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谋:皇后无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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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君若惜(2)

“哈哈……皇后这可是吃醋了?”他的双眸灿若星辰,此刻正闪烁着迷离不定的光芒。

我用丝绢掩面,故作娇羞的一笑,缓缓开口说道:“皇上可是在开臣妾的玩笑?臣妾一向不喜吃酸,又怎么会吃醋?”我装傻,他越精明,我就越不能在他面前耍聪明。

太后听到这里,似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般,看着我,微笑着说道:“皇后不喜吃酸吗?那皇后都喜欢些什么味道呢?”

我微垂下头,表示恭敬,然后轻笑着答道:“我呀,喜欢吃辣!我以为母后从我的性子里能看出来呢!”我撒着娇埋怨道。

“哦?”太后有些诧异地扬眉,“这还能看出来?”

我轻轻一拂手中的丝绢,那丝绢薄如蝉翼,扬起了些许凉风。

“当然啦,听说呀,人的性子是和经常吃的食物有关的。母后你看,何淑妃那么温柔善良,生性淡然,从不沾染是非,如同一朵清莲,出淤泥而不染,平日里少不了一番素菜淡饭,才有这么好的性情呀!”我说着,面带笑容地看着何淑妃,只见她先是愣在了那里,待我说完,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视线旁移,我见旁边的贤妃已经暗了脸色,心中暗自冷笑。我将何淑妃夸得似天仙一般,一方面反驳了我吃醋这一说,另一方面是为了试探贤妃。我那一句“出淤泥而不染”,莲花指的是自然是淑妃,但是那淤泥指的,含义可就广了去了!若是余贤妃足够聪明,此刻就不应该有任何表情,可是她没做到。

太后闻言,似是探究般看着何淑妃,继而微笑着点头,一副满意的样子。

我轻笑一声,话锋一转,俨然一副小孩子模样般撒娇道:“而我呢,天生喜欢热闹,还口无遮拦,一看就是口过重了的那种!我呀,该日得好好去淑妃娘娘的灵秀宫背背食谱,好好地改改我这性子!”

那淑妃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低头答道:“皇后娘娘过誉了,臣妾不敢当。”她的脸上一片真诚之意,丝毫没有做作的感觉。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后便已摇首道:“淑妃,你过谦了,这一次皇后可没胡说,哀家也看淑妃你平日里举止大方得体,堪称后宫众妃的表率,不愧为四妃之首,在幕儿入宫前,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哀家可当真要好好赏你。幕儿现在还小,日后你可要多帮着她点,这后宫中的事还是你更熟悉一些!”

刚刚听太后夸奖她的时候,淑妃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可是听到后面,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但仍是面不改色地答道:“太后娘娘谬赞了,淑仪愧不敢当。帮助皇上打理好后宫琐事本就是臣妾应尽的义务,皇后娘娘若是哪里需要臣妾帮忙,尽管开口便是,只要淑仪能够做到,定不会推辞的!”她说着,眸光中闪烁着清淡的笑意,如同淡淡芳香,沁人心脾。

那感觉,我倏地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笑容,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何淑妃在叶明寒登基前便已是他的妃子,这么多年仍身居高位并引得别人纷纷交口称赞,此人绝非泛泛之辈。然每次与人交谈时嘴角都会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看了只觉得她温柔如水,毫无争斗之心,对她降低了防备。

但是往往这种人出手,才是真正的可怕。

我入宫一个月以来,凤印随一直归我掌管,但后宫中的实权却始终在何淑妃那里,我几乎一点后宫中的事物都不管,而那些嫔妃也没有想让我管的意思,有什么事都去找了何淑妃,似是有意将我晾在一旁。

今天太后的话摆明了是想让何淑妃交权,何淑妃对着太后自然是拒绝不得,只是心中盘算着交出几分实权我并不可能知道。

没准何淑妃下一次见到了太后,来一句“我也不想管这些,可是姐妹们非要我管”,这责任便推得一干二净了,不仅如此,人心所向,我只怕是会更尴尬一些罢了。

在她们的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罢了,占着这皇后之位已是很让人恼怒,又有什么能力让她们信服更甚至于管她们呢?

太后听到何淑妃的话微微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淑妃果然识得大体,幕儿这孩子交给你我放心!”

放心?太后怕是看出这何淑妃不简单,短期内不想让我与她为敌。

我初入宫,正需要一个人来帮我,何淑妃和陈昭仪是两个最好的选择,就算她们不肯帮我,我也绝不可与她们为敌,起码短期内是这样的。

“淑仪谨尊太后旨意。”何淑妃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大礼,面上带着庄严肃穆的表情,就像是接受了什么特大使命一般,而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的。

她现在的选择,很有可能会关乎到我们两个人日后的生死存亡,马虎不得。

气氛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我看向叶明寒,见他正望着盈盈下拜的何淑妃,眼神中闪着扑朔不定光芒。

我忽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太后当着叶明寒的面将何淑妃与我拉在了一起,日后何淑妃若是说些什么有益于我的话,或做些什么事情帮我,那意图定是明显的很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呀!太后又怎么会连这个都不懂?

不可能的!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后根本没有想让何淑妃帮我,她真正的目标是……陈昭仪!

我如今已与如贵妃不和,陈昭仪和如贵妃有夙愿,而只要许她贵妃之位,让她帮我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我心中已是了然,却见叶明寒忽然勾起了一抹笑容,淡淡的,并不似平日里那般邪魅,多了几分我从来没有想到能在他的脸上发现的温柔,可是这温柔中却又多了几分决绝的感觉,就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在做最后的道别一般。

心,突地一跳,很没来由地,跳地越来越厉害,就好像不甘心被囚于体内,要跳出胸膛一般,我暗自抓紧了衣角,死死地攥在手中。

气氛一是有些诡异。

我轻笑一声,巧笑嫣然地说道:“母后今日怎么净说些奇怪的话?先前说我说胡话,现在又要将我交给淑妃姐姐,呵呵,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交来交去的呢?”

太后听到这话,“扑哧”一笑,看着我,温柔地说道:“皇后说的倒是真的,何止不是小孩子了?都已经为人妻了呢!”她说着,眼神望向身旁的叶明寒,却见他忽地笑了出来,站起身,向我走来。

那一刻,我以为我会因为紧张,心会跳得更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慢了下来,“咚咚”地,一声一声,力度越来越弱了下去,胸口一阵发凉。

我怎么了?

为什么会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心痛的好象要裂开。

他一步步向我走近,我也就一点点痛得更为厉害,我看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到答案,可是那双墨黑的瞳眸中除了冷漠外一无所有。

我情愿他似之前般邪魅,情愿他似之前般讥讽,情愿他像之前般厌恶……

只要,不要是现在这般冷漠,什么都好!因为……因为我看到他的眸子就像是看到了无底深渊,而我的心已先我一步掉了下去。

我……

他走近我,忽然伸出手来圈住了我的腰,一个转身,将我向门外带去。

“皇后今日似乎很闲呢,舞已经学成了吗?还是说未央宫中的妃嫔都已经离开了呢?”他问我,笑容慵懒,我着了魔一般望向他的眼底,期待着能有冷漠以外的东西出现,可是……

依旧是冷漠,那该死的冷漠,独属于帝王的冷漠……

我只觉得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可是从他的眼睛中我却什么都看不到!

我知道,他并不想听到我的回答,不过是一个借口让我离开慈宁宫罢了。心疼何淑妃了?还是不想让我管理后宫?

走出慈宁宫三五步后,叶明寒放开了我,双手负于身后,淡淡地凝了我一眼,“朕昨日可曾跟你说过你是一国之母?”他的语气甚是严厉,而我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被他指责。

“是,皇上曾说过。”我低头,恭顺地答道。

就在我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听他忽然冷声一声,轻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记得就好。”轻拂衣袖,他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脚步抬起,复又落下,这一步步走的极慢。我忽地很希望他回头,回头看一眼便好!心中一阵揪心的痛,我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离我渐行渐远,那痛意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片空白,一个漩涡,带走了我心底珍藏的东西。

终还是没有回头。

他是那般淡然地离开,没有回头。

一阵风吹过,桃花瓣如雨点般纷纷扬扬地飘舞而落,夹杂着些许熟悉的味道,我低首,裙角边不知从何处飘来了几片白色的花瓣,我俯下身去,拈起一片,放在鼻前细细地嗅着,掩藏在记忆深处的味道有一次散发了出来,充斥了我的鼻腔,泪水倏地落下,风吹过,面上一片冰凉。

野姜花,那如白色蝴蝶精灵般纯洁无瑕的花又一次占据了我的视野,我的记忆。

忽然忆起,刚刚离去之时,他正是踩着这些白色的花瓣,一步一步离开,再也不回头……

风,有一次吹起,吹干了我面上的泪水,也吹散了我的记忆,那一切,仿佛是前生的记忆,随着手中花瓣地飘离,离我远去。

我,终还是守不住心中仅剩的那份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