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谋:皇后无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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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蝶飞花(2)

他们都没得选择。婚事初定下来的时候,他想,不过是一场用婚姻做的交易,反正他没有喜欢的人,娶谁还不是一样。我有些奇怪,问他为什么现在却要逃出来呢?他淡淡地笑了笑,对我说道:“因为我答应你,只要你还是我的徒弟,我们就会在一起。”

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尽管,在他眼里或许我仍然只是一个孩子,可是在一起,不是吗?我很容易知足的。

然而我们逃出的这一个多月里,沿路走来,人们都在议论着德仁公主和浔阳城何家二少爷的婚事,都说这是天作之合,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何家二少爷已经逃婚了。我别有深意地对他说道:“你的魅力还真是大,德仁帝姬对你死心塌地了。”很明显的,他何逸怀做出怎么过分的事,德仁帝姬不仅没有一怒之下要了他的命,还想方设法隐瞒他的死罪,完成大婚,这得有多么大的胸襟呀。

“只不过,她爱惨了你。”我淡淡地添上了一句。她虽然很爱他,然而她不知道,他所向往的是自由,是她给不了的,她不懂放手,所以逼得他逃了。

何逸怀听到我的话有些吃惊,他看着我,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蝶儿,为什么我发现你忽然之间好像对感情这回事很有研究?”

我听到他叫我蝶儿,心中十分惊喜,耸了耸肩,我说道:“没什么研究呀,说着玩的。”就当是吧,反正我不会告诉他我喜欢他的。

何逸怀既然是逃出来的,自然就不能再用何逸怀这个名字,且不说夺开暗中寻找他的人,光是他和德仁公主的婚事就足够他出一回名的了。他改名叫了徐永志,被我笑了好几天,说他起的名字真正派,除了叫永志的有点多以外,其他的都挺好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每天和当地的牧民同吃同住,我们和他们说,我们是表兄妹,是很单纯的兄妹关系。当地的牧民似乎并不太理解表兄妹的意思,所以全当我们是亲兄妹了。之所以不说是师徒,是因为我们看上去年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要是我,我肯定不信。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永志的声音,我回头,冲他淡淡地笑了一下。

“没想什么呀,只是从没有看到这样辽阔的草原,心情一时有些激动。”我避重就轻地解释道。

我暗自吃了一惊,他竟然这么了解我,尴尬地笑了笑,我搪塞地答道:“没有呀,心情挺好的,不信,我给你跳支舞吧。”

说着,我站了起来,抖了抖袖子,便要开始跳,这里的衣服是用动物的皮毛做的,有些沉,也很宽大,不如纱裙般轻盈,然而跳起舞来倒也别有一番风采。

草木牛羊已淡出了我的视线,就连阳光也渐渐隐去,那一瞬,我只觉得全世界都是他。

我没有推开他,我知道,以他来说,很快就会放开我,所以我格外贪恋在他怀中的这点时光。心怦怦地跳着,我渐渐屏住呼吸,很专心很专心地看着他。

日子平平安安地过着,转眼间,我和永志已经等到了第二个共同度过的年,我们欢欢喜喜地准备着过年用的物品,然而却在这一次过年的前两天,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这个人,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那是一个下雪的夜晚,风吹的帐篷猎猎作响,坐在帐篷内,围着温暖的火炉喝的奶茶,看着应在帐篷壁上树枝摇曳的影子,我斜倚在永志肩上,心中泛着丝丝甜意。

“永志,或许这样过一辈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轻叹着,我感慨地说道。

半年前,末晚朝的使者来到天殇,进贡了几十件稀世珍宝,以表求和的诚意,却唯一有一条请求,请德仁公主嫁到末晚为后。

当时皇室中及笄待字闺中的公主还有一位德曦公主,而且她尚未被指婚,没想到末晚朝的使臣很坚持地要请德仁公主为后。德仁是华妃的女儿,当时华妃恩宠尤胜,因舍不得女儿,便向皇上跪求,请皇上不要答应末晚使者。德仁甚至私自做主,宣布不日后将与何逸怀完婚,只为了不嫁去末晚。

然而这毕竟不单单是华妃舍不舍得女儿的问题,这事关系着前朝政事,当时皇上一直摇摆不定,尽管他也舍不得这个自己千疼万爱的女儿,可是想到这一个女儿可以换来边关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和平,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但是这件事在第二天传到了皇后的耳中,一直对华妃颇是相让的皇后这一次却忽然去了华妃宫中,方一进宫,便责令华妃跪下,并指责她干政,对她用了刑,此后,华妃几个月不能面圣。

那天晚上,皇上去了皇后的宫中,本是想责问皇后这件事的,可是到了最后却歇在了皇后宫中,第二天一早,皇上便请了末晚使者入宫,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下旨择日将德仁公主嫁入末晚。

从那以后,华妃一病不起,身子更加孱弱。民间纷纷猜测末晚坚持要德仁公主的原因,甚至编出了各种版本的公主与藩王相遇的故事,我不知道那些故事是不是真的,我也并不关心,我唯一好奇的是,那晚皇后究竟和皇上说了什么,让之前还摇摆不定的皇上当即作出了决定,而且丝毫不顾自己的爱妃。

我将这个疑惑告诉给了永志,他听了以后,淡淡地笑了笑,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和我说道:“我也不知皇后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她一定提到了德仁公主大婚拖了这么久没办,民间已起了谣言,若是再拖下去,有失皇家体面,这使者的请求刚好给了皇上一个台阶下,既解决了德仁大婚的事,还保证了边关和平,一举两得。”

我听后,不觉点头,他分析的果真头头是道。想到德仁作为一个公主,将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我不由对这个昔日的情敌产生了些同情。值得开心的事,再过一两年,等风声渐渐过去了,我和永志也就可以回去了。

帐篷上突然晃过一道黑影,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女子的影子,试探着开口,我问道:“谁在外面?”说着,抬起眼望向永志,看到他眼底有着与我相近的不解。

静默了片刻,只听屋外传来中年女子的声音:“何公子、月姑娘,我家主子请您二位过去一叙。”

那一声何公子将我和永志惊的都是一个激灵,我们相觑了一眼,又望了望帐篷上的那个黑影,我警惕地问道:“我们认识你的主子吗?”

心中陡然升起不安的感觉,我隐隐觉得有些心惊。这半年来,我们几乎从未换过地方,也就是说,那个人随时都可能要了我们的命,但他却让我们活了下来,必有所图。

许是在外面站的久了,回话的声音已有些冰冷,“月姑娘和奴才走一趟就知道了。”

跟她走一趟?我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不去,若那个人将我和逸怀的下落交代出去,蔑视皇家威严,逃婚,这可是重罪一条,即使皇帝不愿公开这种事情,但是想要处死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所以,我们不去就是死。

“一个人的时候小心点,他们是宫中的人,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活着。”耳畔传来永志的絮语,温热的呵气一直暖到了心底。我微红了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也是。”我小声说着,握着他的手又攥紧了几分。他安慰般地一笑,大手将我的手包在了里面。

坐上来人带来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下了马车,面前的建筑上盖了九黄色的琉璃瓦,这时已是清晨,初升的太阳射出几缕阳光照在上面,通透明亮,耀眼夺目至极。

永志所料不错,他们果然是宫中的人,这里该是皇帝的行宫。

跟着一个嬷嬷穿过几条曲折的回廊,她将我们领到了一个门前,然后不卑不亢地说道:“月姑娘,您只能一个人进去。”

我已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回过头去看了看永志,冲他微微地笑了。低头望向我们紧握着的手,我正要将手抽离,却感觉到他握得更紧了几分。抬起头,我望向他。

“一定要好好的。”他深邃的眸凝着我,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说道。

我明白他此时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我们还要一起去看来年的杏花春雨呢!”这是我们的承诺,亦是我们的坚持,然而,那时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再次相见,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了。

我进了屋,屋内的装饰十分精致,檀木的桌子上摆着一只紫铜香炉,袅袅升起着烟雾,清凛的香气如鼻,顿时清醒了几分。

“我需要你入宫助我。”从内室传来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看,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正缓步向这边走来。

还未等我作出反应,她便冷冷地说出了一句话:“如果你不想让他有事,你就必须这么做。”这是威胁,也是警告。

第一次见面,没有任何客套和寒暄,如此直白,开门见山,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要我还想让永志活下去。

“我会安排你进乐舞坊,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会有机会平平安安地活到见到他的那一天。”她的语气冷若冰霜,却让我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