶童反问

“你……那你为什么哭?”

“好了,不要提他了。”叶童有些不耐烦。

“哦,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宇航为了让叶童疏散心情,想到一个去处。

“去哪儿?”

“跟我来就是了。”

宇航拉起叶童搭上一辆计程车,他跟司机嘟囔了一句,司机点点头向城南驶去。

一会儿工夫,计程车停在一座高耸的酒店大楼前,宇航和叶童下了车,叶童疑惑地看着宇航,宇航神秘的一笑,拉起叶童向酒店里走。

“干吗?”

“进去你就知道了!”

叶童心里忐忑,这小子要干什么啊?

宇航拉着叶童乘上电梯,手指按下顶层键,叶童疑惑地看着宇航,宇航顽皮地冲她眨眨眼,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去干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宇航拉着叶童七拐八拐的来到大厦顶层最西头,那里有一个小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条通往楼顶的阶梯。叶童跟着宇航爬上楼顶,楼顶上除了置放着一些杂物外空荡荡的。两个人站在楼宇的最顶端俯览,好像远离了喧嚣的城市,头顶的夜空显得很安静。一轮大大的圆圆的浩月正悬挂在空中,抬头仰望,仿佛触手可及。月亮静静地注视着楼顶上的两个人,月光如水银般流泻在宽敞的平台上,眼前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真美!”叶童感叹,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如此美丽的月亮了?有多久没有在月光里遐想了?应该很久很久了吧?

“真的很美!”宇航也感叹,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人们都忙于为生计奔波劳碌,每天都在毫无情感的,林立成群的水泥建筑物里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能看得到如此美丽的月亮和皎洁的月色?

“宇航,我觉得月光之美是无与伦比的,是白天所有的美都无法比拟的,你慢慢去体会,你会感到它的美,可以渗透到你的皮肤里,渗透到你的心里。”

叶童是真的陶醉了。她放眼望去,月光下的城市有着别样的风情,林立的楼宇在月光的笼罩下变得柔和亲切了,不再坚硬。炫耀的霓虹也羞怯的仰视着这轮皓月,在它的光芒下黯然神伤。

叶童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的郁结消散一些,在浩瀚的天空下,在美丽的月光中,真的是一种享受!那些不开心,在这广阔的空间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在这无限的宇宙中,人是多么的卑微和渺小啊!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叶童问。

其实,她是知道这家酒店的,这家五星级酒店,归属华宇集团,董事长是沈浩然——沈帆的父亲!

“哦,我上大二的时候来这打过工。有一天,我到顶层打扫卫生,意外发现那个楼道间可以通到楼顶平台上。当我爬上来,站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把这座城市一览无余时,突然发现自己在天地之间是如此渺小。那时候,我想,即然我们很多时候没有办法去和这个世界,和命运抗衡,也不能就消沉堕落吧?暂时忘记一些烦恼,找寻片刻的寂静也不错!可以释缓一些压力。从那儿以后,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来到这里,然后对着广阔的天空吼上几嗓子,心情也就轻松愉快多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对这里那么熟悉呢。”

“心情好些了吗?”宇航关切地问。

“呵呵,我没事,好多了!谢谢你宇航!”

“有什么好谢的?我知道你不属于那里!我们是一路人,注定会与那里格格不入。”

“也许吧!”叶童心中也颇有感触。

“宇航,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你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事业了,你的理想不是要开自己的摄影展吗?心中没有规划吗?”

“啊,我没有忘记。只是我现在刚刚参加工作,经验少,自己满意的作品也少,时机没有成熟。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钱来筹措影展啊!”

“可以拉赞助啊!”

“拜托了,姐!你也是做新闻传媒的,谁肯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摄影师赞助?”

“你的作品不是也曾获过奖吗?”

“是获过奖,但过后谁还会记得你?”

“别恢心,只要你努力一定会成功的!”

“嗯,只要有叶童姐的鼓励,我一定会努力的,不然我对不起你的这句话!”月光下宇航做了个俏皮的鬼脸,把叶童逗乐了。

“宇航你知道吗?我刚来杂志社的时候,社里正处于低谷。那时候,经营状况处于亏损状态,赞助拉不到,我们跑遍了大大小小的企业,腿都快跑断了,嗓子说哑了。常常为了省下十几块钱的车费,我们徒步去市区采访。有时候,走到半路累得腿抽筋,我们就相互搀扶……一路走来,杂志社有今天的成果不容易!里面凝聚了同事们的汗水和泪水,我舍不得他们,更舍不得自己一路坎坷走过的道路,那是一段既痛苦又美好的记忆!”

“看得出来,咱们社里的团体意识和凝聚力都很强,不过我听说,当时你是有机会进市里电视台的。为什么不留在电视台?那里不是更有发展空间吗?”

“是吗?不过,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的哦!”叶童俏皮地看了看月光中的宇航。

“呵呵,也是啊!你这样敬业,到哪儿都一样。那你当时为什么没去电视台?”

“当时,我确实去应聘了,而且很顺利被接收录用。后来,台里有沈帆的一个朋友,他无意中透露了一个秘密,他告诉我,我被录用是沈帆在台长那儿进行了打点。我知道后毅然向台里辞了职。台长一再挽留说,就是不看沈帆的面子,他们本来也打算聘用我的。因为他们早就在学校档案里选中了我,但我还是毅然离开了那里,选择了当时正处于低谷的这个杂志社……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走过了风风雨雨,如果让我离开,我又怎么舍得呢?”

“你要离开社里?为什么?”宇航听出叶童话里似有隐情。

“哦,没什么。”

“是不是他希望你离开?”

“嗯,他希望我和他结婚后,让我在家做全职太太。”

“是这样啊!那你答应他了吗?”宇航急切地想知道叶童的答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是不会离开社里的。”

“他很爱你是吗?”

“应该是吧,他等了我很多年。”

“爱和时间有关系吗?”

“我想应该和时间没有关系,不论长短。”

“那什么样的爱才是真爱?爱需要理由吗?”

叶童犹豫了一会儿,“我觉得爱上一个人是没理由可讲的,真正的爱不一定要山盟海誓,而是深藏于心。两个人可以心心相惜,以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相互尊重为基础,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

“那你觉得沈帆是这样爱你的吗?”

对宇航的问题,叶童感到心里一颤,月光里的这个大男生竟能洞悉她的情感问题。叶童没有回答宇航,沉默片刻之后,宇航首先打怕沉寂。

“我觉得爱一个人,就要让她快乐。她的快乐,也是我的快乐……我母亲常说,爱一个人,就要给予她快乐,而不是负担。爱不是束缚,而是给予她一片蔚蓝的天空……”

宇航的话让叶童非常感动,她也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单亲家庭中的孩子,虽然有情感上的缺陷,缺失了一部分爱,但一个好母亲会让他们更懂得如何去珍惜感情。

“我们不说这些了,好吗?”叶童不想再深入地讨论这个问题。

“嗯,对不起!叶童姐。”

“有什么对不起的?”

“我惹你不开心了!”宇航低垂下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看着宇航可爱的样子,叶童心里有点内疚。

“快看,流星!”

“哪儿呢?”宇航抬头向遥远的空际寻找。

“呵呵,骗你呢!”

“嘿嘿……”宇航傻笑着注视着叶童,“叶童姐,你笑起来真美!”

“呵呵,是吗?谢谢夸奖哦!”

“叶童姐,我们许个愿吧!小时候,我常听妈妈说,在月圆的时候,在月下许个愿,你的愿望就会实现。”

“真得吗?那好,我们就一起许个愿吧!”

两个人双手合十,对着圆圆的月亮双目低垂,各自许下心中的愿望。

“叶童姐,你的愿望是什么?”

“呵呵,傻孩子,说出来还能灵验吗?”宇航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傻傻地笑,憨态可掬的样子。

一阵风拂过带着寒意,本来叶童身上的衣服就很单薄,又在楼台上站了许久,叶童不禁打着寒战,宇航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叶童的肩上。

“不用,我没事,你赶快穿上,会着凉的。”

“没事,我身体壮着呢,别忘了我可是练过功夫的啊,不怕冷!”

“不早了,我们回吧?”

“那好,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