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都市情人节,该为谁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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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和朋友

炎热的夏天终于要过完了,在我看来,它是必须忍受无法逃避的。我白天劳动,晚上喝酒,身体疲乏,心里难受,我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只有看书才可以稍稍减轻我的愤闷。

我已经不看那些大名鼎鼎的古典小说了,能看下去的只有武侠了。它们只所以被称为成人童话,原是寄托了现实中无法实现的一些梦想,也恰恰给了我逃避的方向。这些书的结局我早已知晓,现在只是重温动人的细节和心动的描写。比如令狐冲的爽朗和不羁,杨过的坎坷和用情,还有郭靖的执着和忠义,张无忌的随缘和善良,萧峰的豪侠和爱民,我都在故事中一再重温。当然还有陈家洛、胡斐、袁承志等,以及我最不喜欢的韦小宝,他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十足的市井之徒,我甚至想像不出金大侠描写这个人物的心情,是鄙视呢?还是羡慕和欣赏?又或者只是一个可能的现实?

当然,这些书伴随我手不释卷的原因,还是那些光彩照人,各具魅力的女性人物。姣羞而又极具权势的任盈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精灵古怪的黄蓉,命运多蹇红颜薄命的阿朱,用心良苦的周芷若,任意行事的赵敏……,恰恰是她们,不仅仅撑起了奇幻的武侠世界,也让身边没有小雪作伴的我,以她们各具特色的性格,不断充实小雪在我心中的美和永恒。事实上,这次阅读也是我对金大侠武侠世界的最后一次回顾,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读过一本武侠小说,我再没有时间,没有心情,也没有愿望再次进入到那个和现实格格不入的假造的梦境了。

我在单位基本上是沉默的。除了工作我很少说话,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但有一回却发生了一次意外。

事情的起因是在线路的曲线上干活时,也就是弯道,火车转弯的地方,工长随口问了一句,角度的正切怎么算,我想也没想就答道,对比邻。他哦了一声,我又接了一句,也可以用正弦比余弦。这次他点点头,“有点文化。”我在心里冷笑一声,想起了当年的一段往事。

1975年,***与*****委员谈话时,说到长沙水、武昌鱼、孙权迁都南京等典故,突然间问身旁的叶剑英,是否记得辛弃疾的《南乡子》?而叶剑英当即背出。***听罢,当众指着叶剑英说,“此人有些文化”。想不到二十年后,我因为简单的正切问题,也获得了和叶帅相同的评价,哈哈。

自此以后,他对**渐照顾,终于有一天,他给我指出考学的路来,只要段里教育科批准,学费减免,还有一定的生活费,听起来条件还不错。其实以前我也想过要上学,但是往机关打电话问不出所以然,在工区又根本接不到考试的通知,现在有他介绍,我才知道段里预考的时间在每年的三月份。这样一来,我仿佛看到了一线光明,也许这会是一个转机呢。于是我从柜底翻出尘封的课本,禁不住百感交集,也许我这一辈子都离不了书了!就这样,在没有告诉小雪的情况下,我开始成人高考的复习,我不是不想告诉她,而是想考上后再给她一个惊喜。

国庆节到了,平时难得休息的我很想和小雪一起相聚,偏偏她单位组织去西安旅游,留下我在小城孤单寂寞。

在艰苦的劳动、枯燥的学习和漫长的思念中,冬天终于来临了。1997的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身在偏僻的小站干活,看得见天上的小雪,却看不见我心中的小雪,天上的小雪纷纷落在我身上,让我寂寞的心充满了思念。

那天我们在站内捣固,也就是砸洋镐。将近十一点,通勤车来了,这时大伙都会停下来,看看上下车的乘客,小站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人都下完了,我隐约看到一个穿着白绒大衣的女孩下了车,同事们已经开始乱叫美女了,我因为眼睛不太好,也没有过多的理会,低下头来继续砸我的洋镐。

“请问你们这儿有一位叫成翔的吗?”突然间我心头一震,一抬头,竟然是小雪!

我直起腰,看着她,马上她也看见了我,却呆呆的站着不动,我们之间短短的几米,好像千里万里般难以靠近,又好像已经贴近的没有丝毫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雪渐渐大起来,小雪身上的雪也多了起来,我想要为她拂去身上的飞雪,她却缓缓走过来,一转眼就站在我面前,脸庞因为天气有些泛红,我看到她呼出的气息,湿润怜惜的眼睛,然后她为我摘去有着刺眼黄色的、污浊不堪的防护帽,轻轻说了一句,“这样才是我的翔子。”话未说完,小雪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忍住将要滑落的泪水,将这个懂我、怜我、惜我,也是我最爱的女孩深深拥在怀里。

在简陋、凌乱的宿舍,小雪喃喃的说,“我早就应该来看你,我不知道你这里的环境是这样。”

“哈哈,这有什么,挺好的!而且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我强颜欢笑的开解小雪。

小雪缓缓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要我怎么跟你说呢?让你知道我的环境不好,也为我担心吗?这样将会让我更加的难过和悲哀。我叹了口气,伪装的笑容便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翔子,花点钱活动活动吧,咱不在这儿干了,去车站也行。”

去车站?我也想啊,可是那要好几万块,家里刚买了房子,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

“要不,考学也行,你们单位不让考吗?”小雪又急切的问道。

“我正复习着呢,打算明年就考,”这时候,我不能再瞒她了。

小雪看了看我,“怎么不对我说呢,这件事?”

“我想考上了再说,也好给你一个惊喜。”

“哦,可我还是想早点知道你的决定,”小雪安静的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是一个口拙的人,而且这件事显然也已经被我弄巧成拙了。

此后,我每礼拜按时和小雪通电话,空余时间都用在了复习上。我克服了一切困难,牺牲了一切娱乐来换取明天或许的希望。白天,我把理科公式抄在纸条上,一有空就拿出来看上两眼,中午在工区吃饭时看的都是教材;到了晚上,由于天冷,又不能回家,所以喝酒的人特别多,既不想加入又不能阻止他们,就蒙上被子睡觉,等到夜深时他们喝完都睡了,我再爬起来看书,当时真是拼了命了。

正当我复习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十二月份,很久没有联系的津津突然打来电话,说她明天就要到小城了,让我去火车站接她。原来她先往我家里打过电话,妈妈就告诉了她我单位的号码,这样一来,我将要在小雪生活的城市面对另一个女孩了。我不愿发生这种情况,可是在某些方面,我又觉得和长途而来的津津见上一面义不容辞。

于是我请了假,晚上没车回去,我先坐摩的到乡镇的公路,又拦了一辆县里通往小城的汽车,终于以20元的代价在晚上九点前回到了家。而在这个时间,小雪还在看电视,津津已经登上了前来的火车。

第二天下午,我在火车站见到了津津。天气那么冷,她只在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夹克,看来浑不在乎。

“阿翔哥,”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动听,头发却长了,摆动时如同水帘,温柔的意味更浓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叫我吗?”

“是呀,怎么了?”她那么自然、那么不解的看着我,而且这种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以前可从来没有叫过我哥,今天怎么了?”

“嘿嘿,我长大了嘛,再说人家已经是大学生了,尊老爱幼这些起码的公德还是有的。”津津甜甜的一笑。

我不由得也笑了,“只怕世上又少了一个可爱女生呀!”

“是少了一个刁蛮女生吧?”此言一出,我们两人都笑了。

因为津津带有足够的银子,再加上为她的安全考虑,我为她找了一家宾馆而不是旅店。安顿好了以后,我刚点上一根烟,津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咳了一声,自我调侃道,“是不是像黑人一样?”

津津点点头,又摇摇头,“黑倒不怎么黑,就是有些沧桑。”

“老了嘛。”

“你才23岁,老什么呀?”

咦,她对我的年纪知道的倒挺清楚。

“你也20岁了吧?”

“快了,19了。”

“哦,”

一阵沉默后,我问起她过来的原因,津津说太闷了,要出来散散心,还说上次没能好好看看,这次一定要补过来。我说小城真没什么可看的,你来了就知道了,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津津提议出去走走吧,我们就出了宾馆。可是一站在大街上,我又不知道该带她去哪里。津津家虽在镇上,但她自小看惯了海口的高楼大厦,小城这个刚刚起步的城市对她肯定没有吸引力,她又在北京上大学,故宫和长城就在眼前,小城的那一点所谓古迹,同样也打动不了她,到底去什么地方呢?

“还愣着干什么,先去超市买点东西。”津津忽然下了命令。