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谋:皇后无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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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锁春归(1)

眼睛呆呆地望着墙壁,空洞的眼神再一次一点点聚集,我想,要好好地活着,我活的越开心越幸福,叶明寒就会越痛苦,我要他现在所拥有的权利,我很多很多很多,终有一天,我要让他一无所有。

“怎么了?”脸上的表情贫乏到荒芜,我努力挤,也挤不出一丝笑意,又或者,一滴眼泪。

“娘娘,您怎么了?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憔悴?”郁芳有些急了,顾不得手中还端着一个盆,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想要窥探出一些什么。

一点、两点……有白色的雪花片片飘落,落在她的发上,她的身上,她也顾不得,眼眶里泛着红,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眼前忽然有一点点模糊,我很努力很努力地睁大了眼,试图能将她看得更清楚一些,“郁芳,我没事,我很好啊。”似乎是为了印证什么,我呵呵地笑了出来,那笑声干的,在被白雪覆盖的世界里,很快就被覆灭了。

“郁芳,你为什么一直端着盆站在这里?不累吗?”我继而问道,话语中是满满的关切。

她迟疑了一下,终是进了屋。只听“咣”地一声,大概是盆扣在了地上吧,我知道,她一定会看到那满地衣物的残骸,一定会看到……

微微扬起头,我看向天空,似乎有雪飘进了眼里,凉凉的,湿湿的,然后像是眼泪一样,流了出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陈昭仪穿着白色的裘衣来了未央宫,面上的焦灼是我从未见过的。我明白,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一向沉着冷静的陈昭仪不会出此异常之色。

坐在屋里,炉子里的银炭烧的正旺,陈昭仪眉头紧锁,不断地绞着帕子。

放下手中的茶盏,我淡淡地问道:“怎么了?”

陈昭仪抬起头,刚要说话,却在那刹那愣怔。

“娘娘,您的身上……”她的表情起初是诧异,随即红了脸,低下了头。

我自然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那些紫、红、青颜色各异的痕迹,我懒的去遮,也知道是遮不住的,因为那耻辱的印痕,始终在我的心里。

“怎么了?”我刻意忽视了她的脸红,又问了一次。

她像是忽然回了神,“娘娘,臣妾……”她嗫嚅着,却还是没有说下去。

我有些不耐烦了,“陈昭仪,你今天已经叫了不下十次娘娘了,到底怎么了?”

她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决心,“臣妾……臣妾有喜了。”

哗啦……

一个不小心,放在桌子边缘的茶盏被我碰到了地上,白瓷碎了一地,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有孕了?”

“是。”她点头,自是喜不自胜。宫中女子多盼着有一个子嗣作为依托,如今她有了希望,自是欢喜的很。

“什么时候的事?”我的眉渐渐皱紧,表情严肃了起来。

“两个多月了。”

“谁确的诊?”或许是有人想要陷害她假孕,不得不防呀。

“臣妾的一个同乡在宫中做御医,他说的。”

“都有谁知道了?”

“臣妾害怕有人下手陷害,所以特意嘱咐了那御医先不要说出去。”

“也就是说,除了你我之外,别人都不知道?”我诘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基本是这样的。”

基本……“早晚有一天,你得毁在这个词上。”声色俱厉,我说道。

“让那御医将这消息散布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为……为什么?”

我抿起唇,“你忘了那个怡婕妤吗?”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嘴唇轻轻地颤抖着,“娘娘……”

我的拇指摸着手上的护甲,淡淡地道:“你猜到了,不是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谢谢瑶池水苑的咖啡。

白雪铺成的地毯,凉凉的,渗入人心。我半蹲在雪地里,被冻得通红的手中握着一捧雪,重重地将它堆在了面前的雪球上。

眼前的是一个雪人的雏形,我手里拿着雪,一点一点地去填补,去修饰,很长时间没有做过这种事了,我兴致勃勃,格外用心了些。

与雪接触的久了,手上已经冷的发麻,我试着蜷缩了一下手指,只觉得整张手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完全全地失去了知觉。

用手指勾勒出他的眉眼,如同青山远黛,飘渺到虚幻,铅华洗尽,烙在我记忆深处的,是那个眉眼如画的男子,远眺青山,炊烟袅娜,雾华迷蒙中,他的笑意朦胧,衣摆翩飞,那样的素净,我想,那是我一生也无法忘却的色彩。

繁华可以褪尽,洗不去的是心底的那抹纯白。

清明的眼,直立的鼻梁,薄薄的唇,我一笔一笔,用心描摹,诉尽我心底最纯的思念。

我想,大哥哥,你还记得幕儿吗?

大哥哥,你不要幕儿了吗?

大哥哥,幕儿变坏了,你还认得出幕儿吗?

大哥哥,幕儿听说,夏怡苑的野姜花全部枯死了,宫中的野姜花活不过盛夏,幕儿让他们全部改成牡丹了。

手轻轻地摩挲着那些冰冷的雪,脑海中闪现的是入宫这九个月以来的一幕幕:

睿王爷的笑,睿王爷的拥抱,睿王爷的沉默;

如贵妃的笑,如贵妃的张狂,如贵妃的死;

太后的慈爱,太后的欺骗,太后意味深长的话;

莲儿的悉心照料,莲儿的别有用心,莲儿临别时的三叩首;

蝶儿的温柔,蝶儿的照料,蝶儿决绝的目光;

远汐的单纯,远汐的深沉,远汐的付出;

师父临死时的样子,还有……

如果说第二个令我刻骨铭心的人,我想大概非叶明寒莫属了,只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有这样一个重要的人在我的生命中,他的残忍,他的凶狠,已然成了我心底永远也无法平复的伤痕。

最初相见,我是他仇人的侄女,他厌恶我,可是与我而言,我们不过是一对陌生人。

嫁到皇宫来我不是没有期待的,我也曾像一个怀春的少女般描绘过自己以后的蓝图,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阴谋、算计,无形的刀光血影,我们又是怎么相对的呢?

昨夜那漆黑的一切再次浮现在脑海中,那撕心裂肺的痛,瑟瑟发抖的身躯,我甚至没有勇气去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狠狠地一个激灵,我的眼眶中不自觉地涌出大颗的泪滴,我俯身,抱住面前冰冷的雪人,禁不住失声唤道:“大哥哥……”

手,红的惊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抱着面前这个硬梆梆的东西,我忽然觉得心底仿佛有一块很软很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似乎有那么一些温暖。

泪水终还是被吞下。

夕阳渐渐沉下,五彩的霞光流溢,掩盖了半边天。好像过了很久,我终于回过神来,轻轻地放开怀中的雪人,我以食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大哥哥,幕儿要回去了。”

恍惚之中,似乎又回到了那很多很多个傍晚,我站在庭院里,依依不舍地向他道别。

许是蹲的时间有些长,刚要站起来,腿上却一个打颤,眼见着就要跌坐在地上,一个旋身,我被人死死压在了胸前。

入目,一片冰冷的明黄。

脸上的伤感尚来不及完全收拢,我呆呆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邪肆地笑爬上了他的眉梢,纤长的手指轻扫过我的眉,他淡淡地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皇后曾经和朕提起过你的那位大哥哥。”

我讨厌他,我讨厌见到他,我更讨厌大哥哥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那样,我会觉得这是对大哥哥的一种玷污。

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我冷冷地答道:“皇上说笑了。”

身上的宫服红的耀眼,像是谁的叹息,凝结了千年的哀伤,那般沉重。

“没有吗?皇后的记性似乎不太好了呢!要不要朕提醒皇后一下?”他放在我身后的手愈发用力,我的额头紧紧地贴住了他的下颚。

“皇上提起这事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低下头,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麻酥酥的,我强忍着推开他的念头,受了。

“唔,倒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很好奇呢,皇后似乎对他念念不忘呢!”

“臣妾不敢。”我简短地答道。

“不敢吗?朕只是好奇,他为什么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呢?要知道,在蛇蝎心里加点什么,可是件很艰难的事。”他笑,蕴含着深深的讥讽。

我也不反驳,“因为他欠了我一样东西。”蛇蝎又如何?我是蛇,叶明寒,你便是蝎。叶明寒,我们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

“哦?”他饶有兴味地道,“什么?”

别过眼,我小声说道:“他欠了我一生。”原来,我仍是那般脆弱,每当提起这个人,我都会忍不住从心酸到鼻翼。

我冷冷地笑,冷冷地笑,仿佛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一个旁观者。

当有一天,我连反抗也学着忘记……

广袖垂地,长长的裙摆蜿蜒迤逦,将手掌置于郁芳手心之上,无名和小指上的金色护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与身上大红锦服上轻描细绘的金色丝线遥相呼应,更显尊贵。

缓步走到大殿之上,我转身,待郁芳为我理顺衣摆,方徐徐落座。手轻轻拂过那鎏金的凤身,触感冰凉。

我向一旁的众嫔妃示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脸去看向绮儿。

“绮儿这么晚来本宫这里,莫非是陈昭仪有什么事吗?”

我淡淡地问道,扫了跪在地上的绮儿一眼,她立刻会意,垂了头,一面嘤嘤地哭着,一面说着:“娘娘,您要为昭仪娘娘做主呀!”

“哦?怎么?陈昭仪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